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柴米油鹽醬與茶
“東方兄弟,你怎麼這麼招黃鼠狼,是不是大花的蛋吃多了,身上都是雞屎味啊?”張顯揚說完了自己的長篇驚險靈異故事,滿心以為能把馮明月嚇住,似笑非笑的偷眼等着看她驚悚的表情,沒想到趙稀星先壞笑對他開始了調侃。
“不是,教主,你別打岔。”張顯揚看馮明月沒啥反應,有點綳不住了,主動轉頭問馮她,“妹妹,你看哥哥我這事是什麼原理啊?”
“你怎麼叫他東方兄弟啊,他不是叫張顯揚嗎?他怎麼喊你教主?你是什麼教的?不是邪教吧!”馮明月顯然對他們倆互相的稱呼更感興趣,連珠炮似的問趙稀星。
趙稀星聲情並茂地把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樂的馮明月花枝亂顫。
“小東方,你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馮明月笑眯眯地對張顯揚說,突然意識到自己大姑娘家家的跟男人開太監的玩笑,不由得羞紅了一張俏臉。
“不是,我怎麼又成了小東方了?”張顯揚思考了一會才明白“小東方”是在喊自己,他也不以為忤,只是猴急地接着問馮明月,“妹妹,哥哥這個事嚇人吧?”
馮明月想了想剛要回答他,邊上傳來了趙稀星的聲音:“郭聞兒這人我知道,聽說在城裏讓人害死了,原來是這麼個來龍去脈啊!”趙稀星若有所思的看着張顯揚,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接著說:“我說顯揚,你不耍錢吧?”
“不是,你說哪去了!我是那耍錢的人嘛!”張顯揚仍然眼巴巴的看着馮明月,沒好氣的回答趙稀星。
馮明月看了看張顯揚,正要開口,趙稀星又在邊上插話到:“嗯,這點我倒是信你,你現在掙了錢了可不能學壞啊!”
趙稀星一臉的語重心長,接着話鋒一轉:“要說你小子嘴可夠嚴的,這麼大的事連我你都不漏一點口風,你趕緊說說還有什麼事瞞着我們吧。”
“不是,我那是瞞着不告訴你嗎!你想想,要是沒有昨晚那事的鋪墊我冷不丁跟你說郭聞兒這一段你能信嗎!不是,你別再打岔了!”張顯揚都快崩潰了,換了一種近似祈求的語氣對馮明月說,“我的親妹妹,你說這事嚇人不?”
馮明月剛要說話,就聽見車廂里的大喇叭開始廣播:“旅客朋友們,本次列車的終點站T站已經到了。”昏昏欲睡的旅客們彷彿聽到了集結號,紛紛呼朋引伴地忙碌了起來,有的叫醒熟睡的孩子,有的重新打包散開的行李,車廂里頓時又是人聲鼎沸,亂作一團。
張顯揚無可奈何,鬱悶地低着頭跟着趙稀星和馮明月向車廂外走去。
三人下了火車馬不停蹄地換乘公交,折騰到學校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了。趙稀星先把三人的行李安頓到自己的單身宿舍,然後帶着他倆一起直奔老楊辦公室。
趙稀星剛想推門進去,突然記起來老楊讓茶水燙的那個慘樣,急忙收掌成拳,老老實實地敲了敲門。
這時剛分配到醫政科的女大學生蕭蔭正巧拎着包出門準備下班,她看見趙稀星眼睛一亮,小鹿一樣蹦蹦跳跳的湊上來笑眯眯的說:“呀!稀星哥哥,你回來啦,這兩天你去哪啦,神神秘秘地也不告訴我一聲!”
