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戰役
傳說中的阿倫西亞大陸上,人類為了共同抵禦獸人族而約定的“卡迪亞盟約”被破壞了。卡奧斯和索菲亞兩國的人民同時厭倦了和平的生活,在雙方共同的願望下,大陸上又一個戰爭年代開始了……
一
寂靜荒涼的卡德萊特平原上,一群野山羊正在悠閑的吃草。早春的積雪尚未完全融化,遠處,作為卡奧斯帝國與索菲亞王國之間天然分界線的格雷爾山脈頂峰上仍閃爍着晶瑩的雪光。長達數千里的大平原雖然是屬於索菲亞王國的領土,但由於這裏自古以來缺少人煙,統轄不易,所以王**在這裏從不設防,而將之作為索菲亞與卡奧斯之間的緩衝地帶。
以前,這裏總是有大批的商人和旅行者來往不絕,然而近年來由於兩國交惡,往來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偶爾也會有一些獵人和大膽的行商經過此地,但是隨着許多盜賊團伙出入此間,這裏就再也無人敢通過了,於是大平原又重新成為了動物的天堂。但是此時,持續不斷的馬蹄聲卻打碎了這持久的寧靜。
一小隊斥侯騎兵迅速地跑了過去。接着,索菲亞王國的主力軍團就出現在久已荒蕪的馳道上:騎兵分別居於左翼和右翼,中間則由重鎧步兵組成了本隊,最後是由輕步兵所保護的輜重隊。儘管首相剋勞德一直在抱怨時間太緊,準備不足,他還是儘力籌備了此次出征所需的軍餉輜重。除了阿魯巴的王城近衛軍有一半用於守城,另一半用於運輸物資以外,索菲亞王國的幾乎全部直轄軍隊都被集中於此,但置身於這無窮無盡的長天碧草之間,卻使人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戰敗,戰敗,還是戰敗。”
幾天來,從前方傳來的全是不好的消息。帝國已接連攻佔了好幾座邊境城市,帝國出動的兵力並不算多,但全部是最強的部隊——青龍騎士團,赤龍重裝兵團以及帝國皇帝親自率領的雙頭龍皇騎士團。一路上勢如破竹,出入若無人之境。而且又有傳言說帝國的海上勁旅——冰龍海騎士團已經出發,準備攻取索菲亞王國最重要的海港與貿易都市新科夫諾城。這一切都促使諾蘭德夫王下定了與帝**決一死戰,儘快結束戰爭的決心。因此,當半個月前他們得到帝**將從卡德萊特平原通過的消息時,諾蘭德夫王立即下令全軍出發。計劃在卡德萊特平原截住敵軍,進行一次總決戰。然而一向以勇猛無畏著稱的帝**此次卻一反常態,他們似乎有意要避開索菲亞王**的鋒銳,連續數天時間,索菲亞軍不得不在看不到頭的草叢中搜索,全軍都陷入了一種焦躁不安的氣氛中。就算有一兩次傳來發現敵蹤的消息,也往往是虛驚一場。
“感覺就象被大草原吞掉了似的。”
掌劍官培那德低聲的嘟噥着,他的背上就背着那口聞名全大陸的聖劍蘭克貝爾特。
掌劍官一職是索菲亞專為聖劍蘭克貝爾特設置的官職,有很高的榮耀卻沒有實權,用來安置那些有極大軍功卻又毫無謀略的魯莽之夫,培那德可以說是最適合這個位置的人選了。
就在他身旁的傑克佛利特聽到了這句話,微微笑了笑,正想說話時,從前方跑來一名斥侯隊長,匆忙報告說:“大人,卡奧斯的軍隊出現了!”
就象變魔術般,原本為長縱列隊型的索菲亞軍團迅速的散開了,當他們重新組合成隊形時,已經成為了三角形的鋒箭陣:重甲騎兵構成了最前方的突擊集團;重步兵與貴族的騎士團組成中軍;弓箭手和輕步兵被置於兩側以保護左右兩翼;輕騎兵在陣型四周遊擊。平原作戰,鋒箭陣是最適宜的戰術了。索菲亞軍雖然缺乏實戰經驗,卻並不乏訓練,在傑克佛利特強有力的指揮下,迅速布成了作戰集團。由諾蘭德夫王親自率領的索菲亞皇家騎士團,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黃金甲騎士團”居於正中,金黃色的鎧甲在夕陽下閃爍着燦爛的光芒;利奧特大公爵所率領的索菲亞主力王軍擔任了前鋒,而傑克佛利特的王室近衛軍團則擔當起了後衛之職。但此時傑克佛利特與利奧特本人卻留在了諾蘭德夫王身邊,以便商討應敵之策。
“出現的僅是赤龍重裝兵團一支部隊!”
斥候兵的報告令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只有一支部隊嗎?”
諾蘭德夫王看着他的部下:“你們怎麼看?”
“似乎是誘敵之計啊!”
傑克佛利特回答道:“我們還應謹慎小心為上,先建起營帳,密佈柵欄陷阱以防敵軍突襲。”
他的話音未落,旁邊就有人高聲的嘲笑起來:“這可不象是王國第一勇士所說的話呀!”
但諾蘭德夫王立即作了個手勢,迫使掌劍官培那德閉上了嘴。
“天很快就要黑了,陛下,而我們還不了解敵軍的情況。”
傑克佛利特繼續進諫。
“不錯,很有見地,看來你比出使中京國以前成熟了許多。”
諾蘭德夫王表揚了年輕的將軍,隨即轉向了他的摯友——利奧特大公爵。
“你怎麼看,我的朋友?”
利奧特大公爵沉吟了片刻,說道:“敵人即使是誘敵,最終還是要憑實力與我軍決戰,我們出來的目的即是尋找敵軍主力並與之一戰,如果這一次放走了卡爾達克,以後還得費心力去尋找他們。不如就在這裏收拾了他,也好把青龍騎士與與帝國皇帝逼出來。”
諾蘭德夫王看了看四周,所有的人都點頭表示同意。
“好吧,那麼誰去對付他?”
傑克佛利特走上一步,卻被利奧特大公爵一把拉住了。
“此次帝國出戰的三大軍團,雙頭龍騎士團由陛下用聖劍蘭特貝爾克收拾,青龍騎士雷昂是你的宿命之敵,紅武士卡爾達克還是交給我來對付吧。”
面對着這位無論是年齡還是武勛都遠超過自己的老將,傑克佛利特只得退讓了。
二
片刻之後,利奧特公爵的部隊就同赤龍重裝兵團殺作了一團,一群群的索菲亞騎兵像海浪衝擊岩石一般撲向身着純鋼製重鎧的帝**士兵,但隨即也像浪花一樣四散開來——對於全身上下都包裹着重鎧的重裝槍兵來說,普通的攻擊是構不成傷害的。
那些重鎧槍兵們將手中的長柄斧槍牢牢的駐在地上,組成了一道死亡的籬柵,每一擊必有一名索菲亞騎士從馬上栽下來——槍兵在訓練和裝備上,本就是為了剋制騎兵而設:他們所用的刺馬槍長度足足有三十尺,是人體長度的六倍,鼓噪衝上的騎兵還沒能接觸到槍兵的身體,就已經連人帶馬被長槍刺了個對穿。即使有少數幸運者衝進了這三十尺的範圍內,也由於騎在馬背上行動不靈活而被第二排的槍兵刺死。而且手持斧槍的重鎧槍兵除了可以直接刺對方的騎士外,還可以用戰斧斬對手的馬腿,這一招使無數的索菲亞騎兵栽下馬來,結果被亂槍戳死。
赤龍軍團布成了數道一字形防線,在防線的最前沿,站着一個彪形大漢,身上的盔甲漆成了火紅色,頭盔已被他扔到了地上,露出了光溜溜的腦袋,他的個頭高大的令人難以置信——就連騎在馬上的索菲亞騎兵在他的面前也要矮上一個頭,隨着他手中長柄戰斧的揮動,在他面前的索菲亞軍就像被雷噬一樣倒下來,有些甚至連人帶馬分成兩片。他就是赤龍軍團的軍團長,卡奧斯帝國的第一大力士,素有猛將之稱的“紅武士”卡爾達克。
看到索菲亞軍的攻勢被遏制住了,“紅武士”卡爾達克舉起了手中的戰斧:“全軍,前進!”
