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添油加醋
國公爺一看國公夫人那心虛的模樣,二三十年的夫妻情分,哪裏還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
定是沒將那姑娘好生安置,如今才說不出話來。
他看了一眼其他人,也知現在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讓他夫人下不來台,便轉了話題道:“我讓管家籌備了晚宴,你待會兒派個丫頭去請大師過來。”又掃了一眼花廳中的其他人,“你們願意來參加的便來,有事來不了的也無礙。”
他這話算是擺明了跟其他幾房的人直說,愛來不來。
眾人聞言也沒什麼表示,國公爺又用眼神暗示了國公夫人一定要記得將大師請過來后,便帶着丌官玉離開了。
一出了花廳,國公爺便先象徵性的問了一句,“瑾禮啊,這些年你在流雲寺中過的如何?”
丌官玉的回答與回答國公夫人時並無什麼不同,“瑾禮一切安好,勞父親掛懷。”
國公爺沉默了一瞬,又道:“國師的事,嗤元早已在信中告知於我,雖然他在陪你去流雲寺后,便已卸下國師一職,但我會以國師之禮,好生厚葬他的。”
國師於丌官玉乃是救命的大恩,可他身後上無老下無小,他去了,除了厚葬他,國公爺也實在想不出還有何報恩之法。
“多謝父親。”丌官玉向他拜了一禮。
國公爺看着自己這個小時候膽小寡言,如今知進退,守禮規得跟他這個父親都客氣得像是外人的兒子,心中有些茫然無措。
他被送去流雲寺十幾年,走的時候還不到自己腰高,因着國師說過,若想他平安順遂長大,親人最好別去探望,於是這十幾年間他們便都不曾去看望過他。
關於他的一切,也只有國師偶爾傳回來的信中寥寥數語,再無其他。
他看這個兒子是陌生的,兒子看他們,估計也是如此。
不然又為何要與他這般客氣?
國公爺在心中嘆了口氣,忽然轉到了正題上,“先皇駕崩,幼帝登基,這次將你匆匆召回,你可知是為何?”
丌官玉淡淡道:“出發前國師已與我明言,幼帝登基,並無實權,需要一位輔佐他的人。”
他身後有國公府作為倚仗,他進宮明面輔佐幼帝,其實也是間接拿國公府給幼帝撐腰。
國公爺點了點頭,“為父向來不參與任何黨派之爭,只聽令於陛下,故而陛下去前,曾深夜召我入宮,傳下一道秘旨於你,而今你既是已歸,想來擇日,聖旨便到,你可做好準備了?”
這個做好準備,可並非是問他有沒有做好接聖旨的準備,而是有沒有做好進入那灘渾水中的準備。
畢竟他一直在佛門清凈之地長大,雖讀的並非真的只有佛經,可到底並沒有真正接觸過朝政,若是有所不慎,便是整個國公府都會陪着他一起陷入泥濘之中。
當初國師為其批命國之樑柱之命時,尚還在襁褓之中,便已成為他人眼中之釘,將其送去流雲寺也並非真的只是為了躲避妖邪,防有些比妖邪還毒的蛇蟲鼠蟻也是其次。
故而當年,陛下才會捨得讓國師陪同而去。
可以說,丌官玉便是先皇一開始就為如今的幼帝,鋪下的路。
國之樑柱之命,誰又知是真是假呢。
丌官玉淡淡道:“已入深潭,焉有退路?”
他從出生開始,便已入了這潭水中,從未有過退路可選,只能在潭中尋求那一線生機。
國公爺自是也知道這點,遂不再多言,他這個兒子天資聰穎,並不需要他多說什麼。
便是他身上沒有那國之樑柱之命,憑他是國公府的公子這一點,也是沒法置身事外的。
只是,卻是苦了這孩子許多年。
——
國公夫人那邊,雖然仍還是不相信那個野丫頭是什麼大師,但還是準備派丫頭去叫人。
但還沒吩咐下去,老遠的就聽到陳嬤嬤哎喲哎喲的直呻吟着回來了。
國公夫人看出去,便見着她被兩個丫頭攙扶着,一瘸一拐的往這邊來。
其他幾房的人見此,都伸長了腦袋看戲。
陳嬤嬤是國公夫人安排去安置那個野丫頭的,國公夫人見了她這個模樣,便下意識以為是陳嬤嬤將那丫頭安排去的地方那丫頭不滿意,便與她起了衝突導致的。
於是不等陳嬤嬤過來,便趕緊走了出去,將人帶遠了說話。
那陳嬤嬤仗着國公夫人是自己這邊的,便添油加醋的將自己為何變成如此模樣,描述成了是茱萸直接害的。
“那丫頭啊,一看就是個有心機的,我帶她去了那院子,她也不說不滿意,口裏說著沒關係,卻是轉頭便詛咒老奴出門摔跟斗!”陳嬤嬤一邊說一邊抹老淚,“也不知那丫頭為何如此邪門,剛詛咒了老奴,老奴出門就真摔成了這副模樣,夫人啊,那野丫頭可是留不得啊,這整整的是個掃把星啊。”
國公夫人聽了這話,臉色當即就難看了下來,她之前就猜那丫頭來路不正,偏生還將其他人都哄得團團轉,如今聽了陳嬤嬤的話,只覺得那丫頭肯定是會些什麼歪門邪道的法子。
但她也不可能拿陳嬤嬤說的這事兒到自己兒子和丈夫面前去說,一是沒證據證明陳嬤嬤的傷就是她弄的,二是自己把人安排去了那個地方,也理虧。
如今之際只能先將此事按耐下來,等後面找機會再拆穿那個野丫頭的真面目。
“行了,此事我知道了,你下去息着吧,叫你家丫頭去賬房那裏支二兩銀子治病。好了再來我跟前繼續伺候。”
陳嬤嬤聞言,也不再多說其他,謝過了國公夫人,便又哎喲哎喲的呻吟着由丫鬟攙扶離開。
國公夫人臉色陰沉的目送她遠去,然後喚來了大丫頭環兒,吩咐她去喚茱萸。
“你叫她過來時,敲打敲打她,一會兒在公子和國公爺面前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讓她掂量掂量。”
“是。”丫鬟環兒點了點頭,便去了。
去到蕭院,一進門,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