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姜家詛咒謎之五
轟!
這一刻,整個小世界彷彿都隨之顫動!
那屍骸怪物,甚至連一個呼吸的時間都沒能夠支撐到,直接在無盡的紫光之中,化成了屢屢黑煙消散。
那顆黑色心臟,倒是被保留了下來。
閻君印收回袖中,鍾離一步跨出,便來到了黑色心臟旁邊。
心臟在不斷顫抖,咒靈雖然沒有什麼思想,卻也有着趨利避害的本能,它能感覺到這尊恐怖的神靈,可以輕而易舉的毀滅自己!
看着眼前這顆,不斷散發出惡意與腥臭的咒靈心臟,鍾離眉頭微微皺起,但還是抬起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心臟上面。
搜魂之術!
咒靈沒有思想,卻有記憶。
只不過這份記憶並不屬於它自己,而是屬於創造它的人,也就是當初那個,給刺青姜家下咒的陰陽世家。
這麼多年過去,咒靈都快要成型了,陰陽世家殘留的記憶,想必也幾乎快要被消磨乾淨了,但願還能找到些許有價值的線索吧。
隨着法術的發動,黑色心臟瘋狂跳動起來,數千張面孔張開嘴巴,似乎想要嘶吼。
只不過鍾離袖子中的閻君印自動飛出,紫光籠罩,黑色心臟便被徹底鎮壓。
一幕幕記憶的碎片,展現在了鍾離眼前。
——
今天是姜家祭祖的時候,所有在外的姜家人,全部於最近幾天回到了這裏,因此整個姜家古宅,顯得尤其熱鬧。
只不過,正廳中卻十分冷清。
最上首,坐着一個身穿古代袍服的老人。
他滿頭長白髮梳在腦後,用髮帶束起,一臉的老人斑,彷彿在訴說著他所經歷的歲月,甚至連眉毛,都呈現出一種雪白的狀態。
這便是姜家的太爺爺。
姜煜小時候,曾經聽爺爺講過這位老人的事情,他只知道老人名為姜清,但並非是他爺爺姜延志的父親。
在姜延志小時候,這個老人已經是這幅模樣了,沒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只知道每一代姜家的人,都會管他叫做太爺爺。
看到姜煜,或者說姜必清踏入大廳之後,幾個正在陪着姜老太爺聊天的老人,便一一起身告辭,彷彿是專門為他們兩人留下空間。
很快,整個大廳便只剩下了姜煜,還有對面那個看不出歲數的老人。
“必清回來了啊。”
姜清坐在椅子上,雙手還拄着拐杖,笑眯眯的看向姜煜。
“外頭咋樣了。”
“我聽人家說,這幾年外面變化很大。”
“什麼大哥大、電腦、明星啥的...嘿嘿!這些詞彙我都是第一次聽說。”
“人老了,跟不上時代了。”
姜清有些尷尬,沉默着不知該如何回應。
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是一九八幾年,他這會兒還沒出生啊,哪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模樣。
看着姜煜沉默,老人微微嘆了口氣。
“不要怪延志。”
“這次的召集令,是我讓他發出去的。”
“這一次祭祖,乃是最重要的一次。”
“我姜家以後,究竟能不能擺脫那些東西...全看這次了。”
“祭祖之後,你愛去哪裏便去哪裏,家族不會再干擾你的人生。”
聽着太爺爺的話,姜煜只感覺自己的心臟猛然跳動起來。
詛咒嗎?
只是很可惜,這次太爺爺謀划的事情必定失敗了,否則到他那個年代,整個姜家也不至於只剩下他一個活人,而且還被詛咒纏身,命不久矣!
但無論如何,眼前這位太爺爺必定知道許多隱秘!
就在姜煜思量着,如何從他口中套話的時候,身後的房門卻被推開。
尚在中年的姜延志走了進來,瞥了一眼姜煜,便拱手道。
“太爺爺,宴席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那走吧。”
姜清站了起來。
“還愣着幹什麼?”
