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生命的硬通貨:糧食
“得道無古今,失道還衰老。”
“只余心獨在,看汝更千年。”
“弄文罹文網,抗世違世情。”
“花落自有花開日,蓄芳待來年。”
——《抄詩·辛丑歲末憶先輩》by泰拉藍星的某匿名人士
......
大白鵝墜落在地。
它扇動翅膀,想要跳躍飛過哈迪爾的腦袋,然而——
從氤氳蒸汽中,霎時伸出一隻小手掌,抓住了它的細長脖子。
“嘎!——”
大白鵝發出了一聲慘叫,甩動着腦袋,試圖用鳥喙去啄開那恐怖之手。
然而,那隻粗糙小手所迸發出的力道,卻與她年幼同齡人的力氣迥然不同!
本應是猛禽惡霸的大白鵝,因為缺氧和血液阻塞,中途便癱軟了下來,鳥喙未能對捉鵝者造成傷害。
哈迪爾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先前大白鵝撞上了),從地面站起身,一臉‘卧槽什麼鬼?’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小妹從氤氳蒸汽中探出了頭。
“啊,哥哥你今天回來啦!”
年約10歲的小姑娘充滿活力地歡叫道。
哈迪爾用手揮了揮,散開了些蒸汽,發覺廚房內似乎並無其他人影。
“小妹,廚師長呢?大嬸們和咱媽呢?人都去哪兒了?”
哈迪爾向妹妹詢問,小姑娘又叫喊道:“嬸嬸們和媽媽,還有廚師大叔,都去莊園啦!說是要去搬明后兩天的蔬菜、肉脯、麵粉!把吃的東西搬到城堡倉庫!”
“廚師大叔讓我看着灶台,按時攪動糊糊!”
哈迪爾點點頭,往廚房室內走了幾步。
他看見灶台處,三個大鐵鍋底下燃着小火(提前塞入定量的細柴和助燃礦物,灶台的入口風道調整至合適大小),鍋蓋皆掀開,白靄蒸汽正從鍋內升騰,大多沿着煙囪流向了室外,但也有少部分聚積室內,讓廚房內既氤氳又潮熱。
哈迪爾伸頭看了一眼,三個大鐵鍋內煮的是麥糊——不過顯然是下鍋沒多久,麥粉顆粒和鹼性水尚未融合完美,一團一團的,既沒熟也沒軟——這種用麥粉、鹽、鹼性水蒸煮的‘大鍋飯’,燒制所需的時間較長,並且得有人按時攪拌防凝結。
當然了,燒好后能夠放置保存的時間也長。
哈迪爾環視了一圈廚房,發現存放洋蔥、芹菜、肉蔻、蘿蔔的木桶都已見底,而懸挂在杆子上的風乾肉脯也僅剩三兩條。
簡單的供應鏈小知識,以糧食的儲備和使用為例:
城堡二樓廚房,是糧食的使用終端。迅速使用迅速補充,其環境並不適合長期存儲糧食。
城堡的底樓倉庫,是供應鏈的中間環節。周期性的開門、取用、轉運,比起廚房的環境,倉庫更適合中長期存儲。
但也只是相對而言的適合。
由於倉庫的周期取用性質——人員的進進出出,物資的頻繁變動——所以城堡底樓的倉庫,也並非是完美的糧食存儲空間。
老鼠和‘碩鼠’,在這種周期取用性質的倉庫中,或多或少總是存在的。
最完美的糧倉,除了要滿足‘乾燥’、‘低溫’、‘防老鼠’這三條需求,最關鍵得是‘夠大’!
譬如,城堡莊園有三口大地窖。
第一地窖用於存放小麥粉、大豆粉、等等按噸計算的口糧。類似的,第二地窖存放風乾肉脯,第三地窖存放捲心菜、洋蔥、等等適合長期存儲的蔬菜。
每周,莊園出產的農產品,6成是即日消耗,3成運進城堡倉庫,剩餘1成堆入地窖。
可以說,這三口大地窖是城堡的戰略儲備,進的多,出的少。
基本上,按照以往的節奏,每三個月才會從地窖里取出一批陳糧、陳肉,帶去城堡倉庫逐漸消化,騰出空位填入新糧、新肉。
蔬菜則是每一個月更換一次。
所謂【深挖洞,廣積糧,備戰備荒】嘛。
每一個智商在線的領主家族,必然都有自己的地窖、糧倉、秘密山洞。
黃金能吃嗎?
