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災臨城下雄關現
林一涵敬佩地看着這位老人，輕聲說道。
“在來之前，張局已經讓人去城隍廟嘗試了，這次鬼潮咱們是有希望活下來的。”
王岳轉頭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
“你不用安慰我，老夫活了這麼多年，早就看淡生死了。”
“如果可以平息鬼潮，老夫甘願獨自出城以身飼鬼，我只是在想江九的百姓們。”
“百姓何辜啊！要遭此大難！”
眾人全都沉默下來，京都的高手都還沒到位，但就算是到位了...面對數量如此眾多的鬼潮，也不可能全部阻攔下來，說到底，江九市的百姓們，是躲不過這次的大劫難了！
“王老。”
始終充當保鏢的A級御鬼師副局長走過來，輕聲說道。
“總部那邊傳來消息，若是實在事不可為，您與其他御鬼師們可以離開。”
這也是無奈之舉，御鬼師是人類對抗鬼物的重要戰鬥力，從理論上來講，每一位御鬼師都有機會救下無數普通人。
因此，如果江九市淪陷的結局無法逆轉的話，唯一能做的便是盡量保全御鬼師。
起碼他們活下來的話，以後還有機會去救其他人，如果全死了，那無論是對龍夏還是對整個人類來說，都是損失！
“要走你們走吧。”
王岳看向城內那些毫無知覺的普通人。
“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多少日子能活了，既然救不了他們，那與他們死在一起，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起碼我留在這裏，說不定還能有機會救下幾個人。”
副局長眼眶發熱，喉頭滾動幾下，但終究還是沒能說出話來，退了回去。
這個老人，將一生都奉獻給了江九市。
人影晃動，穆微和張彬的身影出現在了城頭，遠方那為數眾多的鬼潮已經清晰可見，最多不到十分鐘，便會撲到江九城的門口！
“穆隊。”
林一涵走了過來，將衛星電話遞過去。
“總部的電話。”
穆微柳眉微微一皺，總部這個時候還來什麼電話？但她還是接了過去。
“穆丫頭，撤回來。”
電話那頭，響起了一個老人的聲音。
“現在的江九市，已經不是機遇之地，而是一處絕地，沒有人能夠阻止江九淪陷了。”
“撤離？”
穆微美眸睜大。
“鬼潮就要爆發了，您現在讓我撤？”
“我們也沒辦法。”
老人嘆息。
“你是龍夏最頂級的天才，也是最有希望突破至S級御鬼師，成為龍夏守護者的人。”
“我們無法承擔你隕落的損失，這個世界的形勢越來越壞了，未來必然是黑暗的。”
“穆微，你將來要守護的不僅僅只是一個江九，你要懂得取捨！”
穆微沉默了下去，她明白老人說的都是實話，只不過當她的目光轉向城內時，卻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狠狠地顫動了一下。
有十幾歲的少年們哼着歌走向學校；有許多中年人前往上班的路上，臉上還帶着對明天的希望；許多商鋪也打開了門扉，開始熱情的招攬客人；孩子們聚集在一起玩耍，天真的臉上洋溢着純凈的笑容。
“對不起！”
穆微低聲呢喃了一句，直接掛掉了衛星電話，讓她眼睜睜看着數百萬人死在這裏，看着昔日繁華的江九化作一片鬼域，她做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的選擇究竟是錯還是對，但她明白，這一刻，自己問心無愧！
“諸位！”
深深吸了口氣，穆微的聲音在城頭回蕩。
“可還記得，你們當初加入御鬼局時，發出的誓言嗎？”
“當然記得。”
王岳笑了起來，蒼老的聲音響起。
“抵禦厲鬼，奮鬥終生！”
同樣的話在所有御鬼師心中響起，他們的目光全部投注到了穆微的背影上。
他們不是沒有血性，這麼多年的任務，這麼多年在生死間徘徊，又怎會存在真正的懦弱之人？更何況身後就是他們的家園，自己的父母、親人全都在這座城市之中。
感受到了眾人那熾熱的目光，穆微笑了起來，她看向遠方的鬼潮大聲說道。
“我從來不會給人虛假的希望。”
“這次的鬼潮我們不可能擋得住，這是一場註定會失敗會戰死的戰爭！”
“但起碼，在我們全部戰死之前，任何一隻鬼物都別想踏入江九！”
依然有人在恐懼，這是天性，但沒有人再想着逃脫，這一刻，城牆之上所有的御鬼師，全部爆發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體內鬼物在逐漸復蘇，他們本來就不打算在這場戰役之中活下來，因此自然要釋放出最強大的力量，哪怕會被厲鬼徹底佔據身體。
“值得嗎？”
張彬看着身旁的倩影，忍不住詢問。
“你本該有輝煌的前程。”
他和穆微的父親，曾經是搭檔戰友，因此一直將眼前這個女孩當成自己的親侄女。
“沒有什麼值不值的，張叔。”
穆微此刻沒有了往日那盛氣凌人的威勢。
“我父親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不會責怪我今天的選擇。”
鬼潮終於近了，牆頭上眾多御鬼師，甚至能隱約看到那些惡鬼猙獰恐怖的面孔。
穆微深深吸了口氣，打算髮出戰鬥的指令，但這時，洶湧的鬼潮突然停了下來。
那些厲鬼，此刻距離江九城只有不到萬米，這麼點距離轉瞬即過，可是它們就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不再前進。
詫異的，不僅僅是江九的御鬼師們，鬼群之中，吳邪也疑惑地問道。
“什麼情況？為什麼都突然停下來了？”
“江九城近在眼前，數百萬的新鮮血肉唾手可得，你們莫非不想要嗎？”
周圍的厲鬼都沒有回答他，領頭的那七名A級巔峰的鬼物也都看着前方的荒原，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其中一個中年鬼物，磕磕絆絆的說道。
“前面...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出現了...好奇怪...似乎是...很可怕的東西...”