隨着他的號令聲,赤龍軍團開始向前移動,人和馬的屍體,甚至有些未死的士兵也被他們冷酷無情的踩在腳下,骨骼發出了碎裂的聲響,鮮血噴濺出來,將原本就穿着紅色鎧甲的卡奧斯重裝槍兵染得更加鮮艷奪目。以卡爾達克為中心,原本一字形的戰陣逐漸向中央靠攏,形成了密集的鍥形,像利刃般直接插入索菲亞軍的腹地,而紅武士卡爾達克就站在隊形的最前沿,作為這利刃的鋒銳。
身經百戰的老將軍利奧特並未驚慌,看到騎兵的進攻未能奏效,他立即改變了策略,在他的指揮下,索菲亞軍的騎兵陣形向兩側分開,騎兵撤下,步兵換上——行動靈活的步兵一旦侵入到重鎧槍兵的身邊,那些槍兵就沒有辦法對付了,只能依靠厚厚的鎧甲防禦。而利奧特本人則毫不猶豫地迎上了卡爾達克,赤龍重裝兵團的攻勢總算被遏制住了。
但是,卡爾達克從一開始就佈下了一個縱深陣形。看到敵軍的攻勢猛烈,卡爾達克又恢復了防禦態勢,儘管利奧特公爵竭盡全力也無法突破赤龍重裝兵團的縱深防禦,兩軍陷入了艱苦的纏鬥中。
“想不到卡爾達克的實力這麼強大,竟使得利奧特大公爵陷入了苦戰。”
後方不遠處觀戰的索菲亞王諾蘭德夫低聲對身邊的傑克佛利特說道。
傑克佛利特立刻走上前一步,說道:“陛下,請允許微臣前去助利奧特大公爵一臂之力。”
諾蘭德夫王搖了搖手,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傑克,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隨時聽侯您的吩咐,陛下。”
“我要你向我保證,傑克,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保護好阿斯爾王子。”
“……,您說些什麼,陛下,我們很快就能凱旋而歸了呀。”
“不必多說,傑克,向我保證。”
“是的,陛下,我以我的劍起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必將保護阿斯爾王子的安全。可是,您為什麼……”
諾蘭德夫王臉上顯出了一絲苦笑。
“我也不知道,傑克,我一生中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是恐懼還是預感呢,抑或是即將取得勝利時的興奮?傑克,利奧特是我的老友,也是我的老臣,無論是作為主君還是朋友,都應該是由我去援救他。”
“陛下,您身為一國之主,豈能輕易出戰,再說對付區區一個赤龍重裝兵團,也不必動用到皇家騎士團吧。還是由微臣出戰,若不能取得卡爾達克的頭顱,微臣願受軍法制裁。”
諾蘭德夫王大笑道:“很好,傑克,你總算又恢復了以往的豪氣——自從出使中京國之後你就變得謹小慎微且多愁善感了。現在,我終於又看到以前的‘黑傑克’了。現在的傑克佛里特,已經不再是一個只憑武力取勝的將官了,就由你擔任我軍的預備隊吧。”
“可是陛下您……”
“聽着傑克,預備隊的重要性你是清楚的,指揮官不僅要勇猛,更要有審時度勢的能力,作為最後的生力軍,投入預備隊的時機一定要掌握好。我出戰以後,你就是戰場上的最高指揮官,可以說我軍的勝利希望就由你來取得了,你應了解你所擔當的責任!”
傑克佛利特終於低下了頭:“是的,陛下,微臣謹遵喻令。”
諾蘭德夫王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年輕勇士:黑色的頭盔;黑色的鎧甲;黑色的軍靴;甚至連盾牌和披風都是黑色的;當然還有黑色的戰馬。這使諾蘭德夫王回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悍勇和霸氣,他轉身上馬,隨着一道刺目的光芒閃出,在索菲亞軍的齊聲歡呼中,聖劍蘭特貝爾克終於出鞘。
“來吧,利奧特,我們又並肩作戰了!”
馬蹄聲若雷鳴般響起,全身披着黃金鎧甲的索菲亞皇家騎士團如金色的洪流一般湧向戰場。
皇家騎士團的數量編製要比普通軍團多三倍;這支赫赫有名的“黃金甲騎士團”從裝備到人員的訓練都是索菲亞全軍中最優秀的;身披黃金重鎧的皇家騎士無論是攻擊力還是防禦力均是索菲亞全軍,甚至整個大陸所有軍團中最強的,他們揮劍前進時,光是隆隆的馬蹄聲和陽光照在甲胄上的重量感就足以令人兩腿發軟了。更可怕的是諾蘭德夫王本人手持的聖劍蘭特貝爾克,正像民歌中所唱的那樣:聖劍蘭特貝爾克,是太陽光輝所鑄成的,無論金屬或石頭,都阻擋不了它的光芒。
赤龍重裝兵團士兵身披的鋼製重鎧絲毫也不能對聖劍構成阻礙,身披重鎧的槍步兵在諾蘭德夫王的舉劍劈斬之下,就往往被連盔甲帶血肉一起削為兩段。
這股金黃色的殺戮之流從利奧特大公爵的側面繞過,一舉衝垮了赤龍重裝兵團的左翼防線,縱然有一些士兵拚死的將矛槍駐入地上組成槍籬笆,但只要諾蘭德夫王的聖劍蘭特貝爾克一揮,槍桿就象稻草桿那樣折斷了。一步,兩步……十步,二十步……赤龍重裝兵團的防線在一點一點的往後挪動,士兵們瀕死的慘叫聲使得一向無畏的紅武士卡爾達克此時也顯出了狼狽的模樣,終於,他發出了後退的信號,赤龍軍團向後潰退了。索菲亞軍發出了勝利的歡呼聲,對潰逃的敵軍發起了進攻。
“利奧特公爵,你立即率領你的騎兵團繞到那座山丘後去,截住他們,這一次我要讓赤龍重裝兵團從大陸軍團中除名。”
諾蘭德夫王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女神的微笑,他大聲的下達了命令,在他看來這一戰已經勝了,但他還想追求完美的勝利——不放過敵軍一人。
“遵令,陛下!”
利奧特公爵立即率軍呈弧線向赤龍重裝兵團的後路截殺過去,繞過了一片小山丘后消失了,諾蘭德夫王則自統索菲亞皇家騎士團長驅直入,一路追殺掉隊的帝**士兵。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後方的傑克佛利特眼看着索菲亞軍不停的向前追殺,也逐步催動他的王室近衛軍團向前移動,但他的眉頭卻皺緊了。他轉向他的副官,一個有着東方人面貌的男子:“有點不對勁啊,赤龍槍兵團不可能單獨出戰,梅雨,你立即趕上去勸陛下停止追擊,以免中了敵人的詭計。”
“好的,大人。”
然而,尚未等梅雨催動坐騎,卻發現前方的部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一回事?”
傑克佛利特正要派人去察看,後方的輜重隊突然大亂起來,塵土飛揚中,一名滿身是血的斥候兵跑了過來,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
“後面到底怎麼了?”
回答傑克佛利特問話的是隨後趕到的一名斥候:“是米蘭的步兵,他們襲擊了輜重隊。”
三
米蘭是位於阿倫西亞大陸東北側,索菲亞王國與卡奧斯帝國之間的一個城邦。以製造精美的陶器和玻璃器皿而聞名。由於同時與兩國交界,且瀕臨大海,因此它的商業亦極為發達,米蘭的商人以精明強幹而著稱,他們曾驕傲的宣稱:“只要是有人的足跡的地方,就可以看到米蘭商人的影子。”大陸上也往往把那些十分精明狡猾的人稱之為“米蘭人”。米蘭的城邦主並非世襲,而是由全城居民選舉產生,往往都是些最狡猾能幹的富商,擁有極為高明的政治手腕,因此才能在兩大強國的夾縫中保持中立近兩百年。然而這一次,在卡奧斯帝**的強大壓力下,一向最擅長於見風使舵的米蘭公國終於倒向了卡奧斯一邊,看來米蘭公爵阿爾伯特大公是把寶押在帝國的身上了。想到這些,傑克佛利特不由得苦笑起來:“米蘭人對我們這麼沒有信心,難道說他們肯定我們會失敗嗎?”
