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過得不好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蔣嚴在回國前一天特地查看了一下南市的天氣,小雪。
許是在C國待的太久,還沒有完全適應初冬的冷空氣,蔣嚴穿的薄,突然想起臨行前盛向予有囑咐他多穿一點。
到的那天,本該飄散在南市上空淅淅瀝瀝的雪花,彷彿被蔣嚴心急如焚的心融化了,他已經很久沒見家人了。
時間回到幾年前,家庭遭遇飛來橫禍,高考的失利徹底改變了蔣嚴的命運,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甚至來不及道別,蔣嚴便匆匆離開了。
時過境遷,荏苒時光,再次回到南市,這熟悉的一切又勾起了蔣嚴腦海里若隱若現的回憶。
這幾年,相比於有盛向予幫助的蔣嚴來說,段莘莘的生活顯得十分艱難,這種難顯然不是因為物質供應缺乏,而是精神供應,自高考後,段莘莘便與盛向予分隔兩地,大一時憑着對大學生活的憧憬還能勉強支撐,她心中早已幻想了無數次與他的下一次見面,可惜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一年以後,盛向予從她的生活中突然消失了,音訊全無。這對她無疑是晴天霹靂,她的整個大學生活也正因此次分別而偏離了正軌。陽光明媚的早晨,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南市大的學校門口,顯得格外刺眼,就那一秒,時間彷彿定格了,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快步走了過去,“是段莘莘么?”“蔣嚴?”段莘莘輕聲地問道。她的眼神躲閃着,讓人看着直心疼。“是我。”“你怎麼回來了?”“家裏有點事,回來一趟,瞬間過來看一下你。”“哦,這樣啊。”她沒多說什麼,臉上的笑也沉了下去。
“還沒吃早餐吧,走啦,換個地方說。”蔣嚴試探性地詢問着,他想多打聽一些段莘莘的情況。匆匆說罷,段莘莘便回學校了,她與蔣嚴並不是很熟,所以離別的時候也止簡單寒暄了幾句。
回到家以後,蔣嚴變得鬱鬱寡歡,臉上無一點悅色,原來路上碰到了段莘莘的隔壁寢同學張玖瑤,那人誤把蔣嚴當作盛向予了,跟他說了很多段莘莘的情況。
那次分別之後,段莘莘很長一段時間整天無精打采,悶悶不樂,盛向予的離開把她的魂兒也一併帶走了,她再也無心學業,滿腦子都是盛向予的影子,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超過了這個限度人是要奔潰的,在一個深夜,她終於忍不住了,在寢室長廊的盡頭抽泣着,嘴裏不停地呢喃着什麼,這一幕正好被張玖瑤看到了,原來這世上還有一個讓莘莘日思夜想的人,困擾在玖瑤心中很長一段時間的疑問在此時終於得到了解釋,造成莘莘成績下降,辭掉班乾和學生會工作背後的根本原因竟是因為這個人,想到這裏,生怕被莘莘聽到,便輕聲回寢室了。
剛上大學那會兒,段莘莘是滿懷期待的,面對一個陌生的環境,她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表現得無所適從,也許是高目標促使,又或許是因為盛向予,她憑自己優秀的實力上任了班長,又憑藉精彩的演講加入了校話劇團,又在整個年末獲得了三好學生,原本以為這是個開始,何曾想到,卻只是巔峰,在這一年中,她也並非是一帆風順的,雖說在南市,可自己心心念念的他卻不在身邊,每一次挫折,寧願自己獨自一人扛着,也不願告知他分毫,不願讓他為自己擔心。同為班委,吳可很欣賞段莘莘,他每次見到她,內心都開心的樂開了花,臉上總是洋溢着開心的笑容,他多次表明自己的心意,可都被段莘莘婉拒了,他一直都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夠好,後來在張玖瑤的口中才明白了一切,原來玖瑤一直都很愛吳可。
吳可是一個幽默風趣的男孩,在段莘莘難過的時候,很喜歡講段子給她聽,一直陪在莘莘的身邊,也難怪玖瑤會喜歡他,吳可安慰人的方式顯得有些與眾不同,他不喜歡說什麼空穴來風的好聽話,也不會做什麼感人至深的事情,他喜歡使用案例分析法,令段莘莘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便是盛向予離開她的那天,那晚她在自習教室低着頭,心情很低落,吳可以為段莘莘只是因為話劇團的演出沒達到預期的表現而導致的心情不好,便問道“還在為白天的演出難受呢?”“沒,我身體有點不舒服。”“表演的很棒了,第二名呢。”