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兩處困獸
振威鏢局裏，那幾人離去之後，老鏢頭再次笑眯眯的打量了一眼剩下的眾人，似乎龍虎寨的威逼也好，那幾人的離去也好，對他都不曾造成什麼影響。
老人只是笑道：“既然你們沒走，那就是鐵了要和咱們振威鏢局共存亡了，還能剩下這麼多人。已經大大出乎我的預料了。這麼多年的功夫到底是沒有白費。”
而老人口中的許多人，也不過二十餘人而已，當初振威鏢局最為繁盛之際，走鏢的鏢師常年在百人之數。不然也撐不起振威鏢局第一鏢局的名頭。
趙歡見氣氛有些沉悶，趕緊開口道：“大家也不必灰心喪氣嘛，咱們又不是必敗無疑。如今龍虎寨雖然人多勢眾，可善惡有報，道理在咱們這邊。”
他轉過頭，看了身旁的朝清秋一眼，“朝大哥，你說是不是？”
他心中其實也無信心，只是這個時候總要說些什麼，他詢問朝清秋也只是想要他安慰安鏢局裏這些人罷了，也沒想着他能真的說出什麼主意來。
雖說之前朝清秋幫鏢局裏解決了不少麻煩，他也知道朝清秋絕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可如今龍虎寨人多勢眾，大勢之下，他還真不覺得朝清秋能夠拿出什麼辦法。
一人哪怕再強，又如何對付的了群狼。
不想方才一直冷眼旁觀的朝清秋卻是笑道：“小歡說的是，大家也不必沮喪，雖然如今龍虎寨勢大，可剛則易折，周龍如此跋扈，總會有人看不慣的，說不定輪不到咱們動手，他們就自行消亡了。”
老鏢頭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混跡多年的老江湖，“看來朝兄弟還有法子？”
朝清秋笑道：“法子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是否會有用，倒是可以試試看，畢竟龍虎寨強了，難免有些人就要不安心了。”
老人也不再多問，只是點了點頭，“那就勞煩朝兄弟了，成與不成，都沒什麼關係。”
他看向堂下的眾人，“我如今這個年紀，半隻腳已經踏進了黃土裏，一朝身死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事情的成敗對我這個老傢伙來說其實無所謂了。只是你們還年輕，如果事情到了最後不得已，你們千萬不要顧念我這個老傢伙，帶着鏢局裏的家眷活命才是首要之事。到時候你們可以朝西邊去，西邊的陽城之中有一個我的好友，雖然多年不見，不過我想他也會出手相助的。”
朝清秋神色一動，他之前就聽老鏢頭提起過此人。
趙歡插嘴道：“朝大哥已經說有法子了，老鏢頭你這是說的什麼喪氣話？再說，我們怎麼能丟下你不管？”
老人點了點頭，開口認錯，“是我說的多了些，不過人老了嘛，總是喜歡把事情先朝着壞處想上一想。先把事情說清楚些，總歸是好的。”
其他人都不曾言語，老人雖然言語輕鬆，可在同一個屋檐下相處這麼多年，他們多少都聽出了老人的言語之間帶着些交託後事的悲涼味道。
老人自嘲一笑，似是在自言自語。
“少年縱橫之時，何曾想過會有今日。”
-------------------------------------
太守府中，王泰站在後院，手中端着杯茶，杯中茶水已冷，他不時抬頭望向遠處的天邊。
今日天氣不差，晴空萬里無雲煙，日光垂下，照在人身上，帶着些暖氣。
只是王泰此時卻是無心欣賞這番景緻，這幾日一有空閑他就會登高望遠，眺望遠方。只是這麼多日子過去了，他等的信鴿卻始終不曾到。
當日後宅中的那人說會有人前來支援，如今都過了這麼多日子，按理說早就應當來了。
可時至今日，所謂的援軍還是沒有半點消息，他這個聰明人自然難免開始有些焦急起來，害怕自家淪為旁人手中的棄子。
以他如今手上的兵力，即便是加上振威鏢局那些人，也必然不是龍虎寨的對手。萬一周龍真的不管不顧，動起手來，那臨城必然守不住多少日子。
還好這些日子龍虎寨偃旗息鼓，沒有真的動手，不然他也就自能舍了這座臨城，朝着西邊逃竄了。
他心中出神，恍惚之間舉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茶水清涼，將他從思緒之中抽了回來。
王泰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朝着那處隱蔽的“後院”之中走去。
往日裏為了保密，他從不會在白日裏來到此處，只是今日實在是慌了心神。
“後院”里的黑袍人依舊是坐在那處石桌上，眼神中帶着些淡漠。
