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浮出水面
“韋兄,韋兄,開開門!”溫葉庭站在韋筠房間門口,呼喊道。
過了一會兒,韋筠睡眼惺忪地搭着外衣,睏倦問道:“溫兄,我睡得正香,你有何急事?”
溫葉庭關上門,拉着韋筠坐下,說道:“我長話短說,花間她們那邊找到證據可以說明錦雲城內有毒物在流通,且此事可能與外貿司有關。但現在她們只有物證,原本想步步為營再收集一些證據時,她們暴露了。所以我們商量着,若是你拿着物證回秦都,直接由秦都出面處理此事,是否更為妥當一些?”
“等一下,我被你說得迷糊了,花間姑娘怎麼會去調查斷腸草?我現在需要做些什麼?”韋筠一頭霧水。
“花間她們是來到錦雲城后無意之中發現斷腸草的,你也知她們對花藝頗有研究,知其中利害,本想暗中調查,哪想被外貿司察覺了。我覺得如果現在你去向她們表明來意,她們會願意配合你解決此事,旁的我也不多說了。”溫葉庭說完便望着韋筠。
韋筠思索了一會兒,堅定中帶有一絲懇切地答道:“走吧!”
心中卻想道,秦都與蜀州百年之好,恐是要毀於一旦了,他原先還只願相信此事是某些亡命之徒所為,沒曾想居然真與蜀州的外貿司有關,不免覺得大失所望。
韋筠進門后便說:“事到如今,我也就如實相告了。我本為秦都欽差,奉命來錦雲城便是調查斷腸草之事,剛溫兄已將來龍去脈告知於我。我知道,現如今外貿司肯定在四處搜捕,若你們繼續跟進此事,恐是荊棘滿布。而此事是我的職責所在,若你們不介意將找到的斷腸草交與我,我會立即回秦都稟報,到時秦都會派專人來處理,你們便也就不必參與。何況,這本就是我秦都的災禍,若是牽連你們,我也於心不忍,愧疚難當。”
玉茗聽罷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交給你可以,但如何證明你的身份呢?”
聽罷韋筠便從腰間拿出父皇當時給他的令牌,說道:“此乃陛下親授,絕無虛假。夫人,我秦都百姓苦毒久矣,此毒不除,終會亡矣。我以性命擔保,絕不會透露一絲你們的消息,拳拳之心,日月可鑒。”
“好,”說罷玉茗取來斷腸草,交與韋筠,“那就拜託秦都必定要除此禍患,蒼生無罪,若後續需要我們相助解毒也可直說。”
韋筠叩拜,告別後便快馬加鞭回秦都了。
他走後,溫葉庭心中輕快不少,正欲告辭,讓一夜未眠的她們趕緊歇息。
玉茗叫住他,謝道:“今日多謝公子了,近日我們不便出行,也請公子暫時先不要與我們來往,以免節外生枝。”
“晚輩明白,夫人不必擔憂。”又轉向花間,“你好生養傷。”說罷便徑直回客棧歇息了。
“朝顏,你快去休息一會兒,然後去城外找清客和夕顏,讓她們別再跟蹤商隊,趕緊回來。我們最近也不要與外界有過多接觸,等秦都來人之後再按計劃行事。”玉茗吩咐道,朝顏點點頭便去歇着了。
隨後玉茗扶她躺下,又重新替她處理了一下傷口,還好當時清理及時,並無大礙。嘆道:“姑姑對不住你,我太低估他們了。”
她搖搖頭,安慰道:“無妨,一點皮外傷而已,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玉茗聽罷,撫摸了一下她的頭,便離開讓她好生休養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溫葉庭,與這毒物有關的商隊均來自豫都。”
聽到花間的疑問,她眨巴了下眼睛,有些猶豫地回道:“你還記得我曾說過史書上記載,王淼之死在於秦、豫兩都交戰嗎?我將現在這些事情的碎片拼接了一下,恐怕這斷腸草便是導火索。”
“所以,你是信不過他。”
她被花間說中了,在戰爭面前,沒有什麼是信得過的。
花間又繼續說道:“我明白你身為秦都的將軍,這心自然是向著秦都。可我相信溫葉庭,若是他知道豫都行這種不恥之事,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將這顛倒的都扶正。哪怕他是豫都皇子呢,可他也是蒼生,也是天下人。”
她沒再搭話,只低頭不語。她以往在戰場上見過太多為達利益不惜玩弄人心的了,什麼感情和正義,在對“利”字的垂涎下都不值一提。
有人說,世間之山多險峻,誰知人心更險過群山。
這邊外貿司的主司一早便前往慕華宮覲見州主王淼去了,將昨夜之事如實稟報:“州主,屬下無能,沒有找到那個密探。”
王淼一邊擺弄着綻放的木芙蓉,一邊問道:“既然沒找到,那你不繼續去找,來我這裏幹什麼?”