他低聲自言自語。不過想歸想,輜重隊還是要救的,若輜重被毀,索菲亞人即使不戰死也會餓死。因此傑克佛利特立即率領他的王室近衛軍團援救輜重隊去了。
而在前方的戰場上,索菲亞王諾蘭德夫正經歷着他前所未有的震驚。在轉過了一片山丘之後,他並未能夠像預想中那樣與利奧特大公爵會合,而是看到赤龍重裝兵團又擺出了整齊的陣形,軍容之齊整決不象是一支剛剛被打敗的部隊。在赤龍重裝兵團的旁邊另有一支更為整齊雄壯的部隊,步騎兵兼有,飄揚的軍旗並非卡奧斯的旗號,而是在天藍色的底子上繪着一朵嬌艷的金色薔薇花。但索菲亞軍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陣前的一條大漢身上,他的個頭與紅武士卡爾達克不相上下,全身的盔甲也是火一般的紅,頭上帶着一頂獅子頭盔,最讓人詫異的是他右手的兵器既非劍也非斧,而是一隻巨大無比的鐵手臂,整隻右手套在鐵手臂中,這支部隊的突然出現使得索菲亞軍產生了一片騷動。
“是金薔薇傭兵團嗎,不是說他們去山嶽之國特里科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
“是全大陸排名第一的雇傭兵團哦!”
“聽說他們的團長是個絕頂的美人兒,怎麼會是個這麼難看的巨漢?”
“金薔薇騎士珍妮特。夏洛蒂確實是個金髮美人,這個套鐵手臂的傢伙名叫巴夏爾,外號紅獅子,原本是紅獅子傭兵團團長,聽說他迷上了珍妮特。夏洛蒂的美色,自願加入金薔薇傭兵團,成為珍妮特。夏洛蒂的副官,還把紅獅子傭兵團也帶了進去,所以金薔薇傭兵團的實力才成為大陸第一,他的兵器就是那條鐵手臂,鐵手張開時可硬抓敵人的武器,也可以象利斧般劈砍,握成拳時可狠砸硬剁,甚至可充當沖城錘衝擊城門、籬柵之類的硬體設施,巨大的鐵臂膀還可充當盾牌,是一件攻防兼備,威力無比的武器,不過也只有象‘紅獅子’巴夏爾這樣的巨漢才能夠使用。”
有些熟悉情況的士兵們述說著敵軍的強大,這更增添了士兵的驚慌情緒。
士兵們的竊竊私語明顯影響了軍心,但諾蘭德夫王則更為吃驚。金薔薇傭兵團的突然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而且金薔薇傭兵團顯然沒有投入全部兵力,團長夏洛蒂也未出現,他不得不指令部隊停止前進,以思索對策。奇怪的是帝**也並不急於進攻,似乎有所等待。
從左側的山谷中傳來了一陣陣囂叫聲,大概是利奧特大公爵的部隊吧,這想法讓諾蘭德夫王鬆了一口氣,但他立即發現情況不對,利奧特大公爵的部隊不可能這麼零亂。從山谷中湧出了一群群的步兵,他們的武器都很原始,是幾乎沒有經過加工的石斧和矛槍,上半身**着,嘴裏叫喊着誰也聽不懂的語言,朝索菲亞軍撲了過來。
“是北方的蠻族!”
驚恐的士兵們這樣叫喊着。這些蠻族人是在以前獸人族地界上生活的人種,后被帝國征服。他們的文明極為原始,甚至沒有自己的文字;但他們擁有與獸人族相近的強健體魄,與獸人們互相攻戰都毫不吃虧;而且聚族而居,數量極多,靠搶掠為生,就連帝**也不敢隨意進入他們的地界,不知為何卻會出現在這裏。隨着一連串的囂叫聲,他們向兩邊分開,中間現出了一群騎馬的蠻族人,似乎是領導人物,他們的馬脖子上,手中以及槍矛上都掛着,提着,挑着一顆顆血淋林的人頭,另有一顆被掛在旗杆上,仍然戴着金盔,隱約可見花白的鬍鬚和怒睜的雙眼。
是利奧特大公爵的頭顱!
索菲亞軍中爆發出了狂潮般的的叫喊,恐懼已完全被憤怒所替代。諾蘭德夫王不再考慮什麼,高高舉起聖劍蘭克貝爾特,下達了攻擊令,索菲亞全軍朝蠻族人撲了過去。頃刻間,蠻族人的隊形就被衝垮了,前排的步兵不是被亂劍砍死就是被踏作了肉泥,但這些野蠻人的數量似乎是永無止盡的,源源不斷的從山谷中湧出,而帝國的軍隊,包括金薔薇傭兵團卻都毫無反應,靜靜的看着蠻族軍隊被不停的砍殺。諾蘭德夫王本能的感到不大妥當,但他此時也無法可施,只得拚命砍殺,希望能儘快解決眼前的敵人,但面對這幾乎無窮無盡的野蠻人群,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
此時,從索菲亞軍的右側又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聲勢之浩大連大地都在微微顫抖,視線盡頭出現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長槍林,一支給人以地獄般感覺的騎兵隊從飛揚的塵土中顯現出來,人和馬都披着黑色的鋼甲胄,就連臉孔也完全被護甲遮住,手中持着的鋼製騎兵槍也是黑色。這支隊伍完全沒有旗幟,但整個阿倫西亞大陸上無人不知它的威名。
“鐵甲騎士團!斯泰恩保克!”
諾蘭德夫王幾乎是呻吟着念出了這個名字,他喃喃自語:“抱歉,克勞德主教,我應該聽你的意見。”
但此時後悔已無濟於事了。馳於鐵甲騎士團最前方的卡奧斯帝**鐵甲騎士團軍團長斯泰恩保克豎起了手中的兩柄鋼矛槍,高聲呼喝着縱馬前進,他身後的鐵甲騎士們發出同樣驚天動地的吼聲,將手中的矛槍端平,開始了他們無堅不摧的衝鋒。而在正面一直沒有動靜的赤龍重裝兵團和金薔薇傭兵團也同時發動了他們的攻勢。索菲亞軍已陷於三面包圍之中。極度混亂中,從他們的後方又傳來了快速密集的馬蹄聲。
“他們繞到我們的後面了嗎,我們被四面包圍了?是誰的部隊?”
諾蘭德夫王顯得驚慌失措了,但這一次他總算放鬆了一下,從後面趕上來的是傑克佛利特。他剛剛打垮了米蘭的步兵團,就連忙趕來抵擋鐵甲騎士團的攻勢。但索菲亞軍在軍力上已處於絕對的劣勢,無論是在數量上或是在質量上。
※※※※※
在距離戰場約一里的一座小山丘上,帝國皇帝法蘭,青龍騎士雷昂,帝國宰相夫利斯等帝國重臣站在一起觀察戰局。山腳下卡奧斯帝國的另兩支勁旅——青龍騎士團和雙頭龍騎士團排成整齊的隊形,隨時準備出擊。天已經完全黑了,但皎潔的月光仍將大地完全照亮。儘管這裏距離戰場有一里之遙,仍可感覺到從那兒傳來的叫喊聲和血腥氣。雖然所有的人都看到索菲亞王軍已被完全包圍,但卡奧斯皇帝法蘭的臉上並無高興的神色。
“聖劍蘭克貝爾特的威力太大呀!”
帝國宰相夫利斯輕輕的嘆着氣說道。情況也確實如此,從山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在黑色的鐵甲騎士團包圍中有一道閃電般明亮的光芒在閃耀,諾蘭德夫王所到之處無人敢攫其鋒,無論是斯泰恩保克,卡爾達克還是巴夏爾都不敢。不懼死活往上沖的,只有那些頭腦簡單,從未聽說過聖劍蘭克貝爾特威力的蠻族人。他們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徒勞的阻擋着諾蘭德夫王的行動,以至於在諾蘭德夫王的四周總是籠罩着一層淡淡的血霧。
“陛下,這樣下去我軍的傷亡太大,是否可讓微臣前去阻止諾蘭德夫的行動?”
