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讓蕭邦嫉妒的人
一九八五的農曆臘月二十八，王七步第二次被父母到了當時正在淞江省的省會淞城市擔任市委書記的爺爺王玉才家裏過年。
“奶奶。奶奶。”絲毫沒有重生者覺悟的王七步一溜小跑的衝進了奶奶白楊的懷裏。
“哎，我大孫子真乖，想死奶奶了。”還不到五十歲的白楊抱起王七步仔細的打量着，然後有些驚訝的問緊跟在身後的兒媳“詩詩啊，七步雜長的這麼快啊？”
“這孩子看部隊裏那些士兵訓練，就也學着他們跑步。我怕他累壞了，就給他頓頓吃肉，還去團里辦的養牛場裏給他買牛奶喝。這又是鍛煉又是營養的，不長個子才是怪事。”林詩詩笑着解釋。婆婆見到兒媳把自己的孫子被養的壯實，自然歡喜。就像團長見到王雲山把連里的兵訓練的強悍一樣。這話本身就是一種表揚。
“對對，得加強營養。回去的時候把他們送的那些林蛙油什麼的都拿上。過去沒有條件，現在可不能委屈了孩子。”北方人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王七步對白楊來說，就與命根子無異。
“媽，我爸還沒回來？”王雲山放下手裏的東西，問道。
“你爸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啊？這馬上就過年了，他忙啊。頂着個縣太爺的帽子，忙的跟三孫子（三孫子，北方方言，不太好解釋）似的。”白楊對於丈夫的過分勤政，那是相當的不滿。
“哥，嫂子，你們回來了。”正說著，王雲山正在奧地利學習音樂的妹妹王麗瓊從閣樓上跑了下來。
“小姑姑過年好。小姑姑抱抱。”沒等王雲山夫婦開口，白楊懷裏的王七步便搶先道。再次拋棄了算上重生前虛活三十多歲的尊嚴，王七步恬不知恥的裝純賣萌。因為“未來”這對姑侄關係極好；王玉才倒台，王七步赴美之後，已經定居歐洲並且結婚了的王麗瓊為了照顧王七步，毅然舉家移民美國。雖然她沒能在王七步的報仇大業中給予他太多的幫助，但是卻給了他家庭的溫馨，精神上的慰藉。
“啊！你就是小七步吧。我還沒有見過你呢。”從母親白楊的手裏接過王七步，王麗瓊欣然道。
“對啊。前年過年的時候小瓊還在國外，他們倆並沒有見過啊，七步怎麼就知道小瓊是他的小姑姑呢？”出身刑偵，後任市政府機要室主任的白楊馬上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眾人聽了也是一陣訝異。繼而全部都用略帶審視的目光的看着王七步。
知道自己露了馬腳的王七步並不驚慌，只是同樣用有些疑惑的語氣道“小姑姑剛才叫爸爸哥，那小姑姑不就是爸爸的妹妹，爸爸的妹妹不是七步的姑姑難道還是七步的大姨媽？”
呃。眾人無語。白楊和王麗瓊自然是無比震驚，要知道這個分析固然是簡單至極，但是放在一個三歲的孩子身上就不能不讓人感嘆妖孽了。而且最後那句“不是姑姑難道還是大姨媽”是何等的犀利啊。而王雲山夫婦倒沒有太大的觸動，他們已經被兒子王七步無數次的刷新了神經承受能力的上線。
吃晚飯的時候，白楊跟丈夫王玉才說起這事，然後自豪的說道“玉才啊，要我說咱們七步就是聰明，將來要是從政的話，當的官肯定比你大。”
“當多大的官並不重要，只要他能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多為老百姓辦實事，那就不愧是我王玉才的孫子。”王玉才高興的看着已經吃了兩大晚飯的孫子，感慨道。
“爸媽你們就放心吧，七步這麼聰明。聽嫂子說他每天還堅持跑步。我真不太相信一個三歲的孩子能有這樣的毅力。所以以後七步不管幹什麼都會有出息的。”王麗瓊對王七步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七步啊，跟爺爺說說你為什麼天天跑步啊？”聽了女兒的話，有些驚訝的王玉才饒有興緻的問王七步。引得全家人都放下手中的碗筷，準備見證王七步特有的驚人之語。
