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風雅(2合1)
,我成了女頻文反派
烏雲籠罩,黑雲蓋頂,天地間變得昏暗一片,鏡湖畔讀書人們繞湖而行,遠處不時有陣陣秋風吹來,少年人的談笑聲被風裹挾着傳的很遠。
聽到讓梁思泉拋磚引玉的話,有人撫掌笑道:“如此甚好!”
“梁兄素有詩才,想來此時已經作出了吧?”
其他少年也跟着看向梁思泉,說笑打趣道。
眾人視線落在身上,梁思泉卻已不似往日那般張揚,他擺手說道:“我也還未作出。”說著話,視線偏移偷偷看向裴君意。
經過了之前裴園賭作詩的事,以及一同去見江州先生“論道作詩”那件事,梁思泉對於在裴君意麵前作詩,心裏自嘆不如的同時,自然也會有些抵觸。
畢竟他作詩也是為了博名望,可不是為了成為他人陪襯的。就如同那日在裴園,裴君意的詩作寫出后,知道差距太大贏不了他,梁思泉便乾脆放棄了將自己的詩作寫出。
“梁兄也還未作出嗎……”
“莫不是要等‘落雨成詩’?”
“咦,我怎麼沒想到,落雨成詩,更顯風雅,如此妙極,梁兄有才啊!”
“風雅什麼啊,梁兄你也太裝了吧?”
少年們說笑感嘆道,梁思泉氣惱的一揮衣袖。
“我裝什麼啊,我是真沒寫出來!”他說道,適才的暗示眾人沒有發現,他便直接伸手指向了裴君意,道:“有裴兄在此,我又怎敢寫詩?如此豈不班門弄斧?”
不管是少年人還是後來加入進來的讀書人,他們聞言皆是一愣,旋即,有不解、有茫然、有好笑、有恍然……眾人神情各異。
場中不少人其實都知道梁思泉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這是在拿自己當初裴園作詩的事打趣自己……同樣也是在提醒眾人,若要一人先作,別找自己,應當讓裴君意先作出,如此,若是自知不如,也可以將詩作暗藏心底,以免被他人嘲笑……雖然少年人們都是同伴頂多說笑不會嘲笑,但後來加入的讀書人也不少。
“咦,如此一說,還真是……”
“是啊,那日梁兄被裴十公子嚇得寫不出詩……”
“哈哈,梁兄原來是擔心被裴兄搶了風頭。”
有少年們玩笑着打趣道,話語間並無惡意。
梁思泉既然與裴君意成了朋友,此時又是他先開的頭,那麼,這件事自然便也可以拿來打趣他了。
“別只顧着笑話我啊,讓裴君意作詩啊!”梁思泉故作氣惱道,眾少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有理有理,裴十公子……”
“裴十公子可有寫出詩作了?”
視線聚集頃刻間落到了裴君意身上。
“我也沒有啊。”裴君意含笑聳肩道。
“咿……”
“怎會如此……”
“七夕、落雨、游湖,應當不算難啊……”
“裴兄高才,怎會作不出……”
少年人們皺眉不解,後來的讀書人們也互相打聽着知道了裴君意的事,各自議論,覺得奇怪。
“裴兄,你這樣讓我們很難堪啊。”一開始提出作詩的少年搖着摺扇走過來,故作不滿道。
“這位公子,何至於此……”有讀書人以為他們不和,連忙勸他,又替裴君意說好話道:“詩以抒情,想來是這位裴十公子情還未至,怎能苛求……”
其餘的讀書人也跟着勸,也不為別的,只因為這裴姓少年五官俊朗、身姿筆挺,讓人不由的生出好感。
“你們別被他給騙了,他肯定已經作出來了,就是裝……”有少年笑道。
“就是,這小子就是裝……”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已經寫出來了,就是不告訴我們,就和下棋時一樣,分明已經陷入死局,你也不告訴我們……”
裴君意和“梁思沁”夜裏下棋的事他們當然也知道,其中幾個少年也來過一兩次,但因為棋藝與兩人相差懸殊,對弈過後便再也不來了。
裴君意無奈笑了,落雨游湖的詩作他是能想到合適的,但是……沒有必要啊。
見他這樣子,少年們更確信他已經作出來了,怪叫道:“果然果然……”
“這小子就是在裝……”
握着摺扇的少年也笑着走到了他身前。
“裴兄不會真要等到‘落雨成詩’吧?”他含笑問道。
“哈,我看就是如此了!”有少年笑了一聲,抬手指向天空,道:“裴兄,差不多了,此刻開始,誦完一首正好落雨!”