青龍騎士雷昂終於忍不住上前請命。
“那些野蠻人是稱不上我軍的,當初費盡心機讓他們到這兒來的目的就是讓他們去鈍化聖劍蘭克貝爾特的鋒銳。否則現在血流成河的就是我們的直屬部隊了。讓他們多傷亡一點對以後我們的統治也有益處。”
宰相夫利斯低聲的勸說雷昂放棄過早出擊的念頭。
“夫利斯大人也知道這種策略見不得人,所以才不敢高聲說話吧。”
雷昂的話中明顯帶着怒意。
“蠻族人既然與我們並肩作戰,就是我們的盟軍,故意讓盟軍去送死,這就是黑龍聖修士團團長的高明謀略嗎?”
雖然平時的雷昂顯得寬宏大度,可是一旦被激怒后,他的辭鋒就和他的劍鋒一樣鋒利,就連老謀深算的夫利斯也在他年輕人的銳氣前紅了臉。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卡奧斯皇帝法蘭回過頭來:“聽着雷昂,夫利斯卿的謀略是完全正確的,雖然這也許傷了你作為帝國第一勇士的自尊心,但帝國士兵的生命更重要。雖然黑龍聖修士團此次未能集結出戰,但夫利斯卿的謀略足可以抵的上一個軍團,你今後要多聽一聽他的意見。”
“是的,陛下。”這一次輪到雷昂的臉紅了。“請原諒微臣的失禮。”
片刻之後,一隊傳令兵帶來了米蘭軍團被擊潰的消息,但宰相夫利斯一點都不驚慌。
“原本就沒指望米蘭的軍隊能取得勝利,之所以強要他們出戰,只是為了讓他們與索菲亞的關係完全斷絕罷了。我軍已必勝無疑,您盡可放心,陛下。”
皇帝法蘭點了點頭,隨即又道:“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完全擊敗一個軍團,‘黑傑克’果然是名不虛傳哪。”
他的話立即激起了強烈的反應,雷昂幾乎是跳到了法蘭皇帝的面前,單膝跪倒:“陛下,請允許微臣出戰,會一會那個傑克佛利特。”
皇帝法蘭的激將法取得了成功,他大笑着扶起雷昂,解下腰間佩帶的魔劍薩恩巴特遞給他:“雷昂卿,朕要借愛卿的手摘取勝利的果實,朕要愛卿立即出戰,不過不是去對付‘黑傑克’,他一人之力改變不了大局,朕要愛卿做的是:為朕奪取聖劍蘭克貝爾特。”
“遵令,陛下!”
當雷昂接過法蘭皇帝手中的魔劍薩恩巴特時,他的手不禁顫抖起來,這口魔劍薩恩巴特的劍柄上竟有一排倒鉤,握住它時倒鉤就刺入持劍人的手掌。但並沒有鮮血流出,相反從劍柄上有一股熱流的感覺注入手掌。片刻之後,雷昂的全身上下都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殺氣,就連他自己也為這殺氣感到恐懼,法蘭皇帝注意到了這變化,微笑着說:“不必緊張,雷昂卿,現在卿每殺一人,死者的生靈之氣就會通過劍柄流入卿的體內,增加卿的力量。魔劍薩恩巴特將誘使它的主人不斷殺人,這就是它的可怕之處。任何手持魔劍的人都會感受到它的誘惑,如果持劍的主人不能抑制住這種誘惑,就會為它控制,但若是主人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殺戮**,它就可成為主人手中最犀利的武器。卿要好自為之,以卿的實力,定可控制住這口魔劍。”
雷昂不再多說,深施一禮,走下山坡縱身上馬。舉起長劍高聲呼喝:“有我無敵!”
雷昂縱聲長嘯,這是法雷爾家族世代相傳的家族精神,更是青龍騎士團令人聞風喪膽的衝鋒號。身為青龍騎士團的一員,若是聽到這聲呼喝,縱然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只有前進一途。
“有敵無我!”
士兵們齊聲應和着雷昂的呼喝而全速前進,青龍騎士團終於殺進了戰場。他們的投入徹底粉碎了索菲亞王軍的頑強防禦,頃刻之間,索菲亞軍的陣形被完全打亂了。戰局已完全倒向了卡奧斯一邊,索菲亞軍已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被分割包圍成若干小群體,作最後的抵抗。
四
但若說全部的索菲亞人都無還手之力,那可是大錯特錯了。諾蘭德夫王的聖劍蘭克貝爾特至少包攬了帝**四分之一強的死傷人數,他一直試圖將分散的皇家騎士團重新集結起來,但在青龍騎士雷昂的衝擊下反而與其他人失散了。
卡奧斯帝**的另四分之一仇恨則應由傑克佛利特負責,看到他的黑色衣袍,在卡奧斯軍的眼中就與看到死神無異。經此一戰,“黑傑克”的大名傳遍了整個阿倫西亞大陸。此時他的全身上下,連他的黑馬都已被鮮血染紅,在他身邊方圓二十尺的範圍內,絕對看不到一個活着的帝**人。如果傑克佛里特有和卡奧斯帝國的某些將領相同的習慣——把殺死敵方大將的頭顱懸挂在馬頸上的話,那麼此時他的黑色戰馬上恐怕這時就要掛上七八顆中隊長級將官的頭顱了。
但傑克佛里特自己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他身邊的騎兵已不足十名;副官梅雨率領着另一半的部下已經不知所蹤,但他仍在亂軍中四處搜索,希望能與諾蘭德夫王會合。
一群卡奧斯的騎兵隊發現了這支小部隊,而且看見了傑克佛利特盾上的軍團長標誌,他們顯然只想到了生擒敵軍軍團長的功績而忽略了對方的實力,興沖沖的圍了上來。隨着一聲凄慘的哀嚎,為首的一名卡奧斯軍小隊長的腦袋飛出了老遠,劍光閃動之間,另一名卡奧斯騎兵的劍連同手腕一起落到了地上,其餘的卡奧斯騎兵目瞪口呆的愣了片刻,當第五名騎兵被挑下馬時,有人終於叫出聲來:“是黑傑克啊!”
聽到這個令全體卡奧斯軍心驚膽戰的名字后,他們就像奉到了逃跑的指令般,一溜煙的跑掉了。
傑克佛利特微微笑了笑,正想繼續前進,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而微弱的聲音:“傑克……”
傑克佛利特回過頭去,看到了一張東方人的臉龐,是他的副官,戰鬥一開始時就失散的梅雨!他原來是被綁在馬上,此時隨倒斃的戰馬一起躺在了地上。
“不要動,梅雨,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但傑克佛利特的臉色很快陰沉下來,梅雨的傷勢已無法挽回了,他也不會說安慰的謊話。
“沒用了,傑克。”
梅雨費力的說:“我遇到了陛下,他讓我轉告你,要你返回王都,履行你的諾言。”
“我想法帶你一起走,梅雨,也許克勞德首相有辦法。”
但梅雨推開了傑克佛利特的手,搖了搖頭,而傑克佛利特卻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激動的說道:“我答應過她照顧你的,你忘了嗎?戰鬥結束后,我們一起回中京國去見她。”
梅雨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微的笑容。
“沒用的,傑克,沒有用的。”
他慢慢的閉上眼睛,嘴角邊仍帶着笑容。
然而,這一絲笑容竟成了他最終的神情,他的眼再也沒有張開。傑克佛利特緊緊的抱住梅雨逐漸僵冷的的身體,眼淚一滴滴的落了下來。他的部下們驚異的看着他,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他們的軍團長流眼淚。但只過了片刻,傑克佛利特就恢復了他一貫的沉穩與冷靜,他將梅雨的屍體綁在一匹空馬上,繼續向戰陣中行去。身邊的士兵急忙跟上,一名部下猶豫着問道:“大人,您繼續尋找陛下嗎?”