“強身健體，保家衛國。”咽下一塊紅燒肉，沒有讓大家失望的王七步又蹦出了一句不像是三歲孩子會說的話。因為生活環境的關係，王七步說出這樣的話雖然驚人，倒也是合情合理。
“還有呢？”王玉才自己都覺得荒唐，但是直覺告訴他，他這個超群孫子這麼做一定有更深層次的意義。
“還有，還有就是為了以後英雄救美，保護家人，消滅那些對我們王家動歪腦筋的壞人。”雖然表現出了合乎他年齡的幼稚，但是王七步可說了一句大實話。
晚飯結束之後，一家人坐在客廳話着家常。這時門鈴響了。
“呦，是趙市長啊，還帶著兒子呀，來，快進屋。”白楊雖然已經在王玉才口中知道了市長趙剛會來，但是白楊還是表現出了一些禮貌性的驚喜。並把這父子二人請進了客廳。
領導幹部相互拜訪一定會事先通知，蓋因官場的說道、忌諱實在太多，萬一發生一些比如市委書記不在家，市長吃了閉門羹的誤會，就算雙方都是無心，也都會掀起一場不小的風波。不能謹慎，謹慎，再謹慎的人請你離開，這就是官場。
“市長來了。”除了王玉才與王七步外，一家人起身相迎，這倒不是因為趙剛市長的身份和家族背景，完全是基本的禮貌。
“書記，明天我就回首都過年了，今天給你提前拜個早年。博英，給王書記拜年。”趙剛落座后說道。
“王爺爺過年好了。”到底是世家出身，這種道貌岸然的形象，六歲的趙博英看來已經維持好一陣子了。不然不可能如此純熟。
不管客廳里兩家或虛情假意，或貌合神離的寒暄攀談，臉上還保持着天真笑容的王七步指甲已經快刺進肉里了。在看見這位趙剛市長走進客廳的剎那，王七步就猛然想起了趙剛和爺爺搭班的那段歷史；因為作為市長的趙剛在城市基礎設施建設的過程中大肆以權謀利，看不下去的王玉才便多次與趙剛交鋒。奈何趙家勢大，就算王玉才掌握了一些證據，卻也都被也都被對方家族派系施展招術化為無形。雖然雙方並沒有斗出個結果，但是這個仇卻徹底結下了。這也為後來王雲山的倒台埋下隱患與伏筆。而趙剛的兒子趙博英，更是讓王七步恨到骨子裏的傢伙，如果不是因為他妄圖染指李婉瑤，李家也不會做出和親的決定，李婉瑤也就……不會死！王七步深深的恨着那個叫做趙家的政治集團，但要說在這個集團里他最恨的，無疑就是眼前的這兩個人。
莫說毀滅一次，就是千次萬次也不足以泄憤。好在王七步是個務實的人，千次萬次就先不想了，但再一次……哼哼。一念至此，王七步天真的笑容顯得更燦爛了……
“麗瓊啊，我聽說你在國外學習音樂，我這兒子從去年開始就學習鋼琴，要不你給他指點指點。”趙剛客氣的請求道。
“趙市長客氣了，那就先讓孩子彈一首來給大家欣賞一下吧。”雖然心裏清楚這指點不
過是趙剛想炫耀一下自家孩子才能罷了。但是王麗瓊還是把趙博英帶到了擺在客廳南角的那台斯坦威鋼琴邊上。孩子總是無辜的，善良如她的王麗瓊如是想。
叮咚琴聲響起，帶出輕鬆俏皮的旋律……
趙博英為人怎麼樣先且不說，但是就憑他六歲就能把《採茶捕蝶》彈到如此熟練，就足可以看出他音樂天賦的不凡。
“樂感和指法都不錯，尤其這孩子才六歲，能彈成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王麗瓊讚揚，會心的。
“是啊，趙市長教子有方啊。”王玉才也笑着附和。而白楊，王雲山夫婦的心裏卻充滿着厭惡與不屑；拜年就拜年唄，跑這來瞎炫耀什麼啊，我們家七步比你兒子強多了。單是七步從四個月之後就沒尿過床這點，你家那個叫什麼英的就比不了。
“小姑姑，我也要彈。”就在趙剛邊得意的笑着邊謙虛的時候，自從趙家父子進來后就沒有說過話的王七步開口了。
“七步乖，家裏還有客人，明天小姑姑再教你彈琴好嗎？”王麗瓊哄着正拉着自己衣角，擺出一副“你不答應我就哭”架勢的王七步。
