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不是白眼狼
奇怪的歌詞,把觀眾聽的一愣一愣的。
但這還沒完。
後面又出現了跑調、搶拍、忘詞等一系列問題。
倆個半桶水的歌手,也鬧不明白到底是誰的責任。
偏又誰都不服誰,一出問題就嗆。
歌曲先放一邊,把問題和責任搞搞清楚先。
搞到最後多半也稀里糊塗,沒辦法就繼續唱,或者乾脆從頭唱。
一首三分多鐘的歌曲,就這樣被爺倆唱了十幾分鐘。
旁邊管音箱的人都快逼瘋了。
因為他也是半桶水,根本不是專業音箱師。
平時喜歡哼幾句,唱幾句,就被領導抓了壯丁。
所以這十幾分鐘,觀眾們聽的哈哈大笑。
流行歌曲能唱出這種效果,也就是相聲演員了。
不對。
這根本就是相聲啊。
誰敢說不是,我跟誰急。
歌曲之後……呸,相聲之後,又是相聲表演。
觀眾就這樣被爺仨帶着,一路笑完了三個小時。
真的。
沒有人記得自己笑過多少回,反正感覺就一直沒停過。
笑到最後,臉上的肌肉都僵硬僵硬的。
對此,單位的領導非常非常滿意。
畢竟,平時的工作,說不上有多累。
但天底下的工作,乾的久了,就沒有不無聊的。
今天這一場慰問演出,就像是及時雨一般,讓全體職工壓抑已久的負面情緒,通通宣洩完畢。
有時候,軍心士氣可比武器的威力更大哦。
當記一大功。
他們表達感謝的方式,也相當樸實。
所有人拉着演員握手、合影、簽名,嘴裏感謝的話就沒停過。
紀念儀式搞完,又拉着幾人去大飯店吃好的。
根本推不掉。
幾個人拉一個演員,差點沒把人抬着走。
飯桌上也不斷勸菜勸酒,不喝酒就勸飲料,吃了兩個小時才散。
尤其唐雲風。
雖然以前沒聽過他的名字,但領導們給的尊敬,直追侯耀紋。
吃完飯,三人是要連夜返程的。
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這都不算事兒。
主要是慰問團明天一早發車,得趕往下一站。
所以就不麻煩地方上的同志,乾脆回市裡休息,不會誤點。
而幾位領導見實在留不住人,便準備了一堆的土特產。
侯耀紋和石福寬是體制內的人,往來招待都有相關的規定。
可唐雲風不是啊。
所以所有的禮物,都打着他的名義,全部搬上了車。
連他口袋裏都被塞滿了零嘴,什麼花生、瓜子、水果、點心等等。
剛才演出時光顧着樂,好些人都忘記吃了,可不就剩得多了嘛。
唐雲風也攔不住,連誰塞的他都沒看清。
就這麼熱熱鬧鬧,熱情無比中,爺仨離開了平山縣。
唐雲風剛坐下,零嘴全部倒了出來,灑的到處都是。
侯耀紋可不管收拾,他只管吃。
抓了一堆花生瓜子放在懷裏,翹着二郎腿,嗑的好不愜意。
石福寬比他強多了,遞給唐雲風一個保溫杯。
“爺們,今天出了大力氣,趕緊潤潤嗓子,別鬧出毛病來了。”
“謝謝師爺。”
唐雲風此刻最怕的就是這個,趕緊接過杯子道謝。
擰開蓋子一聞,除了茶味,貌似還聞到了中藥材的味道。
“咦,師爺,您這拿什麼泡的呀,味道好奇怪啊。”
石福寬哈哈大笑:“聞不出來吧?我這可是獨家配方,潤嗓子有奇效的,回頭我寫給你,趕緊喝。”
“誒。”
唐雲風喝了幾口,感覺像在喝涼茶,味道還挺好。
於是又是好一番誇讚,誇的石福寬愈發笑的合不攏嘴。
侯耀紋在旁邊看着,也越看對唐雲風越滿意。
等吐掉一嘴瓜子皮,他便問道:“小風,也演了兩場,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呀。”唐雲風想都沒想,直接點頭。
侯耀紋興趣更盛:“哦,怎麼個好法,說說看。”
唐雲風這才想了一下,才道:“老話常說八里不同音,十里不同場。”
“這慰問演出的形式,就是一個一個地方演過去的。”
“就說我們已經演完的這兩場吧,舞台不同,地方不同,觀眾習性也不同,這樣演起來就很有意思。”
“對我們相聲演員也是個考驗,很能磨鍊手藝。”
“在我們小園子裏固定演出,那肯定就攢不下這方面的經驗。”
唐雲風越說越多,侯耀紋就越聽越滿意,最後更是一拍巴掌。
“對嘍,你這可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怎麼樣,想不想來我們文工團?”
