第052章 再聚
第052章再聚
“華兒在半個時辰以前下了九重天,估計是去了青丘。”
白筱一愣之後,猛的起身,帶倒了身後玉凳也沒發現,抽身就走,奔出兩步才醒起自己的失禮,忙收住腳,回身朝着龍君和正在扶凳子的龍君夫人行了一禮,便又匆匆奔了出去。
龍君和夫人不由的相視一笑。
龍君夫人回頭看向床上靜躺着的古越,眼圈又慢慢泛了紅,“我們欠越兒太多。”
龍君輕攬了夫人,“我相信越兒會醒來的。”
龍君夫人吸了吸鼻子,抹了淚輕點了點頭。
白筱急着趕回青丘,出了石屋,不等仙娥引路,便使了遁術,遁了身,才想起自己隨仙娥進了天府,頭腦一直亂糟糟的,完全沒看路,這時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遁。
重新探頭出來,已然迷失了方向,手在眉毛上搭了個涼棚,遮着光,分辨青丘所在的方向,明前望去,看清前方雲堆后隱着的青石牆,至於大門在哪個方向,便不得而知了。
眉頭微蹙,也顧不得去尋什麼門戶,左右看了看,並不見有人,便徑直從那牆頭翻了出去,雙足落下的時候,不由的感嘆。
有些事完全可以多想上一想的,來的時候便想過爬牆,那時沒爬,這時都要補爬回來。
為何當初只想着容華已然化灰而去,一心想的就是給容若尋個好去處,便也隨了他化去。
壓根就沒想過他還在,如果那時想想一想,就算當奢夢一場也好,或許他也能早些醒過來。
她小時候雖然喜歡跟着六子到處亂竄,但九重天還是少來,騰雲的機會自然不太多。
這時越是急着回去,越是兩腿打顫,怎麼也快不起來,跌跌絆絆中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會騰雲。
焦急中一個不留神從雲頭上跌了下去。
白筱從落葉堆里爬出來,抹去臉上的落葉,發現已到青丘附近,顧不得在落葉堆里滾皺了的衣衫和一頭的枯草葉碎,索性就地一滾化了白狐,四腳着地,往後縮聳着一對絨絨小耳朵,往青丘急跑。
路上遇上青丘的小仙們,也不知理睬,有人喚她,也是聽而不聞,懵懵的直竄到她自己的狐狸洞前,才發現窗前的梅花不知何時已經開滿了枝頭。
樹下的衣冠冢前立着的欣長側影,一襲雪白的衣裳被風吹起衣擺,白色的髮帶隨着墨黑的長發輕揚。
他一手牽着長得圓呼呼的小容若,另一隻手中扶着的那沒有寫字的墓碑,唇角輕勾,淺含笑意。
白筱在離他五步的地方停下,他身體微僵,靜立在那裏,卻不回頭。
他看着她被北皇破釜沉舟的一掌拍中要害,只當她魂飛魄散,再不得見。
好不容易熬到龍珠墜下,以為終於可以一了百了,隨她散去。
沒想到,魂魄竟沒能散去,被父君撈回天府。
一時未死,隨着裂去的龍珠,也是命懸一線,又無生念,昏昏沉沉中聽見母親在床邊不住哭泣,說本是想去將若兒接回來的,可是見白筱存着死念,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着,唯一讓她還有知覺的就是若兒,所以不忍心將若兒接回來。
古越的魂魄雖然收回,卻不知能否轉醒,而他又如此,萬一白筱尋了死,若兒該何等可憐。
他如同死水般的心漾起波紋,一波一波的漾開。
不能確定母親所言,白筱是否當真活着,但那一言卻象是斷線的風箏線頭在眼前拂過,讓他重新生出一抹奢望,奢望真如母親所言,白筱尚在。
再說容若是他親自交給白真。
就算因白筱的灰飛煙滅,再怎麼心灰意冷,然水濃於血的父子之情卻緊緊的將他揪住。
然他以六魂之體強頂龍珠,終是不支,凡體死去,仙體也是傷勢過重,昏迷中雖然有知覺,卻是不能轉醒。
足足養了一年,受損的魂魄才勉強重新結成,轉醒過來,拜過父母,又去看了回古越,便匆匆翻下九重天,朝着青丘而來。
從醒來便沒懷疑過她的存在,知道一定能看見她,可是真到了這時候,卻如墜夢境。
明明一回頭就能看見她,這時卻遲遲不敢回頭,怕夢醒。
白筱怔怔的看着,恍然如夢,尋不到一絲真實感。
僵着身子,甚至忘了化回人形,眼一眨不敢眨的望着,怕一眨眼,眼前的景緻便會從眼前消失。
他垂眸看着指下石碑,她看着他,二人就這麼僵持着,誰也不願動上一動。
“娘親。”小人兒終於耐不住這不尋常的靜,他從來不曾見過白筱化成白狐,卻也認得得出她,歪了頭將白筱看着,烏黑的大眼裏閃着好奇的光華。
他慢慢轉過身,一如她所熟悉的清瀟儒雅,眉宇間不掩溫柔淺笑。
白筱剛被容若喚回神,一對上那雙在夢中無數次夢見過的幽黑深眸,便又失了神。
六子從狐狸洞裏出來,抱起容若,“我們去摘果子,讓你爹和娘親說說話。”
小人兒才見父親不久,並不捨得走,望了望彼此對視着,再不看別處的爹娘,輕咬唇,乖巧的點了點頭。
等六子走遠,容華才微微一笑,如同她被卷進上仙台,初見他時的模樣,眉如遠黛,眼如星辰,“能再見你這模樣,真好。”
聲音入耳,白筱呼吸一緊,淚已蒙了眼,低頭間,才醒過神自己還披着一身的狐狸皮。
臉上微燙,化出人形,有枯枝在眼前晃過,向下跌落,垂下頭方知自己這一身有多糟糕,一張臉越加燒得如同起了火。
想閃身進屋去把自己收拾乾淨,又怕再出來時,又不見了他。
躊躇間,他收回扶着墓碑的手,向她伸來,“過來。”
白筱胸口哽住,眼前的他已在淚水中模糊,她怕再看不見他,顧不得身上邋遢,飛撲上前,投入他懷中。
直至被他緊緊抱住,臉貼了他的胸脯,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感覺到他微涼的面頰貼上她額角,懷中是他實實在在的腰身,環在自己身體上的是他結實的手臂,卡在噪子眼上的心才塞回胸膛,他當真回來了。
“你沒死。”話出了口,淚已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