姜延志突然瞪了一眼姜煜,姜煜也回過神來,領會了他的意思,連忙走上去,撫着姜清的胳膊。
看到這一幕,姜延志不由得愣了愣。
自己這個兒子腦子木訥愚笨,按理來說須得自己直接提醒,他才會明白才對啊。
但看着兩人已經走出正廳,姜延志倒也沒有多想,領着路前去餐廳。
就這樣,接下來一下午的時間,姜煜都陪伴在老太爺身邊,但老太爺周圍始終圍攏着一群人,讓他許多話都不敢問出口,生怕顯出破綻,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
姜煜就算是腦子再笨,也明白眼前這個世界,恐怕並非是真實存在的。
而自己處於這個虛假的世界之中,頂替了自己父親姜必清的身份!正在重複經歷着,父親曾經所經歷過的一切。
夜幕很快降臨,整個姜家張燈結綵,到處都點滿了紅色的蠟燭。
但是這些紅色的蠟燭,與滿堂的紅色綢緞禮花,非但沒有顯出絲毫喜慶吉祥的味道,反而帶着幾分說不出的詭異。
所有姜家人全都在古宅外面集合。
足足數千人的隊伍,火把連綿成片,照亮了方圓萬米的黑暗。
姜煜,或者說是姜必清,作為姜家的嫡系子孫,自然與姜延志幾個人一起,站在隊伍的最前方。
一襲盛裝的姜清,拄着拐杖站在前面,嘶啞着說著什麼話,大概就是一些囑咐,還有姜家的傳承之類,沒什麼有用的信息。
姜煜的注意力,此刻全都被身後的人群吸引,或者說,是被人群中那具棺材所吸引。
棺材看起來有五米多長,三米多寬,被足足十二個人抬着。
而且整個棺材都被塗抹成了大紅色,抬棺材的人,額頭上也綁着大紅色的緞子。
一股特殊的氣息從那棺材裏面散發出來,好像是檀香味,可是這檀香味里,卻又夾雜着若有若無的腐臭味與血腥氣。
“東西帶在身上沒有?”
旁邊突然傳來姜延志的聲音。
“啊?”
姜煜下意識的疑惑。
姜延志皺起眉頭,語氣帶着幾分慍怒。
“降魔杵!”
“你年前出去的時候,我囑咐你一定要時常帶在身上的!”
“噢,帶着呢。”
姜煜連忙回應,特意拉開了外衣一角,讓他看到別在腰帶上的青銅古錐。
姜延志神色鬆懈了不少,輕聲囑咐道。
“今天晚上不要睡了,年輕人熬一宿還是可以的。”
“記住:你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只要沒有威脅到你安全的,都不要去管!”
“降魔杵一定要死死保管好,千萬不能出現意外,這是能救你命的東西!”
雖然他們這些家族多少都會有傳承物品,但這些物品幾乎都是十分稀少的存在。
除了嫡系這幾個人之外,旁系的姜家人是沒有資格拿到的。
又過了半個小時,拄着拐杖的老太爺,抬頭看了一眼月亮,緩緩開口道。
“上路吧!”
數千人的龐大隊伍,就這麼跟在老人的身後,緩緩前進。
姜煜簡單辨認了一下方向,赫然發現他們的目的地,是姜家祠堂!
古宅後面有兩塊墳地,但是最開始的時候,有一塊其實並非是墳墓,而是姜家的祠堂。
他曾經聽父親說過,祠堂中並沒有姜家祖宗的牌位,而是存在着另外的東西。
一個對姜家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但究竟是什麼,父親不肯說。
之後發生了一件事情,導致祠堂被改成了墳墓,小時候的姜煜去詢問爺爺這件事,卻被爺爺狠狠罵了一頓,那也是爺爺第一次罵他。
——
小世界中,鍾離站在原地,心神卻已經沉浸在了那段記憶碎片之中。
那記憶碎片里,只有一個畫面。
大海!
無邊無際的大海中,海水卻並非是蔚藍色,而是呈現出一種橙色,還透着幾分暗紅,彷彿是有無盡的血液融匯在其中。
大海無風,可是卻有無數萬丈高的大浪不斷拋起,隱約間還能看到那橙色的海面之下,是無邊無際的扭曲人影。
這些人影伴隨着海洋激蕩,在水下來回晃動,彷彿是無邊的海草。
而在這片大海之中,有八艘船正在前進!
這八艘船都龐大無比,堪比現代的大型貨輪,不過在這無邊橙色海洋之中,卻好像是八片輕飄飄的落葉,隨時都會有翻船的風險。
鍾離只感覺自己的思緒有些混亂,眼前這片海洋,他一眼便認了出來。
這是黃泉!
