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封頂大吉之日，應當開開心心

工地上有一個傳統，

主體結構封頂的日子，要隆重地搞一場儀式。

俗稱‘封頂大吉’。

這時候，一般會找附近的中小飯店，訂上十幾桌，請所有的工人師傅們（當然了，領導們坐一桌），大魚大肉、啤酒管飽。

良心一點的還會再放一天假。（其實是趁着場地清空，讓城建辦的人來檢查一下）

士氣很重要，畢竟後面還有二次結構施工。（或者下個項目還想用同一支施工隊，那就肯定得給些面子）

讓人開心是一門學問，

【傳統=規訓】，

規訓培養的直覺反應，是維持統治的天然基礎之一。

舉幾個例子，事件或是名詞：

封頂大吉，

（來來來，老哥們去吃飯）

紅藍車燈，

（我先靠邊讓讓，同志們先過去）

藏青色制服，

（執行公務，切勿干擾）

新卡池，

（再來發十連，一定把Ta撈出來）

星期一，

（丟，我唔想返工啊！）

咳咳，所以對於領主老爺來講，在國策樹上點亮【特色傳統】，有利於維護統治，提高士氣。

恰巧，身為魔鬼的李迦束，在這方面有自己的見解。

......

城堡，二樓餐廳內。

初陽和阿爾卡蒂奧等人交談了許多隱秘的事情，

如果換做是一本小說的內容，完全可以水個五六頁。

但那樣就變成糟糕的堆砌設定了，

所以長話短說，冒險者4人較為滿意地離開了城堡。

貴族青年和裁罪騎士從領主老爺提供的隻言片語之中，敏銳地抓住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結合他們手中的蛇皮地圖，島上可疑地點的位置呼之欲出，等待他們去探索。

傍晚時分，斗篷上掛滿灰土的魔鬼來到城堡三樓，把髒兮兮的斗篷扔給管家去清洗，隨後進入書房內。

“今天也辛苦你了，AC李大人。”初陽坐在書桌后，放下管家先前剛遞交的本周城堡財政報表，對李迦束說道。

“嗯，和冒險者們會面的具體情況，初陽你細說一下。”李迦束在沙發上落座，拿了茶桌上銀盤中的一顆水果，直接啃了起來。

原生態，無污染，比汽水健康多了。

初陽點點頭，用了約一刻鐘時間，講述了會面的具體情況，最後，補充一句道：“大人，我覺得，他們4人不像是來‘幫國王陛下搜集抓捕珍奇魔獸’，估計另有目的。”

李迦束‘嗯’了一聲，

“有對你顯露明顯敵意么？”

“回大人，沒有。”

“那就暫且不要去管他們，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練好內功，他們弄他們的，我們搞我們的，只要我們自己砥礪變強，任何困難都有機會解決。”

“是的，大人。”

“本周的城堡財政情況如何？”

“狀況良好，今天還有了額外20枚金幣的收入，大人。”

“嗯，那你派人去做些準備，在下個周末，以領主的名義在固斯城外舉辦一場游宴會，面向所有人，不需要門票。”

“好的大人，我稍後就去和阿托爾說一聲。”

“......”

“......等等，大人您剛才說啥玩意兒？！”初陽突然反應了過來，神情有些懵逼。

魔鬼大人呀，你總是能給我整出點新花樣.jpg

李迦束把水果核往濕垃圾桶中一吐，靠着沙發一躺，說道：

“雖然島上的氣候糟糕，但好在工程進度未出岔子。唔......也有開頭項目相對簡單的因素在吧。”

“是這樣的，初陽，80間群居屋子的主體結構，差不多在下周五便能封頂，剩餘的一點內部修繕工事大約三四天就能搞定，然後這些毛胚房便能讓農奴們入住了。”

領主老爺點點頭，對魔鬼說道：“這才僅僅1個月時間，80間新屋子就修建成了，你們魔鬼還真是會造房子。”

李迦束咳嗽一聲，“也得分情況，恰巧我是九獄之中最擅長土木的那一個罷了。”

其實放在自己上輩子，‘一個月造好80間小平房’這種事情是極難達成的。

而現在之所以能做到，最大的因素是‘縮水’。

不需要整各種電、水、氣的埋線走線，不需要考慮防地震指標，不需要等待各節點的驗收通過（質量驗收），建築材料一直及時交付，沒有工人偷懶（同時三班倒），沒有工人受傷。

再加上建築類型是木結構和磚石結構的魔改混合體，對混凝土的利用標準並沒有電氣時代那麼高。

於是，儘管惡劣天氣導致了某幾日停工，但總工期就是成功地控制在了一個月內。

這爽嗎？對於李迦束來說，這可太**爽了。

嗯，如果一切順利，沒什麼么蛾子的話，下一個項目便是[清拆舊城堡高危結構部分]的目標了。

在那之前，有一個操作是必做的。

點亮初陽的國策樹上的【特色文化】節點。（睿智的**玩家+1000）

魔鬼躺在沙發上，繼續向年輕領主講解道：

“為了日後初陽你能更好地統治領地，提升勞工們的士氣，提升領民們對你的好感度，我決定——”