綠紙片能吃嗎?
糧食才是硬通貨!
像如今的情形,為了領主老爺的土木大業,糧食的消耗速度猛增。
所以,除了平時農莊生產的、海港小城內購買的,
這三口大地窖里的儲備糧,也開始在動用了。
哈迪爾愣了愣,自言自語道:
“底層倉庫沒存貨了?最近城堡的物資消耗這麼大么”
小姑娘點點頭,右手拖着半昏迷的大白鵝,左手指向窗外,吵嚷道:“哥哥你不知道哇!廚師大叔和嬸嬸們最近累得慌!”
“上個月開始,咱們每天得額外燒80多人的飯!”(指斯雷夫勞工們的到來)
“而從上周開始,廚房每天得額外燒260多人的飯!”(指拆遷隊的擴大化)
“燒飯需要的時間,越來越長啦,我們越來越忙碌了!大家都覺得有些累!”
生產工作離不開後勤。集約化的生產,數量級越大,後勤支援的壓力越高。
客觀來講,某土木魔鬼確實是百密一疏了。
李迦束和初陽在宏觀層面,確實保障了糧食的數量儲備充足——
——然而,‘後勤廚房’這方面的壓力,魔鬼的確遺漏了。
畢竟,上輩子在泰拉藍星的時候,工地的【餐飲供應鏈】,和李迦束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的。(工程的餐飲供應鏈,也是有不少油水的,但那不是一般人能碰的,dddd)
廚房內,小姑娘童言無忌、直話直說:“媽媽對爸爸抱怨過,廚師大叔對管家伯伯也抱怨過。”
“可是好像沒什麼用處!”
“爸爸說這方面的事情得讓管家伯伯來處理。”
“爸爸又說他不方便過問這件事,為啥啊?”
“總之啊,初陽叔叔好像一直不知道廚房的煩惱。似乎管家伯伯壓根沒對初陽叔叔講過廚房的事情,我猜的!”
小姑娘有些困擾的樣子。
哈迪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19歲,已經開始長出胡茬了——他苦笑了一聲,對妹妹解釋道:“父親不能過問阿托爾伯伯的職責,阿托爾伯伯也不能過問我們父親的職責。”
“否則就【僭越】了。”
“雖然我相信,初陽並不會介意這種小小的僭越......但父親和阿托爾伯伯會介意。”
“咳,我稍後去見初陽,私底下我會和他聊一聊此事的。”
小姑娘搖了搖頭,“大人的規矩真是麻煩。”
然後她又問道:“管家伯伯又為啥,不告訴初陽叔叔咱們廚房的抱怨呢?”
哈迪爾輕拍了下妹妹的腦袋,“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我不曉得具體是啥。”
小姑娘剛想問些其它的,卻被哈迪爾捏了捏臉頰,
“你問題太多啦!哥哥又不是薩拉森傳說故事裏的神燈,沒法解答你的所有問題吶!”
小姑娘嘟囔道:“因為我覺得哥哥是最聰明的人,比初陽叔叔還要聰明嗚嗚嗚嗚嗚!”
哈迪爾捏着妹妹的臉頰,讓她停止發言,又好氣又好笑,
“這些話你別亂講啊,知道嗎?”
使勁兒捏了捏妹妹的小臉,隨後哈迪爾鬆開手,指了指那隻大白鵝。
“這鵝,什麼情況?把它帶進廚房幹嘛?等會兒要燒鵝肉么”
半昏迷的格拉摩根抽搐了一下它的翅膀。
“啊不是的!”天生怪力的小姑娘單手拎起大白鵝,
“用它的羽毛擦煮鍋啊!效果可好了!擦的可乾淨了!”
哈迪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