“是的。”
傑克佛利特簡短的回答了一句,就不再搭理他了。
他們在遍地的屍體和殘盔斷矛間來回奔跑,不時的,有一些失散的索菲亞士兵加入他們的行列。
忽然之間,傑克佛利特感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是作為一個高明的劍手,只有在遭遇到極強大的敵人時才會有的預感。他不自禁的的伸手握住了劍,目光轉向一片樹林後面。
從那裏傳來了一騎馬的蹄聲,雖只有一個人,但所有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從那兒傳來的一股驚人的氣勢。蹄聲漸響漸近,那騎士從樹林後轉了出來:青藍色的坐騎,青藍色的甲胄,就連眼眸也如同最純凈的藍寶石一般,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傑克佛利特本人在內,在場的索菲亞軍沒有人見過這位年輕的騎士,但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誰,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盾上有一條青龍標記和標誌着軍團長地位的三顆星,還因為他英挺俊秀的臉上帶着一種常人永遠都不會有的自信與高傲神色——是青龍騎士雷昂,卡奧斯帝國的第一勇士!
雖然面對着許多敵軍,雷昂的眼中卻只看到了一個全身着黑色甲胄的索菲亞騎士。這些索菲亞人雖然經過了殘酷的戰陣,並隨時將面臨著死亡,可他們的臉上並無驚恐或疲憊的神色。因為他們跟在這個黑衣騎士的後面!索菲亞軍的王牌,鼎鼎大名的黑傑克!在這場戰爭中,自己有許多優秀的部下在他的劍下敗亡,想不到在這裏遇上,難道是上天要自己為部下們報仇嗎?好在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如果再能將他擊敗……。從不貪心的雷昂這一次也一反常態,禁不住產生了過盛的戰意,這或許是受了魔劍薩恩巴特的影響,但他畢竟是青龍騎士雷昂,立即又提醒自己不要輕視對方的實力。
而此時傑克佛利特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驚當中,他看到從雷昂的肩頭露出一截劍柄,這柄劍他太熟悉了,以前總是背在掌劍官培那德的背上,關鍵時刻就握在諾蘭德夫王的手中……聖劍蘭克貝爾特落在了雷昂的手中,難道陛下他已經……,傑克佛利特不敢再想下去,他將一隻手放在背後向部下們作了個手勢,令他們立即撤離,自己就催馬迎了上去,同時拔出了劍。
大陸上最負盛名的兩位騎士就在這樣一種環境下不期而遇了,他們從未會過面卻早已彼此聞名,彼此間甚至有惺惺相惜的感情。然而,此刻,為了各自的主君與部下,兩人心中都存有了殺死對方的念頭。
兩人的坐騎進行了第一次交錯,兩人的劍也在空中相遇了,傑克佛利特以手中的銀劍直削向雷昂的頸項,雷昂隨手擋開。當傑克佛利特的劍接觸到雷昂手中的劍時,他感到從那劍上傳來一種奇異的力量,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奇怪感覺,夾雜着恐懼,死亡,焦慮等所有人類的負面感情。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間都無法控制了,劍雖然仍握在手中,卻已毫無力量,隨着雷昂輕輕的推擋而盪了出去,雷昂此時只需順勢前刺即可洞穿傑克佛利特的胸膛。
“難道他拿的竟然是傳說中的魔劍薩恩巴特?”
傑克佛利特的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他這時候才注意到雷昂手中的劍,這柄劍乍一看非常普通,劍身上沒有任何光彩,甚至是一絲亮光都沒有。但絕不是黑鐵生鏽的顏色,而是沒有任何感情因素,令人一見之下就感到非常不舒服的死黑色。
不過,現在的傑克佛里特可是面臨生死關頭,對於雷昂手中長劍的樣子他只是瞥了一眼,更主要的是這口劍正向他的胸膛刺來。第一個照面就吃了虧,但傑克佛里特沒有絲毫的慌亂神色,他的右手沒有絲毫猶豫的放棄了劍,雙腿發力,用自己的整個身體沖向對手,同時以左手的盾牌砸向雷昂的戰馬,而在極短時間內恢復了氣力的右手就點向雷昂的雙目,此時由於兩人相距過近,而雷昂的劍又太長,反成了累贅,一時間無法回防。這已經不是劍術,而是極高明的格鬥術!
但雷昂的反應也大出傑克佛利特的意料,他同樣毫無猶豫的鬆手,任憑那帝國皇帝親手交與的,令無數人為之衷心嚮往的魔劍薩恩巴特墜落於地,一手拉韁避開傑克佛利特的盾牌砸擊,一手反扣傑克佛利特的右手腕,同樣是高明無比的格鬥術!
兩人的戰馬一觸即分,誰都未能得手。當兩人都無法夠到對方時,他們同時用腳尖鉤起自己尚未落地的配劍,動作是同樣的乾淨利落,以至於周圍的士兵同聲為他們喝彩。而當兩人回馬再次相對時,他們的臉色亦是同樣的充滿了吃驚和詫異。
“中京國的格鬥術!”
“想不到你也會?”
這是大陸上最負盛名的兩大騎士初次見面后的第一次對話,也是唯一的對話。傑克佛利特說完話后立即率領士兵離去,而雷昂也毫無追擊之意。
對於傑克佛利特來說,他已確認了諾蘭德夫王的不幸,而自己也絕不可能抵擋同時身負聖劍蘭克貝爾特和魔劍薩恩巴特的青龍騎士雷昂,所以必須活着回到王都與克勞德大主教商討對策。
而就雷昂而言,自己一出手就以魔劍對付傑克佛里特,尚只是與之平分秋色,雖然只是一個照面,但對於他的自信已構成了沉重打擊。當然,他並不知道剛才那一劍已讓傑克佛利特出了一身冷汗,使盡了渾身解術,若他再攻一劍情況就大不一樣了。這一戰使得兩人都發覺自己低估了對手,也使得他們之間又多了一層相互敬佩和了解的的情感。
五
此時戰場上已幾乎完全平靜了,還有一些索菲亞軍的傷者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然而對於那些長期以來慣於同獸人族廝殺的卡奧斯帝**來說,他們的字典中不存在“仁慈”這兩個字。他們在已空寂的戰場上四處遊盪,發現有受傷的索菲亞士兵就按照他們以前與獸人族作戰的習慣:割斷傷者的喉嚨,剖開他們的肚子,乃至於砍下死者的頭顱堆成小山丘,甚至對於投降的士兵也不放過。這些野蠻的習慣日後在青龍騎士雷昂,白龍騎士阿爾方斯等大臣的提議下被禁止。但在這一戰中誰都沒有想到要阻止卡奧斯士兵們用對付獸人族的方式對付自己的同類。
唯一的抵抗者來自索菲亞軍的王旗下。那裏的屍體已堆成了一座小山包,在這座山包的頂端,索菲亞的王旗仍然在高高飄揚,儘管有無數帝**的勇者試圖奪取它,但他們此時都躺在了這山包里,反成了王旗的墊腳石。掌劍官培那德蹲坐在王旗之下,聖劍蘭克貝爾特自是早已為諾蘭德夫王所持,不過他自用的大劍“巨人斬”亦是一口極負盛名的名劍。這口與他的身體一般長大的巨劍已斬斷了無數人的兵器連同他們主人的頭顱,劍身上卻無一絲缺痕與血跡。掌旗官倒下后他就親自護持這面王旗,他身下的這無數屍體證明了他的忠勇。他一直待在這裏,象傳說中的雷神一般,擊殺那些覬覦他身後王旗的帝**將兵,直到一個比他更高大的巨漢出現在他的面前……
“紅獅子巴夏爾!”