“謝謝,你先回座位上學習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吳可見狀便語重心長地說了這樣一段話“我記得首屆中日圍棋擂台賽的時候,小林光一九段把在聶衛平前面的六位選手都給贏了,可是聶棋聖呢還是把他和另外兩個九段給贏了,第二屆就更有意思,在聶棋聖的前面還有五個,以與每人對局有百分之五十的勝率計算,自乘五次,也就是百分之三多一點,可是棋聖說,這棋是一盤一盤下的,百分比不說明問題,結果他贏了。真是棋如人生,人生如棋,一關一關過就是了,別想着這想那的。”可惜此時的吳可還不知道,段莘莘對他根本沒興趣,這一幕被玖瑤看在眼裏,甭提多難受了。那天以後,吳可就再沒見段莘莘笑過,他心裏明白,一定不是因為這次演出,這背後一定有她難以言說的苦,只不過她不願給別人添麻煩罷了,想到這裏,吳可便沒再詢問過,他還是一如往常,耐心的陪伴在莘莘身邊,原本吳可以為,天大的事情在莘莘眼裏也能很快解決,可這次他的感覺並不好,而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也印證了他的這一猜測。她先是退出了話劇團,大家都覺得她很脆弱,一致認為是她搞砸了演出,一時間,各種說法眾說紛紜,此時的她宛如六月飛雪下的竇娥,可她心裏明白,她已經不適合待在話劇團了,她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面了。起初,吳可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因為這次他猜到了莘莘的想法。
可後來,她竟然連班長也不幹了,這一下子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因為莘莘當班長期間,他們班一直都是最優秀的,各個方面都是第一,她的這一舉動徹底擊垮了吳可的心理預期,甚至連吳可都表示不理解,自那以後,她的笑聲與自信漸漸消失了,經常遲到早退,整天也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直到有一天,學校體檢她被查出了抑鬱症,同學們原本就放不下的心,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吳可陪她去做的心理諮詢,和醫生交談沒多久,她竟然暈過去了,吳可從醫生那裏得知,長時間的精神壓力,使她的心態和身體都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雖然吳可也知道這段時間莘莘並不好過,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還沒等醫生說完,吳可着急忙慌地跑到房間裏,聽到莘莘在輕聲說著什麼,眼淚從她的眼角慢慢流了出來,劃過皮膚流下的印記清晰可見,“盛向予,盛”“別離開我。”
“你在哪兒,你為什麼走了”“莘莘,你醒醒”“莘莘,你怎麼了?”
她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段莘莘眼睛微微張開,許是因為意識模糊還未完全清醒,以至於她把吳可認成了盛向予,立刻坐起身抱住了他,嘴裏還不停念叨“盛向予,我好想你。”吳可也不好多說什麼,就讓莘莘在自己懷裏失聲痛苦,那一刻無疑他的內心是崩潰的,可他只能微笑扮從容。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張玖瑤的到來,結束了這個氛圍,她告訴莘莘,她爸媽來了,莘莘趕緊從吳可的懷裏抽身出來,靠在了床頭,叮囑了幾句后,吳可和玖瑤便離開了。回去的路上,玖瑤強忍淚水,因為她不想在吳可面前表現出來,並且安慰吳可說“沒事的,莘莘一定沒事的,她一定會好起來的,她一定會幸福的,你也是,一定要幸福,一定。”
此時的玖瑤,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淚水,手捂口鼻,快速消失在了吳可的視線中。
後來,張玖瑤再也沒主動找過吳可,日子也恢復了往常的平靜,莘莘在住了很久的院,回到學校,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看到她回來的那一刻,吳可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只是後來,原本開朗健談的吳可也好似換了個人,也很少湊近莘莘了,整天忙於學習和班裏的事務,莘莘卸任后,他主動承擔了很多,這段日子,他的表現也確實讓眾人信服了。不悔夢歸處,只恨太匆匆。夜裏,蔣嚴輾轉反側,望着窗外的圓月,回想着段莘莘白天的身影以及張玖瑤對他說起的話,眼睛微微濕潤了,除了心酸和無奈,只有滿滿的遺憾,此情此景,借用詩人李煜的一句詩來形容再恰當不過了。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蔣嚴起身撥通了盛向予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