少年們聞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出聲,有人打趣他還會觀天,也有人附和着讓裴君意頌詩。
梁思泉與梁沁已經退到了人群外,看着裴君意被眾人圍住,二人臉上也露出笑。
看着嬉鬧着隨時準備對他動手的少年們,裴君意沒有辦法,想了想,說道:“今日七夕我的確沒有作詩,但下月十五的詞作卻有一首。”又笑,“此時還未落雨,的確是情還未至,作不出滿意的,諸位若真要聽詩,我便將下月詞作誦出,屆時到了中秋,你們可別再讓我作詩了。”
嗯,這是既能脫身又能防止中秋再被眾人纏住作詩的好辦法。
“如此,也行……”
“的確,還未落雨……”
“如此,我還未作出詩,也是還沒有下雨的緣故……”
“裴十你居然提前一月作詩,也太取巧了!”有少年喊道,眾人紛紛笑出聲。其實大多數人也都是這樣提前作詩的,畢竟作詩是耗費心神的事,臨場發揮肯定比不過早有準備。
“既然如此,那便先將中秋詞作誦來!”
“還有這首游湖詩,待會下雨了也要誦來……”
少年人們喊道,裴君意沒有理會他們,上前一步,人群退開,就好似是被他劈開一般。
知道他在醞釀情緒,湖畔眾人安靜下來,裴君意繼續朝前走,人群紛紛散開,為他讓開路,他緩緩走着,開口誦道:“明月幾時有?”手裏握着裴素送給他的摺扇,並未打開,抬手向空中,“把酒問青天。”
只這一句,平平無奇,但能聽出的確是寫中秋的,眾人緩緩點頭,繼續細聽下文。
裴君意放下摺扇,好似放下酒杯,接着誦道:“不知天上宮闕。”微嘆,“今夕是何年。”
“嘶……”
此句一出,少年們驚訝的瞪圓了眼睛,這寫的也太好了吧!適才還平平無奇的第一句,在這一句出來后,其中所蘊含的飄渺逸塵之感,瞬間撲面而來……原來還能這樣寫詩的嗎?
“水調歌頭嗎……”梁沁喃喃道,抬眼看着裴君意,眉頭微微皺了皺。
天空一片昏沉,白衣少年站在人群外,雙手各握摺扇一端,抬頭望向空中,嘆道:“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天地漆黑,好似夜裏,少年仰望空中,也好似仰望夜空。眾人微微一怔,見他又再度轉身,踱步,聲音幽幽,緩緩誦道:“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此句一出,眾讀書人們心中驚嘆艷羨,面上神情敬佩羨慕讚歎,但卻並無一人開口,生怕漏聽了任何一個字。
少年繼續踱步,揚聲將詞作遠遠誦來:“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眾人邁步跟隨,他又再度停下,拂袖轉身,看向眾人。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他誦完,在場讀書人們恍若失神,久久不語,好似少年清朗的聲音猶在耳邊,不能散去,他們也不能回神。
“滴答滴答……”
水滴從空中落下,砸到水面的聲音響起。
眾人怔怔望着那白衣少年,見他轉身看向湖面,嘆道:“下雨了。”
雨水落到湖面,也落到了眾人身上,這便是他們適才要的“落雨游湖”,也是他們要的“風雅”……
然而到了此時,料想中的雨中漫步游湖卻並沒有,心中對此也再沒了任何波瀾,他們腦海中回想着這一首《明月幾時有》,只覺得,這樣的風雅與這首詞一比,顯得是那樣的索然無味。
提出作詩的少年手中搖着的摺扇早已停下,他望着裴君意,不禁感嘆道:“好詞……”又哀嘆,“此詞一出,咱們還怎麼作詩?”