培那德惡狠狠的盯着這個也是以大力氣而聞名的敵手。他站在屍體堆成的山包上與敵對視,竟然沒有居高臨下的感覺。這使他心中第一次有了畏懼的情緒,他決定用語言來消除這種情緒。
“象你這麼一個丑漢居然也想得到珍妮特。夏洛蒂的愛,實在是太自不量力的吧。”
培那德雖然沒什麼頭腦此時也想到了利用這一點來打擊對手,儘管他自己實在沒資格去品評別人的相貌。一個真正的貴族應該是不會侮辱他的對手的,不過培那德從來也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有良好風度的貴族。
毫無動靜,巴夏爾仍站在原地,培那德的話語似乎未能取得成效,不過在巴夏爾四周圍的人都看見了他的黑臉中泛出了紅光,那是他憤怒的預兆,熟悉他的士兵紛紛後退——暴怒的紅獅子可是絕對不能接近的。培那德本人當然不了解這一點,他決定再試一試。
“看看你的光頭吧,真弄不懂珍妮特。夏洛蒂為啥能忍受每天見到你,這一次她一定是受不了你的光頭才不出現……”
一聲怒吼,打斷了培那德的嘲笑。培那德的嘲笑正打中了他的要害,夏洛蒂確實說過厭惡他的話語,而這一次夏洛蒂堅持與他分頭行事,私下裏也確有人議論是不願與他同行。這使得巴夏爾狂怒起來,他一把撕掉了身上的鎖子甲,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並泛出紅色,巴夏爾發出類似於獅子的吼聲,抓起幾具屍體朝培那德扔去,接着就自己衝上了屍體堆。培那德正中下懷,舉起他的“巨人斬”就迎了上去,地上揚起了一股股的沙塵,培那德代表整個索菲亞軍開始了最後的抵抗。
兩人的身軀很快為飛揚的塵土所湮沒,只能聽見兩人發出的吼叫聲,偶爾可見閃動的劍光。帝國的士兵從四面圍攏過來,但誰也插不進手去。不過這場戰鬥並未持續很久。隨着一連串的骨頭碎裂聲,巴夏爾那巨大的鐵手臂象敲胡桃殼般的敲碎了培那德的鐵頭盔。
“確實是一個悍勇的對手,不過比我還差一點兒。”
他又俯身從幾乎被打成肉醬的培那德屍體旁撿起了他的大劍“巨人斬”。
“真是一把好劍啊,居然沒被我砸斷,可惜我不用劍。”
他回頭看看四周,除了一些仍在呻吟的傷者之外,周圍已看不到一個站着的索菲亞士兵了。
“這麼說我們贏了?”
巴夏爾回頭問一名部下。
“是的,大人,我們全殲了索菲亞軍。您聽這歡呼聲。”
確實,從四面八方都傳來了帝**將兵的軍號和歡呼:“勝利!繼續勝利!”
這是法蘭王朝頒佈給每一個帝國將兵的座右銘,也是所有帝**的心聲。
※※※※※
“阿倫西亞歷596年,決定卡奧斯與索菲亞兩國命運的‘卡德萊特平原之會戰’以卡奧斯帝國的全面勝利而告終,索菲亞王**自國主諾蘭德夫六世以下,全軍覆沒,僅傑克佛利特將軍一人生還。索菲亞王國已沒有兵力可戰,整個大陸都認為,索菲亞王國的滅亡只是時間問題了。”
在日後記載這一段歷史的史書上,學者們這樣寫道。
而且,在帝**的戰況報告上,還記載着這一戰卡奧斯帝**贏的並不艱難,雙頭龍皇騎士團從頭到尾都未參戰,自然是毫髮無傷;青龍騎士團只損失了一成不到的兵力,戰鬥力絲毫未減;就連經過力戰以後的鐵甲騎士團與赤龍重裝兵團也各自保存了六七成的兵力。除了因為傑克佛里特的勇猛而使得帝**損失了不少中隊長以外,帝國宰相夫利斯以蠻族人和傭兵團削弱索菲亞軍戰力的策略取得了完全成功。
還有不少學者在這一段紀錄后悄悄的記下了如下的文字:自從這一場戰爭之後,整個阿倫西亞大陸就開始了它的第三個戰爭年代。這一次的戰爭時代,雖然延續時間不及最初的“英雄王建國時代”和“人獸爭霸時代”,但它的規模卻遠遠過之。而且,更湧現出了無數的英雄人物和傳說,也有着許多令人傷心痛恨的故事;既令無數後世的熱血少年們對於前輩的英勇羨慕不已,又使得無數學者史家為自己未能生逢其時而撼恨終身。
另外,在所有的報告和歷史書中都沒有記載:在卡德萊特平原上空,夕陽下的雲層中,有一隻巨大的三頭鷹載着它的主人從頭到尾觀看了這一場戰役。它從帝**開始設埋伏起就悄悄尾隨着,直到卡奧斯軍離開戰場,它才不慌不忙的振翅飛出雲層,向著大陸的另一頭,達倫海峽的方向飛去。
六
帶着沮喪的心情,雷昂返回了帝國皇帝的大帳。但等待他的卻是熱烈的歡迎式和法蘭皇帝的親自葆獎:“雷昂卿果然無愧為我帝國的第一勇士,親手格斃敵酋諾蘭德夫,又在一合之間令鼎鼎大名的‘黑傑克’落荒而逃,確實大振我帝**威。朕自當重重封賞。”
雷昂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單膝跪倒在地,說道:“陛下的誇讚太過逾了,微臣實感惶恐不安,事實上諾蘭德夫並非微臣親手所殺,他是被微臣奪走了聖劍蘭克貝爾特以後死在部下的叛將手中。至於傑克佛利特,微臣以聖劍蘭克貝爾特和魔劍薩恩巴特在手尚且被他從容逸走,實在是深感慚愧,因此特地來向陛下請罪,並繳還兩柄寶劍。”
說著,他從背上拔出那兩柄全大陸聞名的劍,高舉過頭,等待皇帝法蘭收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雷昂的手上,這是令人窒息的一刻,聖劍蘭克貝爾特和魔劍薩恩巴特居然被集中在一人的手中,那是何等強大的力量!兩柄劍似乎互不相容一般發出了輕微的嗡嗡聲,聖劍蘭克貝爾特的青色光輝與魔劍薩恩巴特的黑色光氣都在閃爍不定,彼此消長。
法蘭皇帝大笑着伸手抓起聖劍蘭克貝爾特,但他立即臉色大變,象抓到一塊燒紅的烙鐵般將之放開,臉變得煞白。不過他很快恢復了正常,伸手取回了魔劍薩恩巴特,微笑着對雷昂說:“雷昂卿親手奪取了這柄聖劍蘭克貝爾特,朕就將它賜予卿,以雷昂卿的武力再佐以聖劍蘭克貝爾特,相信定可令卿成為全大陸無敵的武士。”
大帳中所有的人都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無敵的青龍騎士!”
“全大陸第一的戰士!”……
法蘭皇帝揮手停止了人們的歡呼。
“現在讓我們處理掉一些雜務,直接向索菲亞王都進軍吧,各軍團長報告戰況……”
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脫身的雷昂悄悄挪到了帝國宰相夫利斯的身邊:“夫利斯大人,剛才陛下是怎麼了,是否陛下的身體欠安?”
夫利斯看看四近無人注意,低聲回答道:“我也不很清楚,也許陛下受到了魔劍薩恩巴特的影響,對聖劍蘭克貝爾特有一種特殊的畏懼吧。”
“難道陛下被魔劍薩恩巴特控制了嗎?”
