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這誰的腰，好細
夜半，來後院熄燈的小丫鬟撲滅了樹從中的石燈，才提上小燈籠打着哈欠回屋去。
很快，墨府別院的最後一盞燈也暗了下來，後門“吱呦”一聲打開了一道縫。清橘側身從門縫中鑽了出來，又回頭靜等了幾秒，仔細觀測裏面的情況。
傍晚杭逍在樹上打着手勢問她晚上有沒有時間，應當就是來找她試藥。
忽然，頭頂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劃過，她飛快地往回一隱，謹慎地抬頭看向那棵榕樹。原來只是一隻不知名的鳥飛竄了進去。
清橘舒了一口氣，四處張望着確定沒有什麼別的動靜，才小心翼翼地把門掩上。月光被茂密的林葉遮擋，四周漆黑一片，靜謐無聲。
哎，他們倆這約的。時間時間沒定，地方地方也不定。讓他在外面等着，都不知道要說好在哪見。今晚她和墨芊雲暢談許久，等墨芊雲睡下已經過了他們之前約好的時間，杭逍會等到這麼晚嗎。
清橘有些懊惱地撓撓頭，又向傍晚杭逍待過的樹梢處望了望，也不知道這傢伙去哪了。
突然風中傳來一段悠悠忽忽的樂聲，如空靈一般輕輕飄蕩在林中。聲音時斷時續，有點像是口哨聲，但明顯更為悅耳，伴隨着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的聲音，更像是林間點點螢火，引人前去。
清橘不自覺向樂聲飄來的地方走去，穿過後門的那片密林，來到了山腰一處林中空地。她輕笑一聲，這樣的場景她不會在山林里遇見妖精什麼的吧。
天上的星子淡了下去，一輪恬淡的月亮慢慢顯了出來，在空地中心那塊巨大的山石上鍍一層銀光。
那原本是一塊專門放置在林中的景觀石，有兩米多高人站在最上面也不會閑擠，四周還鑿有幾個空缺處供人攀爬。如今少有人來此處，景觀石也荒廢了出來，腳踩的空缺處也堆滿了塵土樹枝。
清俊的少年獨自一人坐在山石的最高處，胳膊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另一隻腿隨意地垂了下來，只露一張側臉，像是月光藉著林中的微風雕出的一座銀像。
他微閉雙眸，手中捏着一片樹葉緊貼薄唇。因為只有一片細小的樹葉，能吹出來的聲音有些微弱和單調。縷縷樂聲羞澀地依附在他的唇間，又溫柔地迎接無意闖入者。
清橘輕抿嘴唇，用手捻了捻褶皺的衣角，才背着手向他走去。她的前腳剛踏入空地，樂聲倏然止住。杭逍轉過頭，那雙帶着點點星光的眼中倒映出披着月光而來的倩影。
兩個人似有所感地相視一笑，清橘搖頭示意他不用下來，才繼續走到石頭旁。
“唔，這兒看上去不好踩。”
清橘低頭尋找山石的空缺處，輕輕提起裙子，用鞋尖小心地試探着石頭上被踩的有些圓滑的空缺處。“刷刷”幾聲碰掉了裏面堆積着的的碎石子和樹枝。
一隻修長的手遞到了她的面前，掌心朝上，似乎等她搭上去。
清橘仰頭看去，只見杭逍看似隨意地伸着手，目光卻是不自然地投向別處。
呦豁。
他餘光看見清橘一臉揶揄，遲疑了一下，好像是察覺到自己一個男子去握清橘的手不太好，又翻過手想去拉她的手臂一把。
誰知清橘勾唇一笑，還沒等杭逍翻過手，就先拽住了他的手腕，借力翻了上去。
“你!慢些。”杭逍被她拽住的手略微有點緊張地握拳，又將另一隻手虛護在她背後。
“在這上面還挺舒服的嘛。”清橘一腿跪在石面上，吃痛地翻身坐在杭逍身邊。她小幅度地晃蕩着垂下去的腿，有些新奇地環視着周圍的風景。
杭逍放下自己曲起的腿往旁邊坐了些，免得她掉下去。他們坐的這一塊地方雖然平滑，但兩個人坐明顯有些擁擠了。
清橘嫣然一笑，也不再亂動，小心地收攏了一把自己的衣裙。
“誒，你就是用這種竹葉吹的曲子?”清橘一手撐着石頭支起身子，面向杭逍，卻被自己剛才裙子上壓住的幾片嫩綠的竹葉吸引了目光。
她將身上粘着的一片葉子撣了下來，放在眼前翻來覆去看了看，又好奇地瞥了一眼杭逍手中捏着的那片。
這種竹葉又細又小，四周沒有竹林，他是從別的地方帶過來的嗎。
“想學嗎？我可以教你。”杭逍捏着那片葉子在手指間轉了轉，他想起來上次在茶樓的時候，清橘好像就對他以葉吹曲感興趣，於是裝作無意地問道。
“額，那倒不用。我聽着你吹就好了。”
清橘往後縮了縮，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絕道。吹這種葉子的應該很需要樂感，而可憐的她當年課間跟着同桌學着吹了半個月的口哨，結果到現在都僅僅做到發出聲音罷了。
自己看着杭逍吹就好了啊。月下，美人，小曲，不亦樂乎?
