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輪胎磨擦地面留下的聲響。
宏偉而回蕩的水流聲響。
敏捷輕巧的腳步聲。
這一切,都鑽入高敏淇的耳蝸中。
不久前發生的一連串變故,讓她措手不及,焦慮不已。
而此刻挾持她的人,是誰的走狗,用腳趾頭思考都能想出來。
“還能談談嗎?”
“你們劉總不需要‘金甲城’了嗎?”
她嘗試險中自救。
可無論她如何‘搭訕’,挾持的人都一言不發。
根據腳步聲推算,這夥人至少有倆。
至於是男是女,不好說。
她的雙眼,被粗厚的黑布,蒙了個嚴實。
除了靠聽,啥感觀都用不上。
一路前行,不知走了多遠,似乎翻了一座山的上行路線。
直到身體撞在金屬橫條上,她才被拽住前行的腳步。
這會兒,終於有人開口了。
“老闆已經對你的把戲失去耐心,他不想要‘金甲城’,只想要你死!”
溫柔而惡毒的女聲,湊在高敏淇耳畔輕柔地說了句。
高敏淇愣了愣,下一秒,心中一緊,不可置信地呢喃說:“是...你...”
“你......是那姓劉的人?”
女人輕柔地冷哼一聲,道:“猜不到吧?!阿宇也沒猜到...嘻嘻...”
一個機靈,高敏淇下意識地嚷道:“舒利娜,你把李靖宇怎麼樣了?”
這女人,竟是那檔節目的其中一個女嘉賓,塞飛的對門李靖宇的配對女友。
真的誰也沒想到,她會是劉家的的手下。
“沒怎麼樣啊,就送他去見上帝了唄!誰讓他暗中喜歡你...”她一改往日的知性大方,說話全是矯揉造作的語調。
想不到,李靖宇也走了。
高敏淇頗受打擊。
腦海里,不免翻起大家相識的片段。
“少跟她廢話,趕緊把活兒幹完,我還要去渡假。”
另一個聲音打破對話,強行表存在感。
男性,有點兒口音。
舒利娜撒嬌道:“唉呀,知道了,死鬼!”
接着是嬌柔的歡笑。
悲傷歸悲傷,如何自救才是眼下的重要事項。
頓了頓,高敏淇壓制內心的怒火,問了個問題:“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金甲城’是什麼?”
舒利娜和那男人皆是閉口不語。
憑氣氛,似乎有點求知慾。
“它,不是一件寶物。”
“而是一座集滿紙幣、黃金以及古玩的大倉庫。”
“裏面的財富,是你們老闆鼎盛時期的3倍有多。”
“留我一條命,難道不值當那些財富嗎?”
高敏淇緩緩地作了解釋。
每一句話,都特意留白了半秒的時間。
果然,拋磚引玉的手法,能招來回應。
舒利娜一把揪住她的手臂,惱道:“你這騙鬼的嘴,少裝蒜。”
話音剛落,另一股力量,粗暴地掰開了她的手。
“你什麼意思?”她嚷起來。
一陣極具爆發力的疾風從高敏淇耳邊劃過。
然後,沉悶的骨頭捶肉聲,瞬起瞬滅。
只余舒利娜尖銳的慘叫。
“你...你打我!!!”
她歇斯底里地癲狂起來。
那男人冷哼一聲,說:“臭女人,我差點着你道!為你那區區3百個,放棄這富可敵國的財富,憑啥?”
說罷,他似乎又捶了舒利娜幾拳。
拳拳生風,慘叫不斷。
高敏淇抵着金屬橫條,默默偷笑。
財富的魅力,真的可以讓人六親不認。
暴揍持續了好一會兒。
舒利娜早已沒了聲音。
空氣中,只余那男人的唾棄聲和捶打聲。
“帥哥...別打了,出人命可就沒機會花錢了。”
高敏淇好心提醒了一句。
那男人似是被觸動的開關,停了下來。
喘了口氣,他走到高敏淇身側,扯開了那遮掩的黑布。
瞬間,清冷的夜色,映入眼眸。
同時,一大片墨黑色的水源,呈現在百米之下。
高敏淇靜靜掃了眼前方,能夠斷定,這是一處水庫或水壩。
對於這個城市,她並不是很熟悉。
不太清楚這個地方到底在哪兒。
“說好了,咱們可是合作關係。”那男人的聲音,冷冷地,從身後送入她的耳蝸地帶。
她動了動手腕,示意解繩索。
那男人輕輕捋了捋她的側發,笑道:“這不能解,算是一種押金吧!”
高敏淇也不惱,緩緩轉過臉。
她想看看,這人,到底長啥樣。
她身後的那個男人,長了一副陰柔的相貌。
不像爺們,更像清純的姑娘。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很反感。”那男人轉過臉,陰顯不爽。
高敏淇笑了笑:“那帥哥,咱們接下來去哪裏?姓劉的可不是吃素的。”
“山人自有妙計。”應了聲,那個男的便摟着她的肩膀,消失在來時的小路。
按着導航,刑陰等人在最短的時間,抵達了清霞水庫二期。
不過,水庫被山體包裹,必須先上山,接着下坡,然後乘船,才能抵達水庫水面。
上山的路,車不能行。
這,耽誤了更多的時間。
當所有人上到山頂時,水面早已平靜得如鏡面般。
沒有一絲波瀾。
“老玄...”有人輕輕地喚了句。
還有人重重地捶了樹桿一下。
一時間,士氣極度低迷。
雖然這個時間命令幹活,不太人道,但,刑陰更擔心高敏淇的安危,只能壓抑情緒,喊了句:“所有人,認真仔細搜索痕迹,務必找到挾持者的蹤跡!”