“恰恰相反,陛下控制了魔劍薩恩巴特,但他必須不停的同魔劍薩恩巴特中蘊含的殺氣鬥爭,難免會受到魔劍薩恩巴特的影響。”
一陣嘈動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一群野蠻人的首領走入大帳,他們的數目比起初與帝國談判時已經減少了許多,這都是拜聖劍蘭克貝爾特所賜。為首的酋長對着皇帝法蘭大叫大嚷了一通,旁邊的通譯戰戰兢兢的將這些很不敬的話語翻譯給皇帝法蘭聽。出人意料的,皇帝並未發怒。
“告訴他們,帝國感謝他們的幫助,他們會得到我們許諾的土地和財富,現在他們可以回家了。”
隨着帝國皇帝的話語,身後的侍從搬出了大袋的金銀幣和寶石,這立刻改變了野蠻人的態度。當他們千恩萬謝的退出帳篷時,走在最後的通譯猶自在喋喋不休:“他們要我轉告陛下,他們會永遠是陛下的朋友,以後陛下如果再有差遣,他們隨時願為陛下效力……”
緊接着走入大帳的是這一次受卡奧斯帝國的雇傭而為他們作戰的雇傭軍首領們,為首的自然是金薔薇傭兵團的副團長,赫赫有名的“紅獅子”巴夏爾,他向皇帝法蘭報告了戰績之後,就將繳獲的戰利品——已故索菲亞掌劍官培那德的名劍“巨人斬”呈交給法蘭皇帝:“這是一口好劍,陛下,可惜我用不着,奉獻給您吧。”
皇帝法蘭微笑着接受了這件禮物並回贈他大批的財寶。
“多謝了,巴夏爾團長,這是你應得的酬勞,影響了你們在特里科的仕事,請代我向夏洛蒂團長致意。”
“不必客氣,陛下,相信此時珍妮特團長已經把那件事解決了。”
跟着巴夏爾一同進來的是銀狼傭兵團的科爾登斯。卡修爾團長,他是一個三十剛出頭,充滿了魄力與野心的男子,是一個對於自己的實力極度自信的人。在他人看來,科爾登斯可以說的上是個兼具勇武和謀略於一身的人,正是由於他的存在,在短短几年內,銀狼傭兵團就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雇傭兵團一舉成為大陸排名前二十位以內的著名傭兵團。但科爾登斯自己卻一直認為他的地位遠遠配不上自己的才能,繼續向上爬才是他最大的心愿所在,而他最崇拜的人就是當年自立稱雄的法倫大帝。此次能夠接受卡奧斯帝國的仕事委託,並且同大陸排名第一的金薔薇傭兵團一起面對卡奧斯帝國的皇帝接受褒獎,這令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因此他的報告聲也特別響亮:“皇帝陛下,奉陛下之令截殺索菲亞軍的殘兵敗將,已將他們全部殺盡,……只逃了傑克佛里特一個人。”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聲音不由的降低了。
可法蘭皇帝卻大笑起來,說道:“那個黑傑克並非你能夠攔截的,你的仕事完成的非常漂亮,嗯,卡修爾團長,你是使用雙手大劍的吧,這口劍倒是很適合你的。”
說著,他親手將大劍“巨人斬”遞給那極度興奮的傭兵團長科爾登斯的雙手顫抖着接過了這件褒獎品,跪倒在地上,他的聲音也在顫抖:“微臣願追隨陛下左右……,永遠效忠於陛下……,以報答陛下今日之恩……。”
他幾乎是被侍從攙扶起來的。
“很好,卡修爾團長,繼續追殺那‘黑傑克’的任務就交給你了,那傢伙在今次戰役中給我軍造成了不該有的重大傷亡,朕要他為此付出代價。”
“是,微臣一定竭盡所能,將那‘黑傑克’的人頭呈獻與陛下駕前!”
科爾登斯雙手捧着皇帝的御賜之物,恭恭敬敬的倒退着離開了大帳。
皇帝法蘭自始至終臉上都帶着微笑,直到米蘭的使者走進大帳,他的臉上立刻變了顏色:“德米萊斯,你這個無能的廢物!竟然還有臉來見我,為什麼不在戰場上戰死!你的步兵隊不是號稱全米蘭裝備最好的部隊嗎,為何連一頓飯的功夫都不到就被索菲亞軍打垮了?莫非你們仍和索菲亞暗通款曲?”
被法蘭皇帝責罵的是一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胖子,他全身上下雖然穿着華貴的金屬甲胄卻無論如何也不象是一個軍人,他的臉上有厚厚一層血污與塵土,但由於過分均勻卻讓人感到這是故意塗抹上去的。事實上當作戰時他遠遠的躲在最後,身上連一滴血也沒有沾到。此時他臉上的化妝被汗水化開,更顯得猥瑣不堪。德米萊斯在米蘭國內本以能言善辯而著稱,當初米蘭城主派他來的目的本就是要藉助於他的外交口才而不是軍事才能,然而此時這位米蘭的首席外交官卻象一隻猛然暴露在陽光下的地鼠般,眼睛盯着地上,恨不能找一個地洞鑽下去。對於德米萊斯來說,法蘭皇帝的目光和憤怒要比索菲亞軍的喊殺聲更令他難以承受。
“偉大的……英明的……皇帝……陛下。”
德米萊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舌頭“我們……米蘭人……確實不是戰場上的勇士,但請您相信我們確實是盡了一切力量在同索菲亞人作戰,銀色橡樹步兵團是全米蘭裝備最好的軍團,而且根據騎兵克步兵的慣例我們擺出了防守的隊形,可是……”
德米萊斯的舌頭逐漸靈活起來,象彈簧般開始上下翻動,華麗的詞藻又回到了他的腦子裏。
“可是我們遇到了那個黑色的魔鬼,下官不該在您的面前提到那可惡的名字,可您知道那魔鬼一人就剁翻了我們足足一個中隊的兵士,而自己卻毫無損傷。在這種情況下士兵們都喪失了戰意,我們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后不得不後退少許,以便整軍再戰……”
“夠了!”
皇帝法蘭冷冷的打斷了德米萊斯的長篇大論。
“你的軍團在傷亡僅三成的情況下就狼狽逃竄了,不但未能造成黑傑克騎兵團的傷亡,甚至未能拖住他們片刻,以至於他們能夠迅速馳援諾蘭德夫的軍團,致使我軍遭受到極大的損傷。兩敗俱傷,這難道不是你們這些狡猾的米蘭人所希望的嗎!不要忘了你雖是米蘭的使者,眼下卻是作為盟軍接受卡奧斯帝國的命令,朕一樣可以臨陣脫逃之罪將你處刑!”
皇帝法蘭的聲音逐步提高,顯示出他的怒氣也越來越大,這使得德米萊斯又緊張起來。幸好在這時,宰相夫利斯及時說話緩解了他的處境。
“尊敬的陛下。”
宰相夫利斯的聲音並不高,卻很有說服力。
“誠然,德米萊斯伯爵未能盡到他的職責,陛下會因此感到憤怒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考慮到我國與米蘭公國長期以來的良好關係,還請陛下寬恕德米萊斯伯爵這一次的失誤。給予他補過的機會。”
當宰相夫利斯的目光與法蘭皇帝的眼神相對時,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被人看出的笑容。
卡奧斯皇帝的眼中也有了一絲笑意,但是在滿帳的文武官員中,只有敢於直視皇帝視線的青龍騎士雷昂才發現了這一點,這令他大為迷惑不解。沉默了片刻,卡奧斯皇帝終於開口饒恕了德米萊斯的罪,只是他的語氣依然嚴峻,匍匐在地上的德米萊斯伯爵絲毫也感受不到有寬恕的意思:“既是夫利斯大人說情,看在你們的阿爾伯特大公面上,這一次就恕汝之罪,今後若再有臨陣退縮之事,定當嚴懲不貸。”
“是,是,下官叩謝陛下隆恩。鄙主人阿爾伯特大公定會感激萬分。此外……”
如同一隻在雷聲過後又探出脖子的烏龜,德米萊斯抬起他肥胖的腦袋,向卡奧斯的皇帝展開了諂媚的笑容:“陛下答應鄙國商人的優先交易權一事……,應該不會受到影響吧。”
此時他的語態神情不象是在同大陸最強大國家的皇帝應對,倒象在交易所中面對客戶的投機商,這才是德米萊斯的本性,要他長期保持貴族的風範同王家交往反倒是難為他了。
“恬不知恥,貪得無厭……”
軍帳中所有人的頭腦中都浮現出了類似的字眼,就連自認為已經非常熟悉米蘭人的貪心的帝國宰相夫利斯也不由得為德米萊斯的大膽和貪婪而吃驚。當然他所考慮的要比其他人多一些,帝國目前仍需要藉助於米蘭的交易力量,自從卡迪亞盟約破棄后,他們必須通過米蘭取得必需的物資與補給,在這種情況下可不能當真殺了米蘭的使者。然而,在他們控制了索菲亞廣大的土地,金銀礦和穀倉后,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陛下能控制住他的怒氣嗎?”
宰相夫利斯的心中湧現出這樣的疑問,這不僅事關卡奧斯和米蘭的關係,還關係到法蘭皇帝是否能抵禦住魔劍薩恩巴特的嗜殺誘惑,這后一點才是令夫利斯真正擔心的,儘管他剛才還安慰雷昂,此時夫利斯的心中可是一點沒底。
沉默了許久,皇帝法蘭終於說話了,他的聲音顯得平靜而沉穩,大異於他平時的作風:“朕會遵守朕的承諾,但你也必須盡到你的責任!”
無聲的,宰相夫利斯吁出了一口長氣,他聽出皇帝正竭力控制自己的情感,此時他只希望德米萊斯不要再不知輕重的提出要求,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幸好德米萊斯聽出了皇帝語氣中的不詳預兆,默默的行禮退出了。不豫的氣氛籠罩了整個軍帳,將官與侍從們紛紛告退,最後帳中只剩皇帝法蘭,宰相夫利斯與青龍騎士雷昂三人。
“你有什麼話想說,雷昂卿?”