“嘶~~”
唐雲風頓時傻眼,這怎麼聊着聊着,竟然聊出這麼一個問題來呢?
這個問題可不是小問題啊。
民間相聲和體制相聲,到後面腦漿子都快打出來了。
何況,自己後頭還有個師父郭德剛,而發出邀請的卻是師爺侯耀紋。
這要是弄不好,會爆炸的。
唐雲風一時之間想了許多,但都不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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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沒有吭聲,侯耀紋又自己笑道:“沒關係,不着急,你先琢磨着,回頭咱們再聊。”
唐雲風借坡下驢,點點頭,沒再說話。
但話題揭過去了,車裏的氛圍卻回不去了。
後面的路程,每個人都好像心事重重,再輕鬆不起來。
回到石家莊時,時間也非常晚了。
幾人簡單洗漱一番,便各自睡下。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八點不到,慰問團的車廂跟着一列火車,繼續西進。
侯耀紋吃完早餐,端着水杯,開始在車廂里溜達。
轉完一圈之後,又往回走,最後進了隔壁老搭檔的房間。
房間裏還有一個領導,但級別沒有侯耀紋高。
侯耀紋打了聲招呼,坐下沒說話,那人就很醒水的讓出了空間。
轉眼,門一關,小房間裏就剩下了侯耀紋和石福寬。
石福寬跟侯耀紋打年輕時就開始搭檔,轉眼都幾十年了。
哥倆之間的默契,也早已經用語言無法形容。
這還不光指在台上演出時,連在台下,在生活中,在工作同樣如此。
此刻,他上下打量着侯耀紋,突然嘆了一口氣。
“急了?”
“嗯。”
侯耀紋悶悶點頭,臉上也不見往日的跳脫,反而難得的既鄭重又嚴肅。
石福寬點點頭,神情也鄭重起來:“以前沒感覺出來呀,是最近開始琢磨的?”
侯耀紋看着車窗外閃過的景色,長嘆了一口氣:“大概是打我鬧毛病進醫院開始的吧,突然間就感覺自己老了。在那以前,別說你沒感覺出來,連我自己都從來沒有過這種念頭。就好像之前我是一直睡著了,突然被人給叫醒了。”
“所以你選中了小風?”
“你覺得怎麼樣?”侯耀紋很認真反問道。
石福寬對他很了解,他對石福寬同樣很了解。
自己這個搭檔性格沉穩,話不多,但事兒看的透,跟他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所以很多時候,侯耀紋非常重視石福寬的意見。
幾十年過去,無數的事實也證明,石福寬值得相信。
石福寬聽到這個問題,直接挑起了大拇指:“沒得說,小輩當中,我還找不出一個能勝過他的。要面有面,要里有里,腥的尖的都來的,相當難得的人才。”
聽到搭檔給出如此之高的評價,侯耀紋心裏頓時輕鬆幾分。
“我也非常看好他,所以想把他拉進來,趁着我現在還能說上幾句話,把他扶上馬,遠遠的送上一程。”
石福寬反倒又聽出了別的意思,皺眉問道:“現在情況都這麼嚴重了嗎?”
侯耀紋沉默片刻,搖搖頭:“說不好。轉眼五年過去,明天又到了曲代會的時間,現在明裡暗裏的動靜可不小。”
石福寬若有所思:“劉主席不是才任了一屆嗎,年歲也不大,按理這屆應該是連任才對吧?”
“大致是這樣,但機會再小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這不都開始折騰嗎。就算這屆不行,把排名往前進幾位,下下屆的機會不也更大嗎。”
“主要是哪邊的人在動呢?”