“每次完成一個項目時，或者是大項目的關鍵節點時，城堡得開一次面向所有人的游宴會，不收門票的那種。”

初陽倒吸了一口冷氣，

“AC李大人，那要很多錢吶！”

魔鬼伸伸手，

“給我來杯蜂蜜水。”

年輕領主於是親自調了杯蜂蜜柚子山泉水，遞給了魔鬼，順便也坐在了沙發上。

李迦束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然後開口道：

“我來給你講講，為何要這麼做。”

“初陽，首先，我問你，你們領地上有什麼傳統的歡慶節日么？國王指定的或者教會指定的都行。”

年輕領主想了想，答道：“有一個傳統節日，但算不上‘歡慶’。每年初秋的第一個滿月，【贖罪聖主】教會要求西牙里王國的所有信徒，在當晚不可吃熱食、不可飲酒、且儘可能地要去附近的禮拜堂中，參加當晚的贖罪禱告。”

“哦對了，那幾名老修士，每年都是在這個節日的前幾天返回島上，收完什一稅後，在節日當晚召集固斯城裏的領民——相對‘虔誠’的那些人——到老禮拜堂里做贖罪禱告，然後過幾天就又離島了。”

李迦束愣了愣，接着點點頭，說道：“咱們的目標，是要弄出歡慶，搞成傳統，順便刺激一下內循環經濟。”

“開開心心，比起壓抑說教，更能激發人群的士氣。”

“是的，大人。”

“搞成傳統，意思是要規訓人群，讓他們的心裏，能把‘土木項目的完工’和‘開心’的情感形成直接關聯。”

“大人，此話怎麼理解？”

“這節日游宴會，需要反覆辦、堅持辦、認真辦，除了[城堡重建]整個大項目的各關鍵節點，等後面[島嶼開發計劃]的各項目也推進落實了，我們盡量要把這節日的舉辦頻率，控制在每2到3個月一次。”

“哦，一年舉辦5到6次。”初陽用羽毛筆在羊皮紙上作筆記。

“這樣子，勞工們和領民們，在每個土木項目或關鍵節點臨近完工的時候，心理上的期待感便是正向的，‘啊！大家再加把勁，早日封頂大吉，早日放假喝酒！’。”

“哦，我大概理解了。”初陽坐在李迦束的身旁，看着手上的羊皮紙點點頭，“讓所有人在一個項目的後半程，能維持士氣。而當一個新項目開始時，人們也會心懷希望，對沖一下即將到來的艱苦勞作。”

“對的，初陽，關鍵是要堅持辦、認真辦，讓游宴會能被大家記住，落實到所有人的心底，於是，規訓也就完成了，傳統也就誕生了。”

“可是，大人，舉辦這種活動，城堡要花很多錢的。”年輕領主頓了頓，“您又說，不要收門票，這......”

“呵呵。”魔鬼笑了笑，隨後問道：

“初陽，你怎麼看？”

嗯，李迦束目前的身材並不胖。

年輕領主當即答道：“領民是開心了，可我不開心了。辦一場宴會，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吶。”

“大人，按照我的想法，咱們這是虧錢買民心，虧多虧少的區別罷了。”

魔鬼抿了一口茶杯中的蜂蜜柚子水，

然後微微一笑，

“所以，為了盡量減少虧損，並正向刺激固斯城的內循環經濟，咱們還得同時把游宴會辦成消費節！”

初陽又懵逼了，

“大人，麻煩您再說一遍，什麼節？”

“消費節。”

年輕領主雙目無神地也靠着沙發一躺，放棄思考，說道：“大人您繼續講，我聽着。”

李迦束拿起茶桌上的羽毛筆和羊皮紙，在上面的空白處寫寫畫畫。

“第一，我們得告訴所有的自由民，在節日當晚的場地內消費，每消費滿50銅幣，城堡就會贈予5銅幣的獎勵金。”

初陽直接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我還得主動給錢？！你殺了我算了！”

