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人面不知何處去
“補償？那你倒是說說看，你要如何補償。”夭染非常肯定就算這人類女子的修為很高，在她這五百年的功力面前也不值一提，所以頗有耐心地與風淺逸多說幾句，好讓她等會死地瞑目。
風淺逸對着夭染頷首微笑：“姑娘，說起來，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是僅憑這初見，我就對姑娘頗有好感。”
白緋的嘴角不可控地抽搐了一下，心道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真不賴。
“哦？”夭染似乎有了點興趣，抬起眼皮上下打量風淺逸，不過沒有多說什麼，好像在等她繼續說下去。她突然有些好奇風淺逸能編出什麼花來。
風淺逸絲毫不在意這兩妖此刻的看法，臉上仍是笑意盈盈：“姑娘不受世俗禮法的約束，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瀟洒不羈，率性而活，着實讓我這種俗人羨慕不已。我剛剛抵達你的住所時，打從心裏覺得這是仙境才對！這片桃林與這幾座屋子真的是相得益彰，美不勝收。想來姑娘應是品味高雅，超凡脫俗。”
“呵，你這小嘴還真甜啊！”夭染看似不為所動，但是微微勾起的嘴角還是出賣了她的內心。這麼多年來，眾妖提起她，都是放蕩，不知羞恥這類貶損之詞，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將自己說的這麼好聽，哪怕她說的都不是真心話。
白緋則出神地看着風淺逸，雙眼深若寒潭，瞧不出其間情緒，嘴唇微微合動：“瀟洒不羈，率性而活嗎？”
“我所說的句句發自內心，絕無虛言。”風淺逸懇切地看着夭染，“我一直不明白為何只有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光明正大地流連煙花之地，女子卻只能依附着男人而活，我覺得女子也能夠活得恣意，活得洒脫，掙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說到此處，風淺逸的情緒有些激昂，彷彿這些話早已在她的心中醞釀多時，此刻終於有了一個突破口可以發泄。
掛在夭染臉上的不再是先前那副玩味的神色，此刻她相當認真地端詳着風淺逸那俏麗的臉龐，風淺逸略做停頓，夭染也沒催促她繼續說下去，只是在凝眸思索。
白緋微眯起雙眸，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撫下巴，似乎有點意思，難道她想如夭染一般？
看到夭染有些動容的樣子，風淺逸高高懸起的心才落了回去，她說的話和夭染內心的想法應該是八九不離十，常言道打鐵須趁熱，於是不等夭染有所反應，風淺逸便誠懇地望向那若有所思的女妖，詢問道：“不知姑娘是否認為我說的有些道理？”
夭染內心雖是有所觸動，但風淺逸的真實意圖究竟如何還未可知，豈能輕易接她的話茬？於是她緩緩走進屋內，來到桌邊，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垂眸看着茶杯中隨水紋微微晃動的桃花瓣，夭染紅潤飽滿的嘴唇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如此說來，我們雖非同族，志趣卻有些相似？既如此，你為何要來壞我好事？你不是應該支持我的所作所為嗎？”
風淺逸的面部表情略微凝滯，她其實刻意將話說的模糊了，只為了引起夭染的共鳴，雖然她也覺得夭染確實做到了隨心而活，但從沒有過認可夭染所作所為的意思。
抬手將額前的碎發撥至耳邊，風淺逸低頭看了地面片刻后，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驀地抬頭，面上有些難為情但語氣充滿了豁出去的意味：“姑娘，實不相瞞，不論白緋是人是妖，我都想好好珍視他，所以我實在不能看着他被這般，還望你成全！”
“成全？”夭染以一種難以置信的腔調重複道，隨即輕輕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略微出了會神后，面上突然一凜，柳眉高高豎起，“啪”地一聲將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擲於桌上，冷聲道：“你在拿我逗趣？說了半天，所謂的賠償連個影子都沒有，就想讓我成全你了？”
白緋皺了皺眉，伸手握住風淺逸的手臂，想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風淺逸的腳步卻紋絲不動，她只是轉過頭對着白緋使了個眼色，以口型說道：“再等一等，你就恢復了。”
恢復？白緋的眼裏落了些迷茫，不過馬上反應過來，原來她是在拖延時間，於是輕笑一聲，不冷不熱地說道：“急什麼，現在就將補償的方式說給你聽。”
“嗯。”風淺逸對着夭染一拱手，誠意十足地說道：“我願意還姑娘你一片桃林。以及，”微微抿唇，“為姑娘你找幾個美貌男子。”
“還？你能給我一模一樣的桃林？”夭染偏頭睨了一眼風淺逸，倨傲地笑：“我若要美貌不低於白緋的男子呢？”
風淺逸深吸一口氣，勉強維持面上的笑容：“姑娘，可否……”
“那就沒什麼可談的。”白緋冷哼一聲，走到風淺逸面前，斜眼看着夭染：“我看直接取你的命才是最好的方法。”
“不愧是左護法，恢復地這麼快！不過，左護法這是要為了人類殘害同族了？”夭染故作詫異地挑眉，語氣里卻沒有一絲怯意。
白緋居高臨下地俯視夭染，輕蔑地勾起嘴角：“殺了你，也沒有妖會為你不平，我最多落個心狠手辣的稱謂，但總是好過讓你污衊我叛族。這麼一看，你說，殺你是不是最上乘的選擇？”他對着夭染露出一個異常無害的笑容，語氣卻很冰冷，“雖說我不愛殺戮，但並不代表我不會。”
夭染的心莫名一顫，手中的動作緩了下來，一雙鳳眼死死地盯着白緋。
感受到迫人的殺氣不斷地從面前的妖身上流出，風淺逸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這麼肆無忌憚的威脅，想來白緋的法力徹底恢復了。那先前在那桃林所見到的，或許可以大膽一試了。
“先不要急着動手呀！這麼美麗的姑娘，我還不想看到她這麼快就香消玉殞呢！”說著，風淺逸的雙手搭上白緋正在蓄力的右臂，對着夭染的方向柔聲說道：“姑娘，只要你答應日後不提及任何與白緋有關的東西，我說的賠償依舊算數。”
“呵，桃林於我的意義，豈是你能給的？”夭染嘲諷一笑，別開了臉，幽幽地說道：“倒不如以你的命來換。”
“你想握隨時可以握，現在先放開。”白緋稍稍緩和語氣，對着旁邊的人低聲說道。
風淺逸卻置若罔聞，仍舊抓着白緋的手臂，自顧自地念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你怎麼知道？”夭染驚聲問道，睜大了雙眼盯着風淺逸，右手成爪，似乎下一秒就要出手扼住風淺逸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