但是一旁的杭逍肉眼可見地失望了下去，眼底的星光都黯了黯。清橘有些詫異，一瞬間突然感覺到自己心跳動地更快了。她也很快意識到自己大概有些掃興了，便慌忙解釋道：
“我學的話很浪費時間。”
“你是覺得和我學吹葉子很浪費時間嗎？”
“不是，我想聽的話直接找你就好了，等等……嗯?”
好傢夥，越解釋越亂了這屬於是。
杭逍聽她說完倒是一怔，抬手不着痕迹地蓋住了嘴，目光也很快地錯開，但看得出心情還算愉悅。
“其實很簡單的，你拿着……?!”
在兩個人都毫無防備的狀態下，清橘突然身子猛地弓起，一頭撞在了杭逍的肩膀上。她左手開始無意識地拽住了杭逍的衣領往下拉，右手則是拚命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
“清橘姑娘?!你沒事吧?”
“唔，啊，突然有點冷啊，我好像有些，心梗了。”她支支吾吾道，頭又開始暈眩起來。
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像是被某根血管拌住了，一抽都是一陣鑽心的痛。她就知道剛才心跳的這麼快肯定是沒什麼好事的!
這是什麼?寒毒又發作了嗎？
杭逍神色一凜，飛快地托住了清橘的後背幫她穩住重心，然後左手兩指合併在她身前幾道穴位處重重點了幾下，再覆手在她肩上用內力幫她調息。
“咳咳!”清橘稍稍清醒些，果然自己的手腳已經變得冰涼無力，從骨子裏開始有寒氣散發而出。但是她的視線很快就模糊了起來，整個人也越發迷茫，她盯着杭逍的臉開始發獃發著呆。
“我腰間的匣囊里有這次帶來的葯，你先吃了。”
杭逍以為清橘看向自己是在問接下來怎麼辦，但她騰不出手，只能開口對清橘說道。
但當一隻軟若無骨的小手慢慢從他的腿摸上腰間的時候，杭逍渾身都蚌住了。他看着眼前一臉迷茫又很聽話在動手的清橘，頓時很想扇剛才的自己一巴掌。這出的什麼餿主意啊，她看上去已經很不正常了啊!
“怎麼，還有倆?”
清橘晃了晃腦袋，再次睜眼時還是看什麼都帶着重影，連瞅着杭逍的細腰都粗了一圈。還有那個匣囊，為什麼一個人要佩戴兩個匣囊呢?
杭逍緊張地盯着清橘的手離開了他的腰際，又在空中虛晃地摸了兩下，不禁有些頭大。清橘還不耐煩地撇着嘴，反手把杭逍抵在她肩頭的手往外推了推。
沒想到純陽之血對寒毒的影響會這麼大，現在並不是原本計劃中毒素該發作的時間，今日傍晚見到的清橘也還沒有收到寒毒的影響。看來在臨近蠱毒發作的階段，中蠱的人接近純陽之體就會催發毒素蔓延，但是為什麼……
但是為什麼清橘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是，喝大了?
清橘喝醉了似的眯瞪着眼，還在伸着手去逮那個快要飛走的匣囊。她囂張地感覺自己已經找到了這些重影的規律了，左邊不行，右邊也不是，那往這兩個重影之間逮絕對出不了錯!
在杭逍的震驚目光下，清橘啪地一聲給了他的右腿一巴掌。拍完她還自己先不滿意起來，橫眉怒目地甩着手罵道：
“艹，痛!”
“行了，你來扶着我，別摔了。我，我自己來拿。”
杭逍左手還在她肩上給她輸送內力，右手則是一把按住清橘的腦袋往自己的肩膀上扣，然後再騰出手去匣囊中翻找。
誰知清橘的頭是好好地靠在了他的肩上，她的手開始不安分地順着杭逍的腰身一路向上摸，嘴裏還一邊嘖嘖稱讚。
杭逍：?
其實清橘本意是想撐着眼前這個東西先把自己的身子立起來，但是頭重腳輕和忽冷忽熱的感覺讓她彷彿置身在另外一個星球。眼前好像是個柱子，但是柱子腰這麼細嗎，還有腹肌?
剛剛那個誰讓自己幹什麼來着，好像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哎呀，這誰的腰，好細啊!嘶溜。
杭逍隱隱聽見了她咽口水的聲音，腦袋嗡了一聲，俊臉驀然紅了起來。
清橘：(。--)～
杭逍：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