“不好。”王七步很認真的回答。
“七步最聽話了不是嗎。來，到媽媽這來。媽媽抱。”林詩詩見王麗瓊的說服工作並不成功，於是開口道。
“七步最聽話了沒錯，等我彈完琴就過去讓媽媽抱個夠。”王七步看在媽媽表揚了自己份上，決定滿足她抱自己這個合理要求。但是對彈琴這件事，是那麼的堅定不移。
“呵呵，這孩子就是王書記的孫子吧。瞧這個頭，跟博英一樣快上小學了吧？”趙剛隨口道。暗諷王七步的不懂事以及王家的家教不嚴。事實上他今天之所以出現在王家完全是出於官場的禮節，對於擋他財路的王玉才沒有任何好感。
“我們家七步過了這個年才四歲，對了，你家博英今年多大了？”早就看趙剛不爽的白楊抓住機會反口道。
“那，那這孩子現在才三歲，這個子也長的太快了點吧。”從進屋以來一直表現的智珠在握的趙剛驚訝道。
“小哥哥，讓我彈一下好嗎？”轉過身去，背對着眾人的王七步對仍然坐在琴椅上的趙博英說，聲音一如既往的天真。
“好，好。”被王七步凌厲的異常的眼神直視，使得趙博英差點從琴椅上掉來，結結巴巴的回答后，便有些踉蹌的逃回了父親身邊。這倒是弄的沒有看見王七步正面的其他人有些莫名其妙。
“趙博英小朋友，你要學你爸爸做一個勇敢的男子漢哦。”由於級別的關係，相對於趙剛剛剛的暗嘲，王玉才幹脆明諷。
就在眾人都饒有興緻的看着趙剛瞪著兒子臉上變顏變色的時候，琴聲再次響起；一樣的《採茶捕蝶》，不一樣的是彈琴的人換成了王七步。不過要比之之前趙博英彈的更流暢，更有韻味。
趙剛父子很震驚，王家人比趙剛父子還震驚，王雲山夫婦最震驚，王七步成功的再次刷新了父母的神經承受上線。林詩詩甚至敢用性命擔保，他兒子從出生到剛才就沒碰過鋼琴這東西。一曲終了。
“哥，嫂子，七步學鋼琴多久了？就算是天才把一首曲子彈到這個地步也要一，兩年的功夫。可這不對啊，七步他才三歲啊。”王麗瓊驚訝於侄子幾乎可以說是高超的技術。然後又對這現實充滿困惑。
王雲山夫婦沒有說話，只用有些複雜的苦笑回答了王麗瓊。
“七步，跟媽媽說說，你什麼時候學會彈琴的？”林詩詩詢問兒子。
“什麼時候？就是剛剛跟那個膽小的小哥哥學的啊。”王七步臉上依舊是天真的笑容，
在眾人的眼中卻詭異異常。
“七步，你是說你看一遍別人彈，就能記住，並且彈下來是嗎？”王麗瓊試探的問道。
“當然了，七步是天才。你們不也總這麼說嘛。”王七步自信滿滿道。要知道前世的王七步可是在小學的就考到了中央音樂學院鋼琴十級證書的強悍人物。
“那小姑姑現在就彈一首曲子你來學好嗎？”
“好，七步最聽話了。”
平復了一下情緒，王麗瓊先彈了一首《夜曲》，這種知名曲子，對於王七步的簡單程度可想而知。再次驚訝后的王麗瓊又彈了一首自己做的高難度練習曲，結果除了有些生澀之外，王七步還是連貫完整的彈了下來。
“小姑姑，七步笨，七步沒用，這首曲子太難了，七步彈的不好。”曲畢之後，王七步貌似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那是一种放在成人身上就會顯得做作到極點的羞愧的神情，但誰讓這貨目前還只是個孩子，呃，起碼有一個孩子的外表。要不是剛剛踩過趙博英心情大爽，王七步說什麼都得再擠出兩行像是因為自己技藝差兒沒臉見人的眼淚出來。嗯，他如是想。
王七步的這番表演讓坐在旁邊的趙剛連死的都有了；你這怪物他娘的還笨？還沒用？那我那兒子說成是廢物都算是抬舉。
看着低着頭，紅着小臉，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王七步，哭笑不得的王麗瓊又生出無限的憐愛，抱起王七步說道“不哭啊不哭。七步是小姑姑知道的最偉大的音樂天才。恐怕就連蕭邦都會嫉妒你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