“你不該來的。”
王泰落座，“不該來也來了，當日說好的援軍為何到現在還不見蹤影？你不是說是三掌柜親自帶人來了？以三掌柜的本事，總不至於在半路上迷了路吧？如今這個情況，要是援軍再不來，萬一龍虎寨真的殺進來，你我都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黑袍人盯着他看了看，忽然一笑，“你怕了？你的膽量不該如此小才對，當年我選中你之時，你的膽子可是大的很。不然我也不會從那麼多人之中選中你。”
王泰也是笑道：“當年是當年，如今是如今，當年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自然舍的出命去。要求富貴，自然要捨出些東西去，如今雖說算不上大富大貴，可好歹也算是有了些地位，自然不想就此捨出命去。想要我的命，自然要拿同等的東西來換。”
黑袍人點了點頭，“你倒是誠實，那我也和你說幾句實話，當日我和你說三掌柜會親自前來時，三掌柜早已出發。至於為何如今還沒到，多半是在半路上出了些事情，不過也不礙事，以三掌柜的本事根本不必擔心，再說即便三掌柜不來，龍虎寨想要進城也不是那麼容易。”
王泰神色如常，“如此說來你還有後手？”
他只是隨口一問，沒想着黑袍人能夠回答，畢竟這種事也算的上是大事，此人口風向來極嚴，多半不會透露半分。
不想黑袍人卻是笑道：“看你如今心神不寧，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以安你心。你想想，當日周岸是如何死的？龍虎寨里自然有我的人。”
王泰點了點頭，目光閃了閃，“原來如此，看來我猜的沒錯。”
打探消息，安插間諜本就是天誅之人的拿手手段。當初諸國爭強，有不少國家就是被天誅混入其中的間諜挑撥，這才引起了國內的內亂，加上秦軍強橫，內憂外患之下，自然是要國破家亡。
王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多留，轉身告辭而去。
黑袍人目送他離去，臉上神色不變，若有所思。
-------------------------------------
東南有座連雲山，山高而崖陡。
東南雖然多山，可險峻如此地的卻也不多。
一處樹草豐茂的林中，幾十個黑袍人正盤坐在樹下。
為首之人正是當初曾經追殺過朝清秋的天誅三掌柜。
此時他也頗為狼狽，一身紫袍上滿是污泥印跡。
他們來到東南已經有些日子了，原本早就能夠趕到西南，可就像臨城之中的那個黑袍人所料，他們走到半途確實遇到了麻煩。
不知從何處闖出一支強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從北方來時他帶的人手不多，只有幾十人。
天誅的人數從來不能用眼前人數的多少來看，不少天誅的下屬都是埋伏在東南西南的民間，只要他發出命令召集，人數其實不少。
只不過初到東南時他急着趕路，便想着先奔赴西南，解決完西南的事情再來解決東南的事情，所以不曾召集人手。帶着身邊隨着他南下的幾十人就直接要奔赴西南。
只是他沒想到在半路會遭到伏擊，還好天誅中人都是經過生死磨礪的人物，這才突圍而出，來到了此地，只是那些人窮追不捨，把他們圍堵在了這裏。
天誅三掌柜錢繆早已查看了附近的地形，此處山高谷深，是個一夫當關的好地方，只要對方派人守在山口處，以他如今手中的人手想要從此處突圍去西南，實在是痴人說夢，只不過那些人想要將他們圍殺在此處，也並不容易。
錢繆嘆了口氣，雖說這次他帶的人少了些，加上着急趕路，所以難免大意了些，可埋伏他之人一路上與他鬥智斗勇能夠不落下風，想來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東南之地，何事出了這般人物？
此人的身份倒是不難猜，有這個本事和膽量，敢在此時對他出手的，也只有如今在東南之地最為出名的黑衣教了。
他看了眼跟着他從北方而來，一路跋山涉水，如今已然大半負傷的手下們，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樣才有意思。咱們大秦天誅，何時被人如此小看過？看來還是咱們這些年出手少了。剛好這次就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天誅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