主司趕緊跪下,求饒道:“州主,臣料想那密探能在重重包圍之中全身而退,恐怕非等閑之輩。況且昨日我們搜捕了一夜,也未見其蹤跡,估計還有其他人在暗中相助。臣擔憂秦都日後必定會前來算賬,惶恐不已。”
王淼雙臂交叉抱於胸前,輕蔑問道:“所以,秦都若是派人來了,你是打算讓我前去認罪?”
主司戰戰兢兢回道:“卑職不敢,只是前來請示州主,是否需要開始準備如何應對秦都了。”
“這你不必憂心,我自有對策,退下吧!”待主司走後又對身旁之人說道,“玄駒,這幾日你先去將已經來錦雲城那兩支豫都商隊處理掉吧,主司那邊暫時按兵不動,監視即可,以免打草驚蛇讓他給跑了。等秦都派來的人快要到錦雲城時,你再去將他的家人囚禁起來。記得辦事周全一些。”
“屬下明白。那秦都派人來錦雲城后,需要暗中阻攔嗎?”
王淼拿起鉸刀,一下剪掉了開得正好的木芙蓉花枝,說道:“不必。秦都既已知此事,便遲早都會找錦雲城要個交代,我就給他一個交代。若是對秦都而言此事變得過於棘手,則會顯得背後勢力眾大,就不會輕易相信只是一個外貿司的主司所為。以我蜀州與秦都百年交情,哪怕他懷疑主司勾結豫都也不會懷疑是我主使此事,我們只需到時安撫好豫都即可,其他的便讓他們自行猜疑吧。”
“好的,屬下這就去辦。”
“等下,先前那個給王妃送信的乞丐招了嗎?”王淼叫住陶玄駒,問道。
“還未,雖說跟蹤他找到了王妃族人的藏身之處,但無奈被她們逃脫了。那乞丐一直否認說她們有聯繫過他,所以至今還沒有消息。”
“行,那把他舌頭拔掉,放了吧。既然不肯說,留着也無用,不如當作魚餌扔出去。”王淼命令道,陶玄駒便退下了。
清晨時分,主司剛出府邸不久,陶玄駒帶隊抄了他家,擄走了他的家眷,此景被蹲守的溫葉庭盡收眼底。
溫葉庭心想道,如此青天白日之下,能堂而皇之地進出一個朝廷命官之家,此人必定受州主之命。由此看來,外貿司的主司此刻尤為關鍵,若是我綁走了他,那王淼必定會派出影衣衛暗中將他救回,否則死無對證,難以說服秦都。
想到這裏,溫葉庭便決計先下手為強,要趕在他們抓捕主司之前劫走他。於是蒙面偽裝,使出踏雪無痕般的輕功,縱身飛躍至外貿司,在房頂伺機而動。
果不其然,有人跑來通風報信,告知主司家中變故。
主司跌跌撞撞地正欲乘坐外貿司後門的馬車逃跑,溫葉庭趁機先躲在了馬車裏,待主司上車后,便用匕首架在主司的脖頸,說道:“不要聲張,我可救你一命。”
溫葉庭指使馬夫將馬車趕到了一個隱秘的山野鄉間,便讓馬夫自行離開了。
主司驚慌失措地求道:“大俠,不管你是誰派來的,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還得想辦法救出我的家人。”
溫葉庭輕蔑一笑,答道:“你倒是意篤情深。你不必着急,只要沒有找到你,他們便不會拿你家人怎麼樣,畢竟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才是他們想要的人,你的家人只是籌碼而已。我劫你來,並非受人之託,而是我想找那影衣衛報仇,恰巧知道他們在尋你,順水推舟罷了。所以你大可放心,我與你無冤無仇,不會傷你性命,只是需要你配合我引出他們,到時你可自由來去,與我無關。不過,你倒且說說,你如何救出他們?”
主司痛哭流涕起來,語無倫次答道:“州主曾允諾過我,若是出事了,會找個替罪羊。我這就去求州主,我已想好完全之策……”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說的這個替罪羊便是你。”溫葉庭冷言回道。
“不!不可能!難道他不怕我在秦都面前將事情全盤托出嗎?到時候不止我,整個蜀州,乃至豫都,都會紛亂四起。”主司攘袂扼腕說道。
溫葉庭心中一驚,此事怎會牽扯豫都,他正沉思着,那主司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慌不擇言,又哀求道:“大俠,你與影衣衛有何恩怨我不知,但此事非同小可,你放了我,也是給你自己一條生路。那影衣衛豈是凡夫俗子,何況你寡不敵眾,無異於螳臂當車啊。”
“你就不必替我操心了,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溫葉庭答道,心想這主司當真虛與委蛇,看來從他口中套不出話了。便將他打暈后,關在了馬車裏,安心定志地等候着影衣衛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