眾人微微一怔,旋即不少人點頭應和。
“寫的真好……”
“有此朱玉在前,我等游湖詩還如何寫……”
“豈止是游湖詩,我下月的中秋詞也不知該如何寫了……”
雨水落下,不大但也算不得小,眾少年就這樣站在雨中議論,任由雨水擊打在身上,恍若未覺。
空中雨水落在梁沁臉上,面上的“玉女桃花粉”被雨滴出一點一點的痕迹,她靜靜看着裴君意,臉上神情十分複雜,其中,最能看出的,應當是敬佩。
裴君意笑了笑,一甩摺扇,“唰”的一聲將它打開,旋即擋在頭頂將雨水遮住,笑道:“諸位,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說罷,轉身快步離去。
“哎!”
“裴十……”
“怎麼走了……”
眾人想要喚她,裴君意卻只擺了擺手,便走了。想着他說“有事”便也沒再阻攔,任由他走遠了。
梁思泉皺了皺眉,側頭,看向自家妹妹,卻是一驚,道:“阿沁,你臉上敷的粉花了。”
梁沁聞言,連忙轉過身背對眾人,急忙道:“那我先走了。”
“好。”梁思泉答應一聲,梁沁抬袖遮着臉,走入一旁小徑,快步離開。
好在少年們還在雨中議論裴君意那首詞,並未注意到她。
走出一段,脫離了眾人視線,梁沁心下稍安,轉了個方向朝馬車疾步而去,心裏想的卻是裴君意手裏的那把摺扇……
她適才看到,那扇面上寫的,好像是……裴園百花開?
另一邊,少年們並未注意到梁沁的離開,他們果然冒着雨沿湖而行,口中不斷議論着適才那首詞,言語中頗為讚歎。
“如此好詞,當流芳百世……”
“裴十這次又要名揚京城了……”
“真是厲害……”
眾少年感嘆,忽有一人問向梁思泉:“梁兄能否作出與之相當的?”
梁思泉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想打趣自己,撇撇嘴道:“此詞一出,中秋詩會都可以提前結束了,你說呢?”
少年愕然。
意思是沒有人能寫的與他一樣好嗎?
他不擅長詩詞,不知道這詞有多好,旁邊人卻是點頭應和着梁思泉的話,道:“的確可以提前結束了。”
“何止是中秋詩會結束,只怕是往後也無人再敢吟月了。”
這話一出,眾人默然,聽了一首好詞,高興是真,自知不如,往後不敢吟月,羨慕嫉妒也是真。
烏雲來的快,去的也快,雨下了一陣,又很快放晴。一行人談笑議論“落雨游湖”沿湖畔走了近一圈,雨便停了。
陽光灑落,烏雲散去,少年們抬頭望着天空,臉上露出笑容。
“裴君意……”
“嗯,對了,裴十他還欠我等一首游湖詩……”
“的確,適才說了下雨了誦與我等……”
提到裴君意的名字,眾人又想到還有這件事,然而一開始提到他名字的少年卻不是要說這個,他拍着身邊人的肩膀,抬手指着湖邊涼亭,揚聲喊道:“你們看,那是裴君意!”
眾人聞言一愣,順着少年所指看去,果然看見遠處八角涼亭下,一白衣公子端坐在石桌后,而在他對面,隱約可見一點桃紅,遠遠望去,似是一女子。
“好像是他……”
“應當是吧……”
“除了裴十,誰人穿得這一身素白?”
天下皆以艷色最為奪目,而誰又知這一片艷色中,唯有素色才為最……
京中往日穿白衣的是有不少,但,今日七夕,不管男女,誰又不想穿的艷麗惹眼一些?也就這裴十公子穿這白衣了。
“他不是有事嗎……”
“為何會在那裏……”
“……還有女子……”
眾人不解議論,一少年跳出,“哈”的叫了一聲,旋即怒道:“莪到今日才算明白什麼叫重色輕友!”
意思是裴君意不與他們落雨游湖,急急忙忙告辭離開是為了與姑娘相見嗎?
這好像是有些重色輕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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