說著還嗔怪似的撅起小嘴,把頭一歪,卻看到了正在爬樓梯的張顯揚和馮明月,不禁臉一紅,低下了頭,馬上又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來對着馮明月好一番打量,之後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說:“趙醫生,您是找楊院嗎?楊院剛走,您早來一分鐘都能碰到他,有個學生癲癇急性大發作,他去處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蕭蔭又瞟了兩眼剛從樓梯走上來的馮明月,接著說:“趙醫生,提醒您一下,上次楊院開會的時候說過,咱們這是醫院重地,沒什麼要緊事請盡量不要帶不相干的人進來。”
說完蕭蔭一個瀟洒的轉身,柔順的長發飛揚起來,反射窗外夕陽的光彩,同時也散發出清幽的茉莉香味,她順勢把包往肩膀上一甩,頭也不回的就下樓走了。
趙稀星看着蕭蔭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再一看錶已經五點多了,索性先帶着馮明月和張顯揚到附近常去小飯館吃了一頓。
T市是中國較大的水旱碼頭,最講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此地的飯館做不出精緻的珍饈美饌,但是絕對能讓人大快朵頤。趙稀星他們在火車、汽車晃蕩上了一天,車上吃的那點東西早就被晃蕩空了;外加還跟是人不是人的東西打了好幾架,這會三個人餓的眼珠子發藍,眼眶子都凹進去了。
飯館老闆跟趙稀星相熟,他剛送走了一大波客人,這會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飯館門口抽煙喝茶,看見趙稀星領來這倆人連帶他自己都是一副難民的樣子,預感到這場戰鬥可能非同小可,不由得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夾住剛點着的紅雲,深深地嘬了一口,接着把剩下的大半支煙往地上一扔,伸左腳狠狠碾滅,之後直奔后廚。
不一會冒着油光的魚香肉絲、宮保雞丁、八珍豆腐和紅燒帶魚菜等等拿手好菜連珠介端了上來,三人吃的那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又有如乾柴碰烈火,一發而不可收拾。張顯揚這種不知道什麼叫飽的人吃了個昏天黑地自不必說,就連笑不露齒的馮明月都幹掉了兩碗大米飯。
酒足飯飽,趙稀星看了看錶,剛剛七點,他心理一直惦記着昏迷不醒的王行約,想今晚就去探望一下。張顯揚和馮明月這會還都算閑人,也樂得跟趙稀星一起轉轉權當消食了。
王行約家住在離學校不遠T市老城區,幫王行約辦走讀手續的時候,趙稀星去家訪過一次,還依稀記得他家的位置。一路上,馮明月出於醫生的本能不住地詢問王行約的情況,趙稀星慢慢給她介紹,不知不覺他倆就走在了前面。
走在後面的張顯揚剛才吃飯時自己喝了半盆的酸辣湯,這會膀胱要爆炸了,正好路過一個壞了的路燈桿,他也不說話解開褲子就開閘放水,沒想到燈桿地下本來趴着一隻熟睡的大黑狗,被張顯揚這麼一刺激,汪汪狂吠着跑走了,不僅把張顯揚嚇得斷斷續續的,還驚動了走在前面的趙稀星和馮明月。
馮明月驚呼一聲,隨即羞得扭過頭去,咬着牙運氣。張顯揚也覺得不好意思,有心立時關閘,無奈大壩已經決堤,只能放任身下水流如柱,正在他苦苦思索要說點什麼才能緩解尷尬的時候,不知從哪傳來了“咦?”的一聲。
這個聲音是如此清晰,好像發聲的人就在耳邊,但是這條衚衕明明就沒有第四個人了,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禁都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尋找聲音的來源,但是除了張顯揚的“嘩嘩”聲之外就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了。
張顯揚真的是憋得狠了,好半天“嘩嘩”聲依然連綿不絕,馮明月實在聽不下去了,拉着臉說:“行了走吧!”
“張總,以後你要再跟我們一塊吃飯可少喝湯啊!”趙稀星也在一邊幫腔,說完抬頭看到旁邊的一個院門感覺有點熟悉,又一看路標,眼睛一亮說:“到了,就這,團結里2號。”
趙稀星正要往裏走,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跟張顯揚說:“張總,一會到裏面你少說話啊!”
“嘁!”張顯揚不服氣地撇着嘴邊提着褲子邊跟着趙稀星往院裏走去。
王行約的父母都是本分的工人,含辛茹苦一輩子供出一個大學生卻突遭變故,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看到學校老師來探望自己的孩子感動的都要哭了。
趙稀星不愧是心理醫生,共情能力極強,再加上他英俊的外貌和富有親和力的氣場,把寥寥數語娓娓道來令王行約的父母贊同的連連點頭,原本黯淡無助的臉上漸漸恢復了堅定的神采,連邊上的馮明月都聽得特別受用。
王行約的母親引着大家來到裏屋。床上的王行約眼睛緊閉,一動不動,好像睡熟了一樣,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他面色蒼白,眼眶烏青,臉頰消瘦,儘管胸口在有規律的微微起伏,但是讓人感覺不到一點生氣。
王行約身上蓋着一層薄被,手腳卻都露在被子外面,手腕腳踝內側在對稱的位置上各扎着一根黃色的針。
“這是針灸嗎?”趙稀星印象里的針灸都是銀白色的,黃色的針灸他還真的沒有見過。
“對的,這是上次學校的楊院長來看行約,給他的手腳各扎了一針,說對這個病有好處,要是行約自己不抗拒的話,可以一直不起針。”王行約的母親悠悠的說。
“楊院長?是校醫院的楊院長嗎?”趙稀星問道。
“對啊,就是。楊院長人真的很好,行約這次得病真的是麻煩學校了。”王行約的母親說著說著眼圈又開始泛紅。
“老楊?老楊來過了?他怎麼不告訴我啊?”趙稀星心裏正微微納悶,突然聽見張顯揚興奮的大喊:“誒!快看!動了動了!”
大家循聲望去,發現王行約的雙眼依然緊閉,但是卻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球在緩緩的左右轉動。
這無疑是一個可喜的現象,但是王行約的母親卻顯得比大家想像中要淡定,她愛憐地撫摸着王行約的臉說:“楊院長給扎了這幾針之後,行約有時就會這樣,他爸打聽了,有人說這是快好了,也有人說這只是什麼神經性的反應。總之真的很謝謝楊院長啊,行約在醫院的時候一動不動,就像……就像……,楊院長扎了幾針眼睛就能動了,謝謝楊院長啊!謝謝學校!謝謝趙老師、馮老師和張老師啊!”
馮明月仔細看了看,不覺秀眉緊皺,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