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一美人
雖然大將軍最後又活了過來不過張守義還是把這次視作一次失敗,他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一番裝模作樣竟然會引來殺身之禍,這個時候他才發覺師傅低調的生活除了因為心灰意懶之外,這同樣也是保命的一大訣竅,不過現在梁子已經結下了他再想低調也不行了,所以儘快提升自己的能力就成為當務之急,洪堂教給他的功夫張守義仍然無法很好地掌握,所以他這段時間又一次開始刻苦地練習,實際上張守義當年上學的時候就不夠用功,如果沒有壓力他就會鬆弛下來,現在張守義發現自己的這種個性仍然沒有改變,苦練了幾天之後人多少又有一些懈怠了。
所以當那位洛陽第一美男子高同要到南京的時候林靈約他去看熱鬧張守義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拜月他們也想去,不過他們不夠格,只能在警戒線的外面遠遠地看一看,碼頭上和高同必經之路的兩側都被各地趕來的仕女包了,當然那些能夠跟隨主人出席這場盛大的歡迎儀式的使女們無疑都會感到幸福無比,要知道為了能夠向第一美男子拋撒花瓣許多女人曾經干出過非常瘋狂的事情,而她們靠着主人的地位就得到如此的榮光那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而蘭蕊和拜月當然是無法得到這樣的幸運,八公園中的神仙們魚龍混雜,九江王對他們是無法完全放心的,所以除了幾位最高級的供奉之外其他人是不能混進士族慶典的場合。
林靈弄到了兩張入場卷,本來張守義對於去看一個人妖並不怎麼感興趣,可是一想到蘭蕊和拜月對於出席的渴望他又不知道應該把票讓給誰,另外在高同的事情上蘭蕊和拜月都曾經對林靈出言不遜,張守義也害怕如果他們陪着林靈進去一旦林靈出言辱及他們的偶像說不定又會鬧出一些不愉快,所以張守義還是決定由自己來親眼見一見這位第一美男子。
九月初五的南京城裏處處都是張燈結綵,今天這座城市將以最高的規格接待高同這個人,夾道歡迎的人群早早地就佔據了有利的位置,張守義他們不必如此匆忙,碼頭上只有持貴賓票的人才能進入,在這裏貴賓們是必須對號入座的,所以不存在先來的人能搶到一個好位子的說法。所以林靈和張守義是按時到達的,張守義有些驚訝地發現歡迎的人群中男性的比例雖然略低,不過人數也相當可觀了,而且他也注意到這些男性中的很多人也顯現出了一種如痴如醉的神態,顯然不像自己這樣是來看熱鬧的,張守義記得那個時候謝林談到其他的美男子的時候往往會帶有一種競爭的意識,可是今天他卻幾乎沒有看到。
對於張守義的疑問林靈很是不屑,“那是當然的了,這幫土包子平時關起門來自然是爭得頭破血流,可是一聽說洛陽來的人那立刻就矮了三分,這次又是什麼狗屁第一美男子他們哪裏還敢有什麼爭強好勝的心思。”
高同晚到了大概一個時辰,對於這個時代的船隻這樣的晚點按理說也不算什麼,畢竟是靠風行船,哪有那麼準時的,不過林靈可就不那樣通情達理了,剛過了預定的時間她就開始嘀嘀咕咕。
張守義一邊寬慰她一邊自己也說上幾句怪話,畢竟他對這個人妖也沒有多少好感。等到高同的船隊終於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岸上的人群立刻一陣騷動,有一些沉不住氣的女人已經開始向空中拋撒花瓣,張守義隨手接過了兩片才驚訝地發現這些花瓣早已風乾,但是卻仍然保持着那種鮮艷欲滴的顏色。
“林靈,這花瓣是怎麼做出來的?”
林靈撇了撇嘴,“還不是有些多事的傢伙,自從開始時興向美人拋撒花瓣以後就有人覺得花朵不可能四季都有,而且花瓣太重無法在空中長時間的飄舞,落到地上一踩更是毫無美感,所以他們就開始想辦法不褪色的風乾花瓣,沒想到最後還真讓他們搞成了,你說這世上無聊的人多不多。”
張守義也承認向男人拋撒花瓣是很無聊,不過這種花朵的保鮮技術在他看來卻很有意思。
隨着船隊越行越近岸上也開始打出了一道一道的橫幅,同時各種整齊劃一的口號也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張守義感嘆地搖了搖頭,“這也太誇張了吧?”
