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家子弟誰家院

第三章 誰家子弟誰家院

趙稀星心裏埋怨老楊不跟自己商量就把自己調來,所以賭氣似的一直也沒單獨跟老楊說過話。

而老楊也沒有分配具體的工作給他。就這樣,趙稀星無所事事的在校醫院待了一陣。

突然有一天老楊讓趙稀星去辦公室一趟,說有他老家的電話。當時條件艱苦,整個校醫院只有老楊那屋有電話,校醫院所有電話都得去他那打。

趙稀星以為家裏有什麼急事,“哐”的一下,一把推開老楊的屋門。

老楊剛沏好一茶缸子茉莉花,翹着二郎腿正要把茶送到嘴邊,被趙稀星嚇的一哆嗦,一缸子茶水一點沒糟踐全都撒在了胸口上,燙得老楊直“嘶嘶”的倒吸涼氣。

趙稀星顧不上老楊,一把抓起電話,原來是村裏的會計,說前兩天老家下暴雨,積水太大,昨天水退的時候把家裏的房子沖壞了。

村委會支了錢給受災戶買材料修房子,但是受災戶太多了,村裡實在派不出勞力,只好先自家修自家的。

趙稀星是家裏的獨子,老娘托會計來電話,那意思想讓趙稀星跟領導上說說,能不能請幾天假回家修房子。

老爹老娘沒房子住,趙稀星心裏火燒火燎,但是自己一直跟老楊不過話,與領導關係處的很不好,請假他不一定能批。

趙稀星正在左右為難,老楊突然扔過來一根煙說:“先給你倆個禮拜假,忙完了別著急回來,跟老娘多待兩天。”說著老楊自己也點着一根,抽了一口。

然後用手扥着前胸那片弄濕的襯衣,接著說,“這破電話隔音不好,我都聽見了,你今天就走,別耽誤了。”

趙稀星這會真的想把老楊抱過來親一口,“老楊,不是,楊院,您燙着了嗎...我...”趙稀星高興的有點語無倫次。

“行了,別婆婆媽媽的,下次進來之前先敲門,滾吧,把門給我帶上。”老楊好像老大不耐煩似的跟趙稀星說。

說完他抄起電話迅速撥了幾個號碼就開始嚷嚷,“老孟,我的孟大科長,校醫院傳達室的電話要是再裝不上,我就把你的降糖葯都換成巧克力豆!行行,你別我一找你,你就跟我說食物中毒那事,那個癥狀很明確,不是食物中毒那還能是什麼,我看你就是公報私仇!”

食物中毒事件之後後勤科和校醫院就結下了梁子,兩個部門的老大對罵幾乎成了例行公事。趙稀星不想聽他們領導之間吵嘴,轉身掩門出去。

老楊放下電話,氣哼哼把茶缸端到嘴邊,一仰脖,忽然意識到杯里的水已經都撒在了自己身上,再想放下茶缸子就已然來不及了,一大坨濕乎乎的茶葉從茶缸子裏掉出來,全都烀在了臉上。

老楊氣急敗壞地把茶缸子往桌子上一墩,一邊用手抹臉上的茶葉末子,一邊朝門外喊:“趙稀星!你小子回來的時候把請假條給我補上!”

趙稀星回到家看到父母身體都沒事,心裏踏實了一大半,房前屋后檢查了一圈,發現房子被毀得挺嚴重,即使村裡包了建築材料,修房這個活對於趙稀星一個人來說也很重,幸好乾到第二天的時候,跟趙稀星從小玩到大的張顯揚也從外地回來了。

張顯揚現在長得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早點都得造半斤牛肉,平時拿烙餅當薯片吃,渾身肌肉鼓鼓囊囊,穿襯衣從來系不上胸口和肚子最高點的那兩個扣子。

別看他現在這樣,小的時候身體卻弱的不行,面黃肌瘦,說話的聲音像貓叫,小胳膊跟樹杈似的,走兩三步路就喘的面紅耳赤。

雖然身體羸弱,可腦子卻格外靈光,村頭有塊不知道什麼年月就有的大石碑,張顯揚抱本字典自己搗鼓兩天就能把上面的內容一字不差的背下來,村裡來了收糧食的,糧食一過完稱他立馬能把總價幾塊幾角幾分算的一清二楚,別人打算盤都快不過他。

就這樣長到10歲,張顯揚得了一場大病。趙稀星聽自己父母說,張顯揚病的很重,差點人就沒了,他們全家足足折騰了3個多月,才把他的小命救了回來。

病好了之後,張顯揚似乎換了一個人,吃的越來越多,發育越來越快,剛上初中小鬍子都長出來了,只是腦子好像被燒傻了。

平時還行,除了反應慢點之外還跟正常人一樣,只是學什麼就忘什麼,好不容易堅持到中專畢業就去外地打工了。

趙稀星從小就跟張顯揚一塊玩,張顯揚病好之後學習跟不上,別的同學都看不起他,趙稀星還跟那些人打過幾架,兩個人更是好的形影不離。

這次張顯揚回來,聽說趙稀星也在就立刻跑過來幫忙了。

倆人一起又幹了5天才把房子弄好,饒是之前趙稀星在學校天天進行體育鍛煉,這實打實的重體力勞動還是把趙稀星累的夠嗆。

晚上吃了飯,趙稀星和張顯揚在院子裏乘涼。

儘管已是初秋時間,但北方總有“秋傻子”肆虐,白天還是能把人熱的汗流浹背,只有到了傍晚,秋燥漸緩,小鄉村的院子裏微風習習,身邊環繞院子裏不知名野花的陣陣暗香,趙稀星躺在躺椅上舒服的快要睡著了。

“終於完事了,累死我了!”趙稀星心說,“顯揚這小子還是這麼牲口,扛着兩袋沙子還能上躥下跳的,要沒有他我一個人到年底也干不完!”

