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故友來訪
儘管鹿之介心急火燎的想着各種應對九江王考核的方法,不過林靈並沒有立刻就把他向上推薦,這幾天九江王忙得實在可以,因為高同的到來揚州附近世家的那些美男子們都聚集到了南京,在各種場合都很自然的形成一個以九江王、高同為核心的雁翅型陣列,林靈不喜歡那種氛圍,所以對這種地方能躲則躲。
雖然同樣不喜歡那些美男子,不過張守義對於謝林的來訪還是很高興地,自從他知道了林靈是女兒身之後,每次見面反而似乎生分了許多,張守義每次見到林靈之後總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對於這樣漂亮的女孩子他實在不知道如何追起,生怕跨過了林靈心中的界限而惹惱了她。因為已經移情別戀所以張守義再次見到謝林的時候再無當年的種種心態,所以當他看到謝林來訪的時候給出的是發自內心的歡迎,“謝兄是什麼時候到南京的,也不給兄弟一個信,那樣我也好去接你。”
“張兄一去就杳無音訊,我哪裏知道你在九江王府,要不是昨天聽出塵道長提到你,我現在還以為你已經被淹死了呢。”
“出塵他怎麼說我的?”因為昨天幾乎被捉賊拿臟,張守義很有一點心虛。
“出塵道長肯定是弄錯了,他竟然會說偷人東西的就是張兄,還埋怨王爺不該就這麼放過你,說什麼內賊必除,我開始還以為是同名同姓,等問了他你的年齡、長相之後就立刻直斥其非,想來張兄連各種至寶都能夠隨手送人,又怎麼會去偷別人的錢財。”謝林當時的確仗義執言,不過只是私下裏和同桌的人說了說,他可沒有膽量得罪出塵這樣的道士。
“當時是一場誤會,說起來我也是被人陷害,”張守義也不願意抵賴這件事情,所以並沒有順着謝林的話把事情賴掉。
謝林點了點頭,“我想也是這樣,出塵道長地位尊崇,想來也不會故意誣賴張兄。”可是回想起當時出塵的表情謝林卻並不這麼想,在他看來出塵似乎對張守義頗有敵意,不過他卻不想介入到這場爭鬥中去。環視了一下張守義的屋子謝林感嘆道:“張兄還是這樣自守清貧,這裏能住得慣嗎?”
張守義自從收回了大部分的失地以後居住環境已經大為改善,沒想到還是讓謝林覺得無法居住,“這已經很好了,我們也沒有多少人,說起來一人一間還有富餘。”
謝林笑了笑,張守義認為一個人只需要一個房間的想法在他看來絕對屬於鄉下人的膚淺見識,“住的局促一些也就罷了,畢竟是客居,不過你們這裏的氣味實在是不太好,總有一股酸臭的味道,而且好像就是你們這個院子味道最濃。”
張守義當然知道這股味道從何而來,他現在已經把最南面的一間房開闢為蒸餾室,根據那套蒸餾器的原理用罈罈罐罐做了一套大傢伙,這會並未開火所以味道還不算太重,一般說來開工的時候張守義和鐵川都是躲到外面去的,那股氣味實在讓人作嘔,真正操作的是從外面請來的兩位釀酒師傅,因為要照顧潘十信的需要,所以有時候也會買些淡酒來提純。
“不好意思,這氣味是我弄出來的,你來嘗嘗這個。”張守義拿起桌邊的酒壺給謝林斟了一杯。
謝林在喝酒上一向十分的爽快,屬於竹林一派,和那些喜歡細細品味的婉約派不同,所以一仰脖就全部下了肚,“這酒好煞氣,厲害,”高度酒帶來的那種火辣的感覺讓謝林猛地抖了一下,不過胸腹之間猛然升上來的那種暖洋洋的熱氣又讓他感到很舒服,“這酒不錯,我還從來沒有喝過這麼烈的酒,張兄是從哪裏弄來的。”
“自己提純的,你聞到的那股味道就是這酒的副產品。”自從張守義開始他的化工計劃之後他的鄰里關係就開始再度緊張,不過張守義借口是在釀酒把這些鄰居應付了過去,當然還要捎帶上幾壇酒來作為證明。
“原來如此,我倒覺得你沒必要把作坊放在自己家裏,就好像要吃雞蛋也不用非在自己的屋裏養雞,是不是。”
“我可沒有謝兄那樣方圓幾百里的莊園,在南京我就這麼幾間房子,再遠又能搬到哪裏?”
謝林低頭想了想,他對這項技術倒是十分垂涎,不過如果貿然的提出來他害怕張守義不肯,“我在南京城外倒是有一處宅子,若是張兄不棄,就送給張兄了,可惜是在城外,只怕張兄看不上眼。”
張守義當然不會平白無故地要人房子,根據他的經驗謝林既然拿出手送人,這片宅院肯定不會小,說不定還會帶上一片土地,“這就不必了,我搞這一套蒸餾的器具,本來也不是為了釀酒,釀酒也只是一項副產品,現在我要的東西已經足夠了,所以過幾天我就打算把它拆掉了。”
“這又是何必,此等瓊漿玉液自當讓它廣為流傳,若是張兄嫌煩,不如就讓小弟來做,其中的收益我分一半與張兄,你看如何。”看到張守義對此毫無興趣謝林只好把想法直接說了出來,他知道修道之人的確有可能對世俗的東西不大在意,所以乾脆直接提出請求。
“那感情好,”張守義可不覺得拿幾個大缸做蒸餾算是什麼了不得的高科技,既然謝林有興趣,由他去搞自己還有錢拿那是再好不過。
“只是不知這提純之法是否太過複雜?”
