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趨之若鶩的“非我族類”（下）

“在討論諸如‘什麼是正義’、‘什麼是善’這類問題時，蘇格拉底採取的姿態是：他什麼都不懂，需要別人進行指導。”

“蘇格拉底佯裝無知，誘使別人詳細闡明他們在這類抽象概念上的觀點。”

“然後，他用一系列貌似無知的問題，迫使他們陷入自相矛盾的混亂境地，以至於他們最終不得不屈服：只能承認，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東西。”

“正是雅典人不可思議的寬宏大量，才讓他們把這種事情忍了幾十年。直到蘇格拉底70歲時，他們才終於忍無可忍，逼他服毒自盡。”

——艾薩克·阿西莫夫，《Asimovonscience》（章節：【錯誤的相對性】）

......

命題1：夏蓋蟲族不是人。

命題2：人類的善惡道德源自人類的思維。

結論：夏蓋蟲族的善惡道德與人類的思維無關。

古典式三段論，很神奇吧？

域外天魔、異星生命、不可名狀、萌萌海星，稱呼的方式可以多種多樣，

但表達的意思都統一明確：它們不是人。

若是正統的科幻故事，在涉及到‘外星人’題材時，人類與非人之間的社會差異、思維衝突、技術路線、族群命運，這些宏大敘事下的激烈矛盾便是最大的看點。

然而宏大敘事與個人英雄主義——通俗文學體裁之中最成功、最久經不衰、商業市場前景成熟的劇情範式——是互相衝突的。

用1萬字來敘述主角的‘成功過程’，被稱作推進劇情。

用1萬字來描述世界的‘客觀環境’，被稱作水字數、堆設定。

雖無奈，但請理解：

客觀事物不以“主角”的意志為轉移——就像某位土木魔鬼，1萬字了還在打灰修路沒空出場——王國的宮廷也好，教會的聖城也罷，世界本就是自然而然地發展着，片刻不停歇。

顯而易見的事實：當“主角們”在奮鬥、在幹活、在‘推進劇情’的時候，

“反派們”也在奮鬥、在幹活、在‘推進劇情’。

好人在卷，壞人也得卷吶。

唯有死人不用卷。

當然了，由於幾乎不存在能與“反派”共情的讀者群體，用於敘述它們的‘成功過程’的劇情，盡量得精簡字數。

啥？真有人想看15萬字的《反派種田故事會》？不會吧不會吧？

咳，言簡意賅，不水字數，咱們把視角放到夏蓋妖蟲的身上。

首先，非常違反直覺——【夏蓋妖蟲】儘管聽起來像是“奇幻種族”，但實際上這種在星際間流浪的“蟲族”，是根正苗綠的“科幻種族”。

這裏不再贅述它們曾經的母星（擁有雙子綠色太陽的夏蓋星）是因何毀滅的。

倖存的夏蓋們各奔東西，

星際難民船的遙遠流浪。

其中一支隊伍，抵達了這處晶壁系的偏僻行星——夏蓋蟲族的幸運，本土生命的不幸。

生存之爭，只看屁股。

夏蓋妖蟲的族群之中，主要分為兩個派別：

一派，狂熱盲信着一祗尊名“Azathoth”的混沌真神。這一派的夏蓋認為，“阿撒托斯”之外的【強大生命體】都只是偽神，試圖讓所有它們接觸到的智慧生命，都去轉信【盲目痴愚之神】。

（如果把AD大公的陣營視作[守序·邪惡]，那麼Azathoth的陣營可以視作[混沌]，無關善惡的純粹混沌）

另一派，從人類的三觀道德出發，是純粹的享樂派。這一派的夏蓋認為，獲得種種全新的‘蟲生經驗’，體驗各式各樣智慧生命的‘享樂與墮落’，才是它們蟲生的最大意義。

（寄生成功之後，通常只有腦科的鑽孔手術，才能把它們從宿主的顱骨中取出來）

簡而言之，一派是宗教魔怔蟲，另一派是混沌樂子蟲。

反派靶子.jpg

流浪至此星球的夏蓋蟲族，它們也要努力“種田”。

為了讓自己這一支夏蓋難民‘開開心心繁衍生息’——

——首先，征服這顆星球！

堪稱典中典的【反派目標】，早就被用爛的那種。

俗套，且樸實無華。

可這就是【房間裏的大象】，

無論承認與否、喜歡與否、嘲笑與否，

無論包裝的如何精妙，

大多數“反派們”的追求，究其根本，無非就是【我要征服】和【讓我爽】！

總之，夏蓋妖蟲的追求，

就是如此的樸實無華，

如此的‘低級趣味’，

如此的真實。

這一支難民船隊的倖存者數量相較於本土生命不是一個量級——哪怕僅計算西牙里、法葡士、薩拉森三個地區（換言之，此顆星球上的1/3陸地面積），人類的數量雖未至數億，也未至數千萬，但保底八九百萬的人口量是存在的——而抵達此星球的夏蓋倖存者數量，只有三百蟲。

