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妒忌心
樓上。
陸離越發覺得不對勁，他看着月姑娘的眼神…不，是月姑娘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了。
就跟他嬸晚上給他叔發信號似得，用一種看待獵物的眼神看着他，好像要生吃了他似得。
“月姑娘？”陸離試探性的問道。
月姑娘愣了一下神，那種侵略性的目光才稍作收斂，笑着沖他歪了歪腦袋，還帶有一絲小姑娘的俏皮。
她從凳子上起身，款款走到陸離身後。
燭火燈光在屋內閃映，隨着她的移動，一片陰影籠罩在陸離身上，空氣彷彿都變得沉重起來。
“陸先生，你方才說二郎救母只是你編造出來的故事，可我要告訴你這個世界真的有桃山呢？”
“而且這個桃山正是在你說完二郎救母后出現的，你會覺得這是一種巧合么？”
這話不亞於平地驚雷，讓陸離眉頭陡然緊皺在了一起，開始思索這句話的真實性。
他說的書都是這個世界沒有的，所以一些出人意料的變化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就比如他眉心上的天眼，出現后雖然令他驚異，但總歸是好事。
可說什麼出現什麼，那……也太誇張了吧。
他陡然想起今日說書確實有些古怪，生面孔很多，而大多都不是來聽他說故事的，反而像是在觀察他這個人。
當他說楊二郎桃山救母時，那些看官總若有所思詳細詢問，一開始他還沒當回事，可將這些都串聯起來，便會發現這些人詢問的點大多都集中在桃山身上。
就彷彿這世上真的有桃山一樣。
這就很奇怪了，他特么就是個說書的啊！
可是……就算月姑娘沒有騙自己，那她一個勾欄老闆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從旖旎的環境中脫離，很多他忽視的地方也被他一點點想起。
他突然發現，除了那些看官奇怪外，一直在自己身側的月姑娘似乎也有點問題……。
雖說長相聲音神態都沒什麼區別，可當兩人獨自相處時，總會有一種怪異的違和感。
小說家入階給他帶來了絕佳的記憶力，他開始回想月姑娘從上樓后的一系列舉動，那一幅幅畫面彷彿放電影一樣一幀一幀的定格。
仔細觀察了一下那些畫面，陸離背後一下就滲出冷汗，心跳更是猛然加速。
“這月姑娘，不對勁啊！”
他發現月姑娘自從上樓后臉上就一直帶着那溫柔和煦的微笑，表情一直沒有變過！
再和煦的微笑，一直保持下去也會變了味。
就像……就像機械人模仿人類的表情一樣，生硬而違和。
“你在想什麼？”
一隻手突然從身後伸出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月姑娘的語氣依舊溫柔，只是此時卻讓他不寒而慄。
身上的“辨身”字帖反應極為劇烈，炙熱的感覺穿透衣服印在胸口，似乎在幫他印證些什麼。
陸離當機立斷將身上的氣彙集湧上額頭匯入天眼之中，一道隱晦的神光從眉心發出。
他頭微側，目光對準了肩膀上的那隻手。
這一看，倒是給陸離嚇了一跳，整個人都麻了。
關閉天眼用肉眼去看，那是一隻纖白如玉的手，指節分明，滑潤軟糯。
閉上眼用天眼去看。
那哪是人的手啊！
分明是一直碩大的爪子，上面帶着黃褐色的毛髮，放在他肩膀上戲謔的前後擺動。
上面的利爪根根分明，閃爍着寒光，似乎下一秒就要扎入血肉中，鋒芒透着衣衫令他產生虛幻的刺痛感。
這不就是他一直找的妖邪嗎！
現在不僅找到了，而且還在摸他！
汗水已經浸透了他的衣服，氣氛壓抑到令人窒息，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站起來能不能腿軟。
他腦中突然浮現了一句話。
人類所有的美德中，勇敢是最稀缺的，勇敢不是感覺不到恐懼，而是感到恐懼也繼續做下去。
他現在就恐懼到了極點，但還必須要勇敢面對。
畢竟妖邪的風評在這個世界可不怎麼好啊！
聯想之前話里透露出的信息，他心思如電，短短几個呼吸間他已經模擬出各種的對話方式。
“他媽的，好不容易活下來了，不能死在這了！”
調整着一下呼吸，他氣運丹田中氣十足的開口說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桃山如今又現世了么。”
這句話好像出乎了身後人的意料，來回擺動的爪子也猛的一滯。
似有風呼嘯而過，眯的陸離睜不開眼睛，等視野恢復的時候，那月姑娘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不過一指的地方，呼吸都能感知到。
她就這樣直勾勾的盯着陸離，狹長的眼睛微眯了起來。
表情可以騙人，但眼睛是不會騙人的，不管是微縮的瞳孔還是微表情的變化都會被無限放大。
所以陸離連眼睛都沒睜，只是報以平靜的微笑看着她。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陸先生您人不大，口氣卻不小呢。”月姑娘臉上仍然帶着和煦的笑容，只是聲音卻沒原先的溫柔了。
“這麼說來……您果真知道桃山是什麼情況？”
說著她往後渡了一步，重新開始打量眼前的人。
她覺得自己似乎把對方想的簡單了，能和遺迹扯上關係的又怎麼會簡單。
本以為陸離只是個偶得遺迹消息的好色書生，可對方說出那句話一切就變了味，頗為自負，表現的卻又很從容。
一時間她也拿不準眼前這人是什麼情況了。
有心暴露強行問話，但又怕對方真是個隱藏的高人，到時候弄巧成拙。
心念一轉，她臉上的笑容更加放肆，嘴角都要勾到耳邊了。
“小書生，你想唬我？”
說著她手指對着陸離輕輕一勾，眼睛變得深邃起來，眼白的部位漸漸消失，瞳孔變成了全黑。
雖話說的輕巧，但她仍警惕的盯着陸離伺機觀察他的反應。
看到它的動作陸離便心叫不好，可這時說什麼都沒用了。
他本來恐懼的情緒像是被人用手猛的扭轉了一樣，剛才有多恐懼，現在就有多妒忌。
“憑什麼她是聞樂樓的老闆，自己要在她的手下打工，我難道就不能當老闆嗎？真想砍了她！”
“憑什麼她長得這麼好看，真想將她的臉撕碎。”
“憑什麼她是女的？我怎麼就不能是？”
各種各樣的妒忌都湧上心頭，陸離恨不得直接衝出去將眼前這個煩人的傢伙啃食殆盡，將這聞樂樓的一切都佔為己有。
到時候他就能當老闆了，坐在那張梳妝枱上用着菱花銅鏡和大紅漆雕梅花的首飾盒，美美的畫一個妝，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