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試探
【008】試探
馬定邦退休前是秦都市市委副書記，從副書記的職位上退下來之後，又到省政協擔任了一屆副主席，算是解決了副省級的待遇。
政協說白了就是養老，沒有任何實質性工作，在政界打拚了一輩子，突然閑暇了下來，多數人或遊樂于山水之間，或寄情於古玩書畫養鳥遛狗，馬定邦也沒有例外，深深地沉醉於古玩書畫的世界。
馬定邦出生於解放前的30年代，算是接受過正宗的傳統教育，雖然出身軍旅讀書不算多，但文化底蘊倒是頗為深厚，在書法上的造詣也是令人稱道不已，退休后更是時常流連於古玩行，算是秦都市古玩行最有威望的玩家之一。
在收藏方面，馬定邦比較鍾情於書畫，但在鑒定方面卻是不敢恭維，開始的時候也沒有少吃虧——以他的身份倒是沒人敢忽悠他，但他並沒有以公開身份出面，古玩行里認識他的小販還真不多。直到後來結識了鑒定顧問林秋宏之後，才算是淘到了不少好東西，因而馬定邦每次參加拍賣活動時，都會聽取林秋宏的意見。
說來也巧，這次林秋宏家中老母病重，自是不能給馬定邦當高參，老頭子雖然暢快地答應了，不過心中卻是焦灼不安，榮寶軒這次推出的可是是中國書畫專場，尤其是其中還不乏唐寅、張大千、吳湖帆等名家的作品，怎麼能讓老頭兒放心的下。雖然可以動用關係找到專家，但馬老頭卻是不想動用公權，畢竟一輩子的清名不能毀在晚年。
得知馬定邦為此焦急的茶飯不香，謝紫珊自是主動請纓，在馬老頭面前誇下海口說給找一位值得信任的鑒定師，保證不會出差錯。基於對謝紫珊的了解與信任，馬定邦自是求之不得，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不過令馬定邦意外的是，初見年輕的王嘉緯時，馬定邦的心可是涼透了，好在一見面就見識了王嘉緯在玉器方面的鑒定功力，總算是沒有當場發作。
當然，馬定邦也不敢當場發作，不僅自己對謝紫珊沒轍，謝紫珊的爺爺謝長青更是馬定邦的救命恩人——當年老山反擊戰中，馬定邦所在的貓耳洞被炮火擊中，而謝長青硬是冒着炮擊的危險帶着警衛從廢墟中將馬定邦挖了出來，自此兩人親如一家人。
然而事情的發展誰也無法預料，僅僅半天不到的時間，貌似馬定邦已經對王嘉緯完全信任，以至於都沒有考校王嘉緯的書畫鑒定能力。這樣的變化即使謝紫珊也沒有想到，看了一眼王嘉緯，謝紫珊心中也是一樂，這傢伙還真是走到哪裏都能成為眾人的焦點，可是在大王鎮工作一年過了咋就默默無聞呢？看來政界還真是個爛泥潭，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可真難，或許需要找個機會刺激刺激這傢伙的鬥志才行。
貴賓廳是榮寶軒臨時佈置的拍賣廳，公開展出為店慶助興的“中國風大賞”專場拍賣會的拍品，不過參與拍賣需要提前預約並辦理一系列手續。馬定邦是榮寶軒的貴賓會員，自是不用親自辦理任何手續，在榮易的陪同下，一行人徑直走了進去。
“馬老，這次一共有24件拍品，相信能令您滿意，其中還有一幅石濤的長卷。”榮易一邊走一邊給馬定邦介紹着這次的拍品，王嘉緯聽到石濤的名字，心頭不由暗笑不已，石濤的作品魚龍混雜，這個榮易還真能忽悠。
石濤，又稱苦瓜和尚、瞎尊者，是清初著名的四大僧人畫家之一。開創了近現代國畫之先，清代、民國的畫家幾乎沒有人沒臨摹過他的作品，張大千更是臨摹的出神入化，以至於頂尖的鑒定大師都難以分辨真偽，只是不知道榮寶軒今天會推出石濤的哪幅作品。
“小榮啊，你就別忽悠了，博物館裏展出的石濤作品，大部分都是偽作吶，你還是省點口水吧。”馬定邦聞言哈哈一笑，顯然對石濤的作品和容易的性格都是頗為了解。
“馬老，我哪敢忽悠您，那可是由知名專家鑒定過了的啊。”榮易哈哈一笑，也不尷尬，古玩這一行每個人都說保真，但到底有多少真的，完全就是個黑洞，沒人能搞得清楚，事實上也正是因為有些真假難辨的玩意兒，所以更加地激發了人們淘寶的樂趣。
進了貴賓室，一行人並沒有直接去觀賞作品，而是先坐下小憩。貴賓室自是準備了休憩的空間，待到幾人坐下后，便有工作人員端上茶點，榮易陪着聊了一會兒后，便告辭離開去接待其他的客人。
“嘉瑋，在哪裏高就？”馬定邦這時候才想起來還不知道王嘉緯到底是何方神聖，笑呵呵地問道，也不再稱呼小王同志，而是更加親切的稱呼名字，顯然心情十分地放鬆。
“我在秦安區大王鎮政府經濟發展辦公室上班，負責招商引資工作。”王嘉緯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雖然還沒有搞清楚馬老頭到底何方神聖，但卻很清楚馬老頭應該頗有來頭，介紹清楚點沒有壞處。
人脈就是在點點滴滴中建立，每一次清楚地介紹自己的身份，都有可能給自己帶來意外收穫，何況是馬老頭這樣一看就知道有身份的人，若機緣巧合下能給大王鎮帶來投資項目，何樂而不為。
“大王鎮，很不錯的一個小鎮，交通便捷，很適合發展工業。”馬定邦聞言感慨了一聲道。
聽到馬老頭的話，聯想到馬老頭剛才曾經稱呼自己為‘小王同志’，王嘉緯突然想起了馬定邦的身份，原來是他啊，否則一般的人怎麼可能注意到大王鎮。想到這裏心中不由一動，暗道或許可以借力，便接口道，“馬老高瞻遠矚，大王鎮一帶的確最適合發展工業。只是從現實情況來看，有些不容樂觀。”
“哦？怎麼講？說來聽聽。”馬定邦聞言果然有了興趣，一臉驚訝地問道。
“我雖然只是才工作一年的普通科員，但最深刻地感受就是人浮於事，領導幹部不作為，基層幹部缺乏服務意識，眼睜睜地看着稍縱即逝的機會被別人抓住。”王嘉緯嘆了一口氣，佯裝不經意地說道，“但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各種謠言滿天飛，人心浮動，心思都不在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