這是地府之中的黃泉,是連通着整個陰曹地府的忘川之河!任何生靈,都無法在黃泉之上行走,黃泉之底,則鎮壓着古往今來,數以億萬計的厲鬼惡魂。
這八艘船,顯然是想要橫渡黃泉前往地府,然而無論是凡人,還是鬼物,沒有鬼差的接引,是無法主動前往地府的。
而被鬼差接引的魂魄,卻壓根就見不到忘川之海,而是會走上黃泉之路,直入幽冥。
也就是說,這八艘船上的人沒有經過鬼差接引,他們這是在...偷渡地府!
“好大的膽子...”
鍾離輕聲呢喃。
上古時代的地府,雖然同樣職位的神靈,實力比不上他如今手裏的地府。
可是要知道上古時代,地府可是完整的,有十殿閻君,羅酆六天,和更高級的大神,甚至還有一尊至高無上的冥府帝君!
這八艘船上的人,怎麼敢做這樣的事情?
沒等鍾離繼續往下看,記憶碎片到這裏,便已經徹底結束了。
看着指下還在不斷掙扎的咒靈,鍾離微微冷哼,意念一動,紅蓮業火從指尖飛出,落在了黑色心臟上。
瞬間,整顆心臟都被業火包圍,暗紅色的火焰灼灼而起,伴隨着慘叫聲,這隻還未長成的咒靈,就這麼在小世界裏徹底灰飛煙滅。
而劉磊與王步高兩人依然死死跪在地上,剛才的那些場景,讓他們幾十年來的世界觀,徹底崩塌。
鍾離卻沒有管他們,而是目光眺望,看向了遠方,那是姜家墳墓的位置。
現實世界,那兩處都是墳塋,只不過在這小世界裏,卻只有一處是墳塋,另外一處則是第二座古宅。
古宅看上去,居然比四合院還要高大很多,彷彿是一座龐大的宮殿。
宅門上還掛着一個牌匾,其上用篆體寫着四個大字:姜家祠堂。
一股特殊的氣息,從那祠堂中逸散出來。
鍾離眼睛微微眯起,一步便已經站在了宮殿門口。
他沒有感應錯,這座宮殿裏有什麼東西,正在散發出屬於地府的氣息!
就在鍾離打算推門走進去的時候,他的動作突然一滯。
“嗯?”
鍾離輕咦一聲,突然緩緩轉頭,朝着身旁看了一眼,只不過,他旁邊,空無一物。
——
古宅與祠堂之間的距離,其實還算挺遠。
畢竟古宅位於這片荒野叢林的中心,祠堂與祖墳則位於荒野的兩處邊緣,中間足足隔着幾十里的路程。
轟隆~
一道炸雷聲突然響起,傾盆大雨毫無預兆的落下,那些火把全部被澆滅。
隊伍停了下來。
“太爺爺!”
姜延志眉頭皺起,滿臉沉重。
“這是不是某種預兆...”
姜清回頭看了他一眼,滄桑的眸子裏閃過堅定與決絕。
“不管如何,咱們沒有退路。”
“今晚不去,便再也沒有希望了。”
“繼續走!”
臃腫的隊伍,繼續緩慢的前行。
姜煜悄悄摸了一下脖頸上的銅錢,又拍了拍后腰,降魔杵好好地掛在那兒。
他心理稍微安定了一點。
只不過就在他剛剛放鬆之際,身後的隊伍里,突然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
姜煜下意識的看去,一瞬間只覺得渾身汗毛乍起,出事的,是那具大紅棺材。
大量黑色的宛若頭髮一樣的絲線,從棺材的縫隙之中鑽出,然後束縛住了一個抬棺人。
那抬棺人不斷掙扎着、慘叫着,身體卻快速乾癟,前後不過五秒,便徹底化成一具乾屍跌落在了地上。
眼看少了一個人,那棺材即將傾斜,後方一個頭頂綁着紅色緞子的男人,連忙幾步趕上去,接替了那乾屍的位置,將抬桿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對於有法力在身的姜煜來說,大雨和黑夜阻擋不住他的視線,因此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個男人臉上恐懼和絕望的神情。
可是雖然害怕得身體都在微微顫抖,那個頭綁緞子的男人卻依然義無反顧的,與同伴們一起扛着大紅棺材,跟着隊伍繼續前進。
“爺...父親,那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