旁邊的老人鬼點頭，接過話茬。
“確實很奇怪啊，我能感覺到一股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恐懼...甚至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轉身逃走。”
“但我不記得，我有害怕過什麼東西，莫非...是來自於鬼界？”
眼看着勢如破竹的厲鬼大軍停在了此處，沒有再前進的意思，吳邪急了。
他掏出玉盒，指着裏面的黑色血液說道。
“不可能是鬼界的東西，如果真的有鬼界氣息，這鬼血會有反應的！”
“我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另一個老年鬼物，發出沙啞的嗓音。
“沒錯。”
老人鬼在低語。
“我的身體都在顫抖，無法控制，但這股恐懼，又給我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在久遠歲月之前，我知道它的存在...”
吳邪在旁邊聽的目瞪口呆，他憤憤道。
“你們在逗我吧？純粹的鬼物，居然也會感覺到恐懼？”
這確實太過於匪夷所思，所謂厲鬼，便是殘忍暴虐，為了吞食人類不顧後果。
只有A級以上的鬼物，才會產生趨利避害的本能，可以一定程度上壓制住自己的吞噬慾望，從而避開比自己強大的御鬼師。
但這也絕不是恐懼，厲鬼是不存在恐懼這種情緒的！
意外的不僅僅是吳邪，江九城城樓之上，林一涵皺着眉頭，有些驚疑不定。
“鬼潮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不清楚。”
穆微眯着狹長的丹鳳眼。
“但別抱有僥倖心理，鬼潮絕對不可能就此退去的。”
“會不會是它們在謀划什麼？”
有御鬼師搭腔，王岳在旁邊搖了搖頭。
“沒聽說過有厲鬼還能運用陰謀詭計的，否則人類早就沒戲了，況且...”
王岳苦笑一聲。
“以它們現在的數量和實力，完全不需要任何謀划，一路平推過來，沒人能擋得住。”
此刻，即將爆發生死大戰的地方陡然安靜了下來，兩方隔着一塊寬闊的荒原遙遙對視。
時間沒有過去多久，穆微的臉色突然微微變幻，她的目光聚焦在荒原上，似乎正在觀察着什麼，幾個呼吸后，所有人都發現了變化。
那是煙霧！
灰色的煙霧在荒原上瀰漫開來，不知道從何處而來，一開始只有微薄的小股，可是隨着微風吹拂，灰霧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在增長。
前後不過幾十個呼吸的時間，居然就籠罩了整個荒原，徹底遮住了兩邊的視線。
有特殊的氣息從灰霧裏面散發出來，所有御鬼師的臉色都變得煞白。
他們感覺到了恐懼！
或者說他們體內的鬼物，正在源源不斷的產生着恐懼的情緒，催促着他們，趕緊逃！
尤其是穆微，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用了很大的毅力才保持着自己不曾順從心意，跪倒在地上。
越是強大的鬼物，對於這股氣息就越是敏感！
荒原對面，那些純粹的厲鬼更是驚恐萬狀，如果不是七隻領頭鬼物，以及吳邪散發出氣息去壓制，恐怕早就四散而逃了。
“究竟是他媽的什麼東西？裝神弄鬼！”
吳邪焦急地大罵起來，如果這次攻城失敗，他不僅沒有機會晉陞S級，往後餘生還會陷入無休止的逃亡生涯，死了那麼多人，龍夏御鬼局是不可能放過他的。
眼看着鬼魂們的騷亂逐漸無法壓制，吳邪終於忍不住了，他主動站起來，強忍住心中的恐懼慢慢朝着灰霧靠近。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
話說到一半，他便獃滯在了原地，剩下的半句話伴隨着一口冷氣，被他徹底咽下肚子。
微風吹過。
灰霧吹散了許多。
一座宏偉的巨城，顯露在了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