“複雜什麼?那邊住的兩個師傅就會。”
“如此甚好,”謝林覺得剛才那個酒烈度雖然很高,不過說起醇香卻不如何出色,多半是張守義根本就不懂釀酒,自己這次不做則以,一做就得按照最高的規格來,若是能夠在竹林派里引領群倫那對自己的聲望也是一個很大的提升。說起來這次謝林來到南京因為九江王另眼相看所以出席了不少規格高於他身份的場合,能夠有這樣的進步當然讓謝林欣喜若狂,不過同時他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既然容貌是老天註定的那他就只能提升自己在其他方面的聲望來匹敵那些比自己出色的人,原先他只能算是竹林派的一個外圍人員,這一派以詩酒為尊,容貌上的看得要淡一些,如果能夠進入這一派的高層也算是另闢蹊徑。
張守義忽然想起有一件事情需要向謝林請教,“士族之中都是以高為美吧?”
“是啊。”
“那你們介不介意穿根子比較高的鞋?”張守義憑藉記憶請人做了一雙高跟鞋準備送給林靈,不過在此之前他想問一問謝林對這事是怎麼看的,因為他前幾天剛剛聽過這樣一種說法:“對女人來說化妝當然是理所應當,但是任何隱瞞自己缺陷的行為都被視為不道德,曾經有一個女人利用仙術美化了自己的容貌,然後攀上高枝,可惜好景不長,她的幾個孩子相貌平平讓夫家起了疑心,經過打聽得知真相之後他們不但把這個女人和她的孩子全部趕了出去,還針對她娘家的這種弄虛作假的行為發動了全社會的聲討。”所以張守義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林靈是不是能夠接受。
“你的這個想法倒是很有趣,一般說來我們的確會穿鞋底厚一點的鞋子,不過鞋底越厚,鞋子就越重,太厚了就穿不動了。”謝林這是從一個男性的角度上來回答這個問題的。
張守義設計的鞋子很輕巧,和那種厚底官靴完全不同,他乾脆把鞋子拿了出來請謝林指教,謝林把這雙鞋拿在手中顛過來倒過去的看,“張兄真是巧奪天工,我能不能穿上試一下?”
“當然可以,”說實話張守義不想讓謝林穿這雙自己準備送給心上人的鞋,不過這鞋做起來不麻煩,如果穿臟或者穿壞了他可以隨時在去訂一雙。
鞋有些小,謝林齜牙咧嘴的算是把腳擠了進去,然後隨便走了幾步,微微皺了皺眉頭,“穿上這鞋走起路來頗有胡風。”
“什麼叫胡風?”
“就是胡人都喜歡這麼走路。”
這個回答是張守義絕沒有想到的,因為剛才謝林的那幾步可算得上是風姿萬種,步伐變得更加女性化,張守義無論如何不相信胡人都會這樣走路。
“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我給你學一學。”謝林換下了他還不怎麼熟悉的高跟鞋就開始在屋中走起了模特步。
張守義差一點被眼前的景象給憋死,“胡人都這麼走路?”
“是啊,我在這裏也只能比個樣子,真到了胡人身上可比我有味道多了,我在洛陽看到慕容直這樣一路走來,那真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
“這麼說胡風沒什麼不好了?”
“總的來說胡人地位不高,所以雖說他們這樣的走路方式很好看,不過我要老是這樣走就肯定會引來別人的恥笑,偶爾為之倒是不妨,名士風流嘛,扮一扮胡人也是很有意思的。”
“為什麼胡人要走模特步呢?”張守義實在是想不通。
“什麼是模特步?”
張守義被問的一愣,“就是貓步啦,你看他們兩隻腳都走在一條直線上,就跟貓一樣。”
“張兄的這個比喻道也形象,本來只是上層的胡人這麼走,後來其他的胡人自然會去學他們的可汗、酋長走路的樣子,所以最後十個裏面倒有**個這樣走路。”
張守義的眼前出現了一幅詭異的畫面,一隊皮帽貂尾的蠻族騎兵呼嘯而過,可是等到他們來到湖邊飲馬的時候卻一個個扭了起來,“那他們的可汗為什麼要這樣走呢,如此扭捏作態和胡人馬上的雄姿配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一點。”
謝林一豎大拇指,“張兄果然聰明,一下子就找到了點子上,胡人當中的貴族一直非常仰慕我天朝文化,後來更是從穿着到神態學了個十足十,其中有那麼兩支胡人皮膚白晰、容貌俊美,他們的貴族更是頗為可觀,可是唯獨有一件事不能順心,那就是胡人自幼就騎馬,長大之後扎馬步倒是強項,可是站直之後或多或少的都有一點羅圈腿,所以一開始他們只是下馬以後儘力地把腿夾緊,後來漸漸地更演變成你所說的這種貓步。”
雖然道理聽起來像那麼回事可是張守義還是無法想像蠻族已經都被馴化成了這個樣子,“這麼說如果看到有人這樣走路那就一定是胡人了?”
“如果是在街上看到那就一定是胡人,宴席之上倒是不一定,在很多場合學一學胡人還是一件很風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