好！請聽題！

//

開局一艘破損星艦，突入大氣層迫降，顛簸落地之後96%艦體機能報廢；

全船300蟲口，其中200蟲口是兼職技術崗的宗教魔怔蟲，另外100蟲口是兼職特工崗的混沌樂子蟲；

夏蓋蟲族的自然繁衍速度較慢，這支難民船隊在五百年裏只能自然誕生大約2700新蟲口。

//

“嗨！大祭司！我們該如何征服這顆星球？”

重申一次結論：夏蓋蟲族的善惡道德與人類的思維無關。

反派種田也是門技術活。

人口以百萬為數量單位，蟲口以千為數量單位，量級差距如同鴻溝，“蟲海戰術”自然是行不通的。

而且，星球上的本土生命，並非純純善茬。

人類之中的超凡者也好，珍奇異獸也罷，都是比夏蓋蟲族強悍許多的。

論肉體凡胎的能耐，夏蓋妖蟲也就圖一樂，被大象一腳踢死也很正常。

（夏蓋的本體只有鴿子大小，雖擁有特殊的超自然能力，但它們依舊是有形有質的碳基生物）

所以，它們只能玩陰的。

別誤會了，不是在雞湯中下毒。

而是......

種田—攢資源—種田—攢資源—（循環N次）—召喚神明—改寫現實秩序—夏蓋的樂土。

咳，這麼講吧，夏蓋妖蟲一族的科技樹，是圍繞着對【盲目痴愚之神】——沉眠的“阿撒托斯”——以極其可怕的宗教崇拜而發展出的奇葩技術路線。

它們建造基地與神廟，研發黑科技產品，終極的技術目標只有一個：

召喚“阿撒托斯”，喚醒祂，讓物質世界變得更加【混沌與自由】！

自由的混沌！混沌的自由！

夏蓋蟲族相信，只要把沉眠的“阿撒托斯”召喚至物質世界並喚醒，這尊古老的混沌神祗便能改寫現實的秩序，讓‘真正的自由’成為物質世界的唯一規則。

（當然了，這種‘自由’對人類來說為時尚早）

夏蓋們的征服計劃其實就這麼簡單，攢夠資源，造好奇觀，讓神明（盲目痴愚的Azathoth）發動混沌偉力，改寫世界規則，它們便是受益最大的種族————大概吧？

結果是否會如它們所信仰、期待、盲信的那樣【成功】？

或許，只有“阿撒托斯”祂自己才知曉吧。

夏蓋蟲族的召神儀式，既需要【科技奇觀】，也需要【超大規模的能量】。

它們的破損星艦在着陸之後，約96%的艦體機能報廢，但剩餘4%的艦船零件工具組，依然能製造一些碾壓本地文明的科技產物。

星艦上可用的剩餘零件工具組是‘不可再生資源’，壞了便無法補充。

基地與【科技奇觀（神廟）】是夏蓋妖蟲拆了報廢星艦之後，用核心資源建造的“種田”根據地——至於‘天氣控制器’之類的高科技裝置，總產量極為有限（因為剩餘材料不足），僅製作了少數幾個。

而夏蓋們的‘瘋狂計劃’的另一個重中之重，則是【超大規模的能量】！

為滿足【科技奇觀（神廟）】召喚混沌神祗時的消耗，需要準備天文數字般的能量方可成功。

夏蓋妖蟲探查了幾十年，發現這顆星球上的天然能源數量稀少。

大祭司為此發愁，總不能慢慢燒開水吧？

這時候，有一名鍊金術師，帶着他的——

不，應該說是——帶着她的，源自於泰拉藍星的魔改生物學鍊金術成果，找上了藏匿於地下的夏蓋們。

瘋狂的混沌樂子人鍊金術師對夏蓋大祭司提議道：

“有機生物就是最廣泛最方便最好用的燃料哦！我這邊有一份【石油修格斯】的煉成配方，你們感興趣嗎？”

“只要把【石油修格斯】養起來就行啦，投喂有機物，它就能長大。”

“你們瞧，這世界上，【有機物】不是有很多很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