剛要表揚張顯揚兩句,村裏的會計推門進來了:“稀星啊,呦,顯揚也在。稀星,你們單位領導說有急事找你,電話打到村委會了,你快過去接一下。”

趙稀星趕緊應了一聲,能回來幫父母修房,他覺得欠了老楊老大一個人情,所以一聽學校有事他不敢耽擱,正好張顯揚也閑得無聊,兩人一起來到了村委會。

“稀星,你知道你原來班上有個孩子叫王行約嗎?”本來趙稀星是想跟老楊貧兩句的,沒想到老楊一上來就直奔主題,而且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正式。

“院長,那孩子我知道,有點內向,人還是不錯的。他家離學校近,家裏條件也不太好,還是我給他辦的走讀手續,怎麼了?”

受老楊感染,趙稀星回答的十分嚴肅,話音剛落,已經放晴多日的天空飄來一團烏雲,一道閃電劈向不遠處,出村大路的方向,同時也把趙稀星的臉照的稜角分明。

“昨天晚上他家裏人發現他昏倒在離家不遠的路邊,送到醫院,醫生也診斷不出病因,只是懷疑可能是中風,說冶不了,現在人已經拉回家了,還一直昏迷着。”老楊給趙稀星說著情況,“心理系跟我商量過了,決定還是讓你代表系裏去孩子家裏慰問慰問。”

“中風?院長,您是專家,這麼年輕的孩子怎麼會中風呢!”趙稀星不敢相信這事是真的。

“廢話!那當......”老楊話說了一半,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又咽回去了,“你別問這麼多了,你看看自己的時間,還是儘快回來一趟,我感覺這孩子的狀態不穩定,不知道出現什麼情況,你懂我的意思。”沒等趙稀星回答,老楊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教主,怎麼了?”張顯揚問道。趙稀星名字跟“吸星”只差一字而且讀音一樣,《笑傲江湖》熱播之後,他就得了一個“教主”的綽號。

“班裏的一個孩子病了,挺重的,我得去看看。”趙稀星看看錶,已經很晚了,接著說,“東方兄弟,你先回去吧,我一會跟家裏說聲,今天晚上就去火車站排隊,明天坐最早的那趟火車回去。”

以前每次張顯揚叫趙稀星教主,趙稀星必然以東方兄弟作為回應,張顯揚一般再回復一句“你大爺”,然後兩個人哈哈大笑。

這次張顯揚破例沒有問候趙稀星的家人,反而有些討好地說道:“教主,我這次回來也沒啥事,正好我還沒去過T市,要不我跟你一起走吧,你忙完了帶我轉轉怎麼樣?”

趙稀星想了想同意了,他們先分頭回家收拾行李,然後在村口集合出發。

村裡沒有路燈,烏雲又把月亮和星星遮得透不過一點光,於是黑暗稠得像有重量似的,沉沉的壓在出村唯一的那條土路上。

趙稀星和張顯揚手裏的電筒成了星球大戰里絕地武士的光劍,隨着兩人走路時前後擺動的手臂一下一下的切割着周圍的黑暗。

但黑暗好像並不甘心失敗,報復似的讓影子跟着光線快速的來回移動,好像逡巡在獅子周圍的鬣狗,一邊躲避着雄獅的利爪,一邊伺機趁獅子放鬆警惕的時候一擁而上把它吞噬。

突然,又是一道閃電,把濃濃的黑夜撕開了一道口子,接着重重的砸在了路邊的一塊空地上,發出“嗵”的一聲悶響,然後耳邊炸起滾滾雷聲。

“卧槽,顯揚你是不是幹了什麼缺德事,老天爺要劈你結果劈偏了?”趙稀星嚇了一跳,但是還不忘跟張顯揚開玩笑。

“你滾,你......你滾!”張顯揚也是被嚇得一激靈,聽見趙稀星拿自己找樂,急忙想整一句狠詞反擊,搜腸刮肚了半天,最終還是放棄了抵抗,連嚇帶憋,弄了一個大紅臉。

張顯揚正運氣呢,看了四周一眼,他又樂了,“誒,不對啊,稀星,這不是你們家地嗎,你趕緊說說你小子在城裏禍害誰家大姑娘小媳婦了,我就說嘛,老天爺的眼睛是雪亮的。”

趙稀星仔細一看還真是自己家的地。父母年齡大了干不動農活,自己又在城裏上班,老兩口怕地荒着就把地租給了二蛋一家。趙稀星本就不常回來,時間一長就把這事忘了。

“不對啊,我記得二蛋不是種的玉米嗎,上個月還說今年玉米長得不錯,等收了給我送點呢。”趙稀星一邊用手電由遠及近地照着,一邊說,“這地里別說玉米了,連顆草都沒有!是不是看錯了。”

“嗨,你不知道啊,前兩天下雨把這一片的玉米都給泡了,水退的時候,據說地里的土都被沖走了好幾寸,可惜玉米全糟踐了,二蛋他媽為這事哭了好幾天呢。”

張顯揚正說著,“唰”的一下,又是一道霹靂,仍然正正的打在剛才那個地方。

“三次了,都打在差不多同一個地方。”張顯揚看着遠處說,“剛才你接電話的時候已經劈了一次了。”

“走,看看去。”趙稀星和張顯揚對視了一眼,一起向落雷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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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鉤錦帶任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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