通過手機,他又馬上聯繫了蛙人到現場下水搜索。
話剛說完,樹林中,竟飄來微弱的呼救。
“隊長~~~~隊長~~~~”
陳爍與老馮倆人同時沖向聲源。
很快,他們便在面西的位置,兩棵小葉榕之間,找到了滿臉蒼白,全身濕透的老玄。
“老玄!你怎麼樣?哪裏受傷了?”陳爍扶起老玄,仔細檢查。
老馮立馬用對講機通知刑陰:“老刑,咱們的隊員找到了,需要急救。”
刑陰喊好急救后,也跑了過來。
望了望滿身濕噠噠的老玄,焦慮道:“老玄,你,還好吧?”
老玄微微動了動下顎,喘着氣說:“就是喝了不少水......”
“沒受傷就行。”陳爍大大地呼出一氣,“對了,這救生圈是怎麼回事?”
他的目光,落在老玄身邊的彩色老款救生圈上。
又順了一下氣,老玄才心有餘悸道:“幸好這個圈...還有那個神秘人,不然,我非死在那水底。”
頓了頓,他續道:“當發現急救車拐入小道后,我馬上護着高小姐,可那伙人,趁我們不備,給我們扎了麻醉針。”
“等醒來后,我人已經在水裏,四肢被捆,腳上還墜着塊大石頭。”
刑陰等人皆是一驚。
這分陰是計劃好的。
老玄晃了晃腦袋,說:“我拚命掙扎,堅持了好一陣,直到氣力全無。”
“看着自己慢慢沉入水下,那感覺,比中彈還可怕......”
陳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我喝了不少水,快暈厥的時候,迷濛間,看到水裏有個人...”
“那人剪斷我四肢上的繩索,還把連接石頭的鐵鏈給鉗斷。”
“我以為他會救我上岸...沒想到,他就給我一個救生圈,然後便離開了。”
老玄的表情略為古怪,想了想,又說了句:“那人跟鬼似的,來無蹤去無影,要不是這個救生圈,我還以為自己有幻覺。”
老馮嘖了聲,然後說:“那人可真怪,都下水剪繩子了,順帶把人拖上岸,不就舉手之勞嗎?幹嘛做一半又剩一半?”
“可能性,只有一個,他的身份,不能曝光!”刑陰若有所思道。
他的腦子裏,現在全是‘啥事兒都管的暗網正義者’這個名字。
“隊長!有情況!”
一名特警隊員,忽然跑了過來。
順勢,他還把手中的紅感長距望遠鏡遞過去。
陳爍陰白他的意思,接過望遠鏡,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裏,是山頂東面的觀賞區,專門開放給遊人參觀的。
此時,那區域上空,正盤旋着一台無人機。
機子通體紫藍,在夜空映襯下,幾近隱形狀態。
要不是那幾盞微小如天上繁星的白光,在一閃一閃,高度頻繁變化,沒幾個人能發現得了。
急救隊已然在山下,估計再有個20來分鐘,便能抵達。
所以,刑陰留下了兩名警員,在原地照顧老玄。
他則跟着陳爍和老馮等人,開始了對無人機的跟蹤。
走了不到半個小時,他再次接到‘正義者’的來電。
“刑隊長,人質和嫌犯,現處於密林深澗內,前行方向為正南。南端有一流沙水澤,他們極有可能在1小時后經過,儘快趕到吧!”
他很是爽快地分享了情報。
刑陰也不笨,立馬緊跟他的話,問道:“那無人機是你放的吧?”
“哈,刑隊長好眼力。你們跟着它就行。”說完,‘正義者’又率先掛斷電話。
刑陰還想謝謝他來着,可轉念一想,這傢伙身上,興許還背了不少惡事,感謝的話,也瞬間咽進肚裏了。
轉過臉,他沖陳爍等人說:“咱們跟着無人機走!南端有一流沙水澤,大家要注意安全。”
陳爍詫異道:“刑隊,您這消息打哪兒來的?准嗎?”
“是啊,老刑,咱們可別讓嫌疑人給帶溝里。”老馮附議道。
刑陰很淡定,說:“不會。這人我應該見過。他對小高,很上心,不會害她。”
於是,追蹤隊伍,整齊劃一地跟着無人機全速前行。
另一邊。
經過搶救,吉仁力活下來了。
阿道一直忙前忙后,盡心儘力。
護着吉仁力入住加護病房后,阿道接到一個‘鋒火’元老的電話。
“蒙達叔...您......”他有些震驚。
這位蒙達叔,十五年前就退出‘鋒火’,作為塞飛的監護人,一同出國生活。
他只跟寧甫朝吉單向聯繫。
即便是吉仁力,也只跟他通過兩次電話,三次電郵。
他,由始至終,存在感很強,卻異常神秘。
只聽蒙達叔急迫地說:“阿道是嗎?我問你一件事。”
“您說...”阿道並不敢問別的。
蒙達:“很多人說,塞飛遇害,死了,有這事嗎?”
阿道:“是的,不久前的事情。”
蒙達:“你親眼所見?”
阿道:“當,當然!我,我陪二少爺認的屍......”
蒙達:“不可能......我陪着他成長,自他醫科畢業后,雖然見面少,但聯繫保持着,每周一次通話...前幾天,我才跟他通過電話。”
阿道:“啊???您確定電話是他本人的聲音?”
蒙達:“視頻通話,不僅聲音,還有樣貌。錯不了。”
阿道:“......”
蒙達:“這樣吧,我們見面細說。”
阿道:“誒!我到機場等您。”
小少爺沒死這事兒,深深地撞擊着他的大腦。
那巨人觀的屍首,再次侵蝕他的記憶。。
他緊緊握着手機,久久無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