“哎，初陽你坐下，別急。”李迦束安撫道。

隨後，花了20分鐘時間，魔鬼向年輕領主詳細解釋了下，整個‘消費節’的刺激邏輯。

首先，整個游宴會場地中的消費，不·能·直·接·使·用·金·屬·錢·幣。

城堡方面會在多個位置設立兌換點，參會者能以10銅幣、50銅幣、1銀幣、5銀幣，此四種數額基準，兌換對應的‘節日券’。

這時候，一次性兌換每50銅幣（如果想獲得獎勵金，必須一次性兌換，不允許分批次累進），兌換點的城堡人員，便會贈予一張等值5銅幣的‘獎勵券’。

每張‘節日券’和‘獎勵券’上面，會有特殊的刻章蓋印，每次節日的刻章圖紋都是全新的，防止有人造假。

（簡單來講，就是每次舉辦節日的前三天，李迦束自行雕刻10個圖形複雜的刻章，然後城堡內交給指定人手，三日間蓋個兩萬張券。理論上來說，這麼短的時間內，刻章圖案泄露並被造假的風險很低）

（平均1人製作2000張券，按照一天工作12小時計算，三天時間，平均每人每小時製作56張券，完全可行）

在游宴會結束后，至第三天的中午，人們可以憑手上的‘節日券’和‘獎勵券’，來兌換點重新換回金屬錢幣。

如果想在游宴會上作為商家，販賣商品或服務，需要提前一天告知城堡，做下登記。同時，會記錄下每戶商家分別想要兌換多少‘準備金’。

（商家在節日場地里做生意，也必須使用‘節日券’和‘獎勵券’）

沒有登記的個人，便是普通的消費者。

關鍵點來了（魔鬼敲黑板）！

在游宴會結束后，券兌回金屬錢幣的時候，消費者和商家是兩種情況。

【面對普通消費者】。

舉個例子：自由民A在節日當晚，第一次兌換了2銀幣10銅幣，便獲得了等值20銅幣的‘獎勵券’，第二次兌換了1銀幣40銅幣，就獲得了等值10銅幣的‘獎勵券’。

儘管自由民A兌換了總計3銀幣50銅幣，由於分批次無法累進，所以他獲得的‘獎勵券’總計30銅幣。

假設，第二日，他的手上剩餘等值60銅幣的‘節日券’和10銅幣的‘獎勵券’。

這時候，他去兌換點，只能換回60銅幣的金屬錢幣，‘獎勵券’不予兌換。

因為城堡贈予他的‘獎勵券’，只能用於消費，禁止變現。

所以理智的消費者，肯定打算在游宴會上直接把‘獎勵券’消費掉，不然它就是廢紙一張。

【面對商家時，則要當場繳稅，收取稅金之後，才給換回金屬錢幣】。

舉個例子：假設商戶B在游宴會開始前，兌換了總計10銀幣的準備金。

在消費節結束之後，他來換回金屬錢幣的時候，遞交了等值30銀幣的‘節日券’和‘獎勵券’。

扣除掉有記錄的準備金10銀幣，剩餘的20銀幣，按照每50銅幣稅6銅幣計算，商戶B需繳稅240銅幣。

那麼，商戶B最後實際到手的金屬錢幣數額，為27銀幣60銅幣。

看明白了么？

針對普通消費者，城堡贈予的消費券為10%，且極難變現。

針對商戶，城堡抽取的稅額為12%，即時繳納結算。

什麼？商戶覺得稅率太高？

不會轉嫁到消費者頭上啊？

總之，消費者覺得自己薅了城堡的羊毛，商戶賺了點小錢錢，城堡收點稅回回血。

四贏，三方都開心，固斯城的內循環經濟也刺激了。

至於，如何避免膽大包天、利欲熏心的人，偷偷在底下搞[二級市場]或[逃稅漏稅]？

（舉個例子，游宴會結束之後，有商戶在暗地裏以3銅幣一張的價格，從消費者手中回收‘獎勵券’）

（另一個例子，商戶把手上的‘節日券’，分散交給一些自由民，讓他們代為換回金屬錢幣，給一些好處費。商戶以這樣的方式逃稅漏稅）

初陽提出了這些問題。

魔鬼哈哈一笑，說道：“你忘啦？你是封建領主。”

別忘了，在這個時代，說一句‘人命如草芥’並不為過。

魔鬼對年輕領主說：

“讓城堡警告一次領民們，不要試圖去耍領主老爺。”

“如果真有商戶在偷偷弄什麼逃稅漏稅的小花招，歡迎任何人進行舉報。”

“經檢查，如果舉報屬實，舉報人可以獲得1金幣的獎勵。”

“而偷稅漏稅的商戶，抄家，殺無赦！”

初陽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迦束，半晌才回過神來。

對啊！我是封建領主，我又算不上什麼好人。

敢偷稅漏稅，直接殺了便是。

魔鬼一口喝光了杯中飲料，微微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