林靈哼了一聲,“誇張的還在後面呢。”
果然高同的大船靠岸以後口號都變成了尖聲驚叫,各種水果、食物被包在絲綢的錦囊中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向著高同的坐船飛去,船上的水手顯然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在張守義看來他們的身手都頗為了的,收帆掛索的同時不斷閃轉騰挪,竟然將如此密集的攻擊視若無物。
“這樣是不是有些危險,”張守義相信這些可以在帆索上上下翻飛的水手不會在乎那些水果,不過如果是船中那位怯不勝衣的美人面對這如雨點般襲來的食物只怕無法應付。
“當然有危險,所以自從當年衛玠被木瓜砸成重傷竟然不治之後就不再直接向他們投擲水果了,向他的坐船上扔只是保留的一個傳統,等一會高同出來就不會再扔了。”
話雖如此,不過張守義卻沒有看到這個活動有停止的跡象,實際上船艙里出來一位管家樣的人物不停地作揖,嘴裏說著:“謝謝,足夠了”一類的話,可是岸上的人仍然故我,張守義甚至看到又從後面送了幾筐水果上去。
“你不是說很快就要停下來了嗎?”
林靈不屑的切了一聲,“那還不是因為砸得越久美人就越有面子,你看他裝的那副樣子,其實他躲在船里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張守義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對這個社會的變態程度還沒有足夠的認識,終於水果雨慢慢地停了,這時有童子從船艙里出來開始收集那些堆放在甲板上的食物,又等了好一會船上突然響起了絲竹之聲,開始與岸上的樂隊遙相呼應,林靈捅了捅張守義,“要出來了。”
看到前面如此大的陣仗張守義的好奇心不禁也被吊了起來,這位高同聽說已經快四十了,張守義真的很想知道一個快四十的男人究竟能漂亮到什麼地步。
高同是被四個家人從船艙中抬出來的,用來抬他的東西不能算是一頂轎子,實際上張守義更願意將它看成是一塊帶有四個手柄的木板,高同一手抱膝很隨意地坐在那上面向著四周散射着他的艷光,儘管已經看過不少美男子張守義還是被高同的相貌所震驚,他實在不能想像一個男人竟能長的這樣美艷,張守義有些懷疑這位高先生是不是有一點胡人的血統。
突然張守義聽到旁邊林靈在那裏自言自語,“他怎麼可以長成這樣,怎麼可以。”
扭頭過去一看只見林靈的眼淚正在眼眶裏打轉,兩隻手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手絹,張守義再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高同,他開始理解林靈現在的心情,如果說身高畢竟屬於女人先天上的缺陷可以容忍的話,那麼一個對容貌非常自負的女人發現自己長的還沒有一個男人好看應當說的確算是一個打擊,不過看到其他女人那種如痴如狂的神態張守義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未必正確,起碼現在看來林靈應當算是女人中的另類。
大船和碼頭之間鋪設了一道一丈寬的跳板,那四個健仆步履穩健的將高同抬上了岸,這個時候張守義才發現高同乘坐的竟然是一塊能夠夠自行尋找水平的木板,因為在整個下船的過程中高同始終穩穩地坐在那裏,從來沒有隨着木板的晃動而前傾、後仰,那種略帶庸懶的樣子讓林靈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而最前排已經有人因為近距離觀看了高同的神采而昏倒在地,實際上他這一路過來不停地有女人在尖叫中回氣不及而被抬下去搶救。
當高同從張守義身邊過去的時候,張守義仔細地觀察了他乘坐的肩輿,從表面上來看這個東西的結構非常簡單,甚至看不出有什麼結構,只不過近距離觀察張守義才發現四個轎夫相當的強壯,可是就這樣他們仍然顯出很吃力的樣子,再看上面坐着的高同似乎不像是很重的樣子。
當肩輿過了碼頭的門樓之後高同就會登車,所以在這裏歡迎的儀式達到了最高峰,高大的門樓里藏了好幾個拋撒花瓣的,當那些花瓣從高處撒下隨風飛舞的時候高同張開雙臂抬頭做起了陶醉狀,這理所當然的又引起了一陣瘋狂的尖叫。
林靈看到他這副樣子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伸手就去腰間掏彈弓,“我叫你臭美。”
張守義急忙一把把她拉住,“你這是幹什麼,輸了就是輸了,輸了就賴,那不成無賴了。”
兩行眼淚叢林靈的面頰上流過,“我實在受不了了嘛。”
“其實呢,人長得好不好看是有不同評價標準的,”為了不讓林靈惹事,張守義不得已說了違心之言,“要說美艷你當然比不過他,可是你的清純也是他所不具備的,或許第一眼人們會注意到高同,因為他是那種光芒四射的人,可是時間長了卻仍然會覺得你更耐看,因為你的相貌不會產生壓迫感,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是嗎?”林靈有些將信將疑。
“當然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你說,我還有什麼地方勝過他。”
“你機靈古怪肯定比他聰明得多,這叫內秀,我聽說高同在座太尉的時候政事處理的很糟糕,連手下有多少兵都不知道。”張守義壓低了聲音,因為周圍都是高同的崇拜者,如果聽到張守義在說他們偶像的壞話很有可能會引起衝突。
“還有呢?”
“你身手矯健,你看他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怎麼可能比得了你。”
林靈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樣的開解,等到她轉回身再去看高同坐在牛車上接受夾道歡迎的時候不知道是有意無意輕輕地靠在張守義的身上。
張守義有些受寵若驚,也就默默的看着高同的坐車緩緩地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