侯耀紋沒說話,只是伸手往上指了指:“現在他們占的席位也最多,說不定還真能折騰出點什麼名堂來。”
石福寬其實不太熱心於這種事情,每回想着就頭疼。
但是事關自己搭檔,他又不能不跟着琢磨。
最後,搖搖頭,給出了自己的結論:“我還是認為下一屆肯定是連任,沒有別的可能。不過,你看到了下下屆,這是對的。到時候高位空懸,肯定勉不了一番廝殺,塵埃落定之後,局面也肯定會大不相同。”
侯耀紋點點頭:“按現在明面上的牌來看,我的希望還是很大的。不過這還不夠,可我又找不到助力啊。”
“那你把小風拉進團里,後面具體是怎麼打算的呢?”石福寬又插了一個話題進來。
侯耀紋深思一番,湊近了一點頭:“這孩子現在手藝火候都已經到了,缺的就是平台和機會。”
“所以我就想着把他弄進來帶在身邊,既當團里的演員,也當我的助手,這樣過不了幾年,他就能全部接手我的資源。”
“以他的潛力,再加上我們幫他抬幾年轎子,大紅大紫,火遍全國問題也不大。”
“小風今年才十九歲啊,到下下屆也才二十五,二十五歲就達到這種程度的演員,在我們相聲門多少年沒出現過了?”
“他的影響力將是無限的,到時換屆剛好就能發揮作用,助我一把。”
“再之後,我在上面把着,他在下面托着,那我們就穩了。”
“甚至如果順利的話,文工團說唱團的擔子,都有可能壓一半在他身上。”
“那他未來的高度,可能我們現在都沒辦法去想像了。”
石福寬聽完,有些皺眉的看着自己搭檔。
因為侯耀紋剛才說的,有些是他意料之中的,有些則是意料之外的。
侯耀紋也發覺異樣,問道:“怎麼了,我這樣琢磨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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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福寬搖搖頭,道:“那你家這邊呢,你大哥那孩子現在不也入了行?”
“他呀,你可別提了。”
說起侯振,侯耀紋就哭笑不得。
侯振作為家裏的長子長孫,現在又是唯一入行的人,他怎麼可能不管?
原本這次的慰問演出,侯耀紋就同時找了唐雲風和侯振。
畢竟,倆人在德芸社也算是搭檔,同進同出是合當的。
誰料,原本說的好好的,結果到了出發時就打不通電話。
直到火車出發老半天,才回電話說他睡過頭了。
而睡過頭的原因,竟然是頭一天晚上玩遊戲到了凌晨三四點。
這這這……像話嗎?
今天都三十啦,而立之年。
哪個成年人還能幹得出這種事情來?
還好,侯耀紋之前為了鬧個驚喜,沒有提前跟唐雲風說。
不然……不被他笑死去?
唉,自己這張老臉喲,不,連他爸那張老臉,都要被這傢伙給折騰沒了。
所以……提什麼侯振?
石福寬看到搭檔奇怪的表情,也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當下沒也繼續追問,因為這個也不重要。
他搖搖頭,道:“不過啊,老三,你是想前想后,方方面面都琢磨到了,可我怎麼昨天瞧小風的反應,貌似並不太明朗呢?”
侯耀紋一拍巴掌:“還得是你老石,要不怎麼說你看得准呢?我這不是也心裏沒底,才來找你幫忙參詳參詳的嗎。”
這個問題,石福寬還真不好回答。
畢竟人心隔肚皮,上趕着也做不成買賣。
只是照理來說,確實不應該的。
別說唐雲風一個小輩,就算他師父郭德剛,曾經也削尖腦袋想進體制的。
拜了侯耀紋當師父后,此念依舊沒有打消。
之前也是侯耀紋張羅着,邀請他來跟着慰問團下基層演出過。
也推舉郭德剛去參加過,央視牽頭舉辦的“相聲大賽”。
這些可都是為了把他招進文工團,前期所做的鋪墊準備。
就是最後在手續方面,遇到了非常大的麻煩,才到現在也未成功。
現在德芸社發展的倒也還算不錯。
但再好,它也只是一個民間的相聲班子,根本沒法跟文工團比呀。
所以像昨天那樣的場合,正常人都不會猶豫。
除非這人是傻子。
可唐雲風是傻子嗎?
說是個小人精都不為過吧。
所以嘞……為什麼呢,到底?
想來想去想不明白,石福寬只能安慰道:“小風這孩子還小,這麼大個事兒可能拿不定主意,回頭你找你徒弟聊一聊,要是把他聊通了,小風這裏我感覺問題也不大。另外,咱們這一趟不是才出來幾天嗎,後面咱們多捧一捧他,把他的心捧熱乎了,這事估計也就差不多了。畢竟小風這孩子,是個有心的,不像是白眼狼。”
侯耀紋一聽,頓時思路大開。
整個人的心情都變得愉快起來,然後人來瘋的勁兒又回來了。
抓着石福寬,竟然破天荒的琢磨起包袱來。
而包袱的主題就一個——唐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