皇帝法蘭早已看出了雷昂的不安,索性首先提出。
“是的,陛下,微臣覺得您對德米萊斯伯爵的嚴厲似乎有些奇怪。”
卡奧斯皇帝大笑着:“這是控制人心的手段,夫利斯卿,你向他解釋吧。”
“這是根據各人的性情採取不同的對待方式,雷昂將軍。”
夫利斯儘可能用簡明的話語說明。
“象蠻族人,傭兵團長這些性情簡單明快的人物,只需以好言撫慰即可令其成為忠誠的部屬;但對於德米萊斯這類天生貪婪之徒,一味結恩示好並不能起到作用,必須要加以威嚴恐嚇,才能令他們不至於有叛離之心。”
“可是對那樣的傢伙似乎沒什麼用啊,他倒幾乎將朕氣瘋了。”
皇帝法蘭帶着苦笑自嘲。他隨即轉向雷昂,攬住這名愛將的肩頭。
“將這骯髒的傢伙從心裏踢出去,明天我們的軍團直接進攻索菲亞王都聖佛朗西斯!”
看着這兩人大步走出軍帳的背影,帝國宰相夫利斯的心中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動,青龍騎士雷昂自小時候起就被皇帝法蘭所寵愛,皇帝甚至專門為他延請了來自中京國的劍術和格鬥名師傳他武藝,而雷昂也確實從沒有辜負過皇帝的信任和關愛。記憶中皇帝法蘭就算是對自己的親子奧利佛大公也不曾有過這麼親密的言行動作。
“也許這就是所謂緣分吧。”
夫利斯低聲細語,但很快他的思緒就轉向了明天將要開始的索菲亞王都攻略戰。
七
達倫海峽,被稱為地獄的渡口,海上的寒風嘯叫聲有人說是大祭司薩恩巴特永恆的吼聲,冰冷的海水中還不時有巨大的虎鯊出沒。這裏既沒有打漁的漁船也沒有經過的商船,除了偶爾出現的帝國巡邏戰艦外就沒有誰敢於經過此處海域。原因很簡單——海峽對面的“地獄之島”上就是獸人族的聚居地。獸人族並不甘心窩居於冰天雪地的荒島上,他們經常成群結隊的殺過海峽劫掠居民,尋找糧食,經過的船隻更是他們捕獵的目標。他們有時在岸上點起火堆,誘騙船隻靠岸;有時就乾脆乘坐木筏或馴服的虎鯊直接襲擊過往船隻,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獵捕,就再也沒有民用船敢於通過達倫海峽了。無奈的獸人們有時甚至襲擊落單的帝國戰艦,海上大戰也時有發生,因此在海上不時可看見腫脹的屍體——人類的或是獸人的在波濤間沉浮。
在烏壓壓的雲層間出現了一隻大三頭鷹,這種地獄島上特產的生物有着碩大無比的身軀,經過馴養后可以輕易的馱起體形壯碩的獸人。這時出現的一隻顯然是經過馴養的,它馱着它的主人在海峽上空繞了一圈,謹慎的確信無人跟蹤后才向地獄島內陸飛去——獸人族中可很少有這樣精明小心的傢伙。三頭鷹最後降落在一個完全被白雪覆蓋的山洞口,從三頭鷹身上跨下一個身高腿長的壯年獸人,頭上的紅色毛髮象人類一樣經過梳理,眼中透出一般獸人決不會有的智慧之光。他大踏步走進山洞。洞中鋪着厚厚的地毯,鐵制的火爐中燒着旺旺的木炭,洞中的佈置與人類的房屋並無不同,一個有着雪白毛髮,彎腰駝背的老傢伙正在等他。
一見到這個老傢伙,年輕的獸人就跪下了:“無所不能的大祭司塔塔拉,鷹族戰士比斯諾完成偵察任務回來了。”
他說的是人類的語言!
當年大祭司薩恩巴特曾經為獸人們制定過簡單的語言規則,只不過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進化,現在獸人族簡單的語言符號早已不能滿足表達複雜意思的需要了,但獸人們很快就發現了解決之道——人類早已有了完美複雜的語言系統,他們只需學習就可以了。當然不是所有的獸人都能學會,只有很少數特別高貴或是聰明的獸人才能有學習的權利。
“比斯諾,看到了嗎?”
大祭司塔塔拉將自己完全隱藏在黑暗的角落裏,聲音彷彿是從另一個位置傳來的。
“是的,完全象你預料的那樣,有偉大的薩恩巴特引導的卡奧斯獲勝了。”
比斯諾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要說敬語!要說‘您’!”
塔塔拉糾正着他的語法錯誤。
“我要知道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完全的過程!”
“是,過程是這樣的……”
儘管比斯諾是所有獸人中人類語言說的最好的,要他描述這樣一場宏大細密的戰役仍很困難,中途還不時被塔塔拉打斷,問一些連比斯諾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問題,所以有時侯比斯諾不得不用一連串的吼叫和嘰喳聲——獸人族的語言來表達他的意思。好不容易,他說完了卡德萊特平原會戰的全部過程。
塔塔拉沉思了良久,他轉身從一旁的書架上取下了一本紙頁泛黃的大書。書封面上寫着“兵法總論”,這是數百年前卡奧斯名將愛爾立達斯的著名軍事著作,雖然說現在這部書已是大陸所有軍官學校的基礎教科書,但人類的書籍竟然會在獸人族這兒出現也確實令人難以置信。塔塔拉熟練的翻了一陣,找到一頁后他吃吃的笑了起來。
“妙極了,就在這兒:”騎兵的優勢在於強大的機動力,如果以重甲部隊對其構成合圍,限制騎兵的移動範圍,使其的機動力優勢無法發揮,即可令其敗北。‘卡奧斯這一次以槍兵為主作戰,正是發揮了這一條兵法。在取得優勢后再投入己方的騎兵部隊,這是隨後擴大戰果的典型,要記下來。“
他回頭轉向跪在地上的大個子:“比斯諾,你要記住,人類軍隊以騎兵為主,將來和卡奧斯對戰,這條戰法至關重要!”
“是,比斯諾記住了。”
如果當年以畢生對抗獸人族為榮耀的名將愛爾立達斯知道他的兵法有朝一日會被獸人族用來對付人類,恐怕在地下也睡不安穩了。
此時從洞口又進來一名更為年輕的獸人,進門之後同樣跪下:“安裘,拜見無所不能的大祭司塔塔拉,我們又遭到人類的襲擊。大首領發怒了,他問什麼時候進攻人類的領地。”
“人類的行為確實難以預測,卡奧斯這時候進攻我們時機完全不對,難道他們打算兩面作戰?以前他們會派大批的軍隊前來,可最近卻只派小股部隊襲擊我們的巡邏隊,這種小規模的騷擾毫無用處。”
比斯諾也為最近接二連三的襲擊事件感到奇怪。
“人類是不可理喻的生物,難以用常理衡量。”
塔塔拉用低沉的聲音做出了決斷。
“我早就對大首領說過了,現在介入沒有益處,讓他們再互相鬥一陣,等到彼此的實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我們再一舉消滅這些可惡的人類。”
“可是……”
安裘的聲音中明顯帶着懼怕之意。
“大首領非常憤怒,他說既然人類膽敢向偉大的獸人族挑釁,獸人族就必須回擊。如果偉大的塔塔拉祭司不同意,就派少一些戰士去,至少要讓人類知道我們獸人族不是好惹的。”
“派少一些戰士?派去送死么!卡奧斯的軍隊可不是好對付的。”
大祭司的聲音中也帶了憤怒之意。但是在沉吟了片刻之後,他還是向大首領的權威做出了讓步。
“好吧,既然大首領耐不住了,那麼就索性大幹一場。安裘,去告訴大首領,我們集結所有的戰士,進行一次最大規模的狩獵。”
“是,偉大的塔塔拉。”
安裘回答完就迅速退了出去。
“你也去吧,比斯諾,為你的父親去奪取土地吧!獸人族經過了數百年的屈辱,這一次要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塔塔拉嘶啞的叫聲刺破黑暗,在漆黑的夜空中回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