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八陰之一刺青師
聽着他的問話，其他幾名御鬼師也全都看向了穆微，她們這次主要的任務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嘗試着與地府接觸，而穆微是目前整個龍夏除了張彬之外，與地府接觸最多的人。
至於王岳...京都那邊已經做出判斷，他恐怕已經不屬於御鬼師這邊了，他心中真正挂念的是江九和江九的百姓，而非御鬼局。
看着眾人期待的眼光，穆微苦笑着搖頭。
“問我也沒用。”
“我對地府，了解的也不多啊，那些神靈，就不是咱們有資格能夠接觸到的。”
“哪怕我是S級之巔也沒用。”
“昨天晚上的清掃行動你們也看到了，S級之巔對於地府來說，只是螻蟻罷了。”
頓了頓，穆微嘆息道。
“你們，會有心思與一隻螞蟻接觸嗎？”
眾人的情緒不免有些失落，穆隊說的話是事實，她們這群人，雖然在京都在整個龍夏御鬼界，都可以算得上是天之驕子，但在地府這個恐怖的存在面前，真的與螻蟻無異。
“安心做事吧。”
穆微看着舷窗外，思緒紛飛。
“其實我覺得咱們這次，都不一定有機會能接觸到地府。”
“不過時間還長，這次我來昌南，京都那邊的意思就是，以後我就駐紮在昌南，當昌南市御鬼局的長期局長了。”
“而你們幾個完成了任務，拿到了那捲閻君詔書之後，則要儘快回歸京都。”
“詔書對於京都來說，太過重要了。”
幾名御鬼師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我們明白！”
——
荒野之中，鬼氣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昌南、江九，包括德景，還是選擇了暫時封鎖城池不讓外出。
現如今荒野上空空蕩蕩，唯有零星的御鬼師小隊在四處奔跑，搜集着殘存的印痕。
關門已久的符籙店，這天傍晚突然重新開啟了店門，鍾離依舊是一身類似於睡衣的隨意裝扮，側躺在桌案後面的藤椅上。
還沒躺上半個小時，外面便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走進來的是虞曦。
這丫頭倒是出落的越發好看了，美眸忽閃忽閃的看向桌案後面的鐘離，有些意外。
“鍾老闆！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剛回來。”
鍾離目光沒有離開手中的手機，虞曦倒是早已經習慣了鍾離的冷漠，自來熟的拖了個椅子坐下，四處環顧。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依依呢？這段時間怎麼沒看到她？”
“送去親戚家了。”
鍾離隨口回應。
“有人會妥善照顧她，不必擔憂。”
虞曦有些失落，但終歸是別人的家事，她也不好多問，但看著鐘離那副懶散的模樣，她不由得吐槽道。
“說實話，鍾老闆。”
“你這樣做生意的，我真是頭一回見，好像從來就不在乎賺不賺錢？”
“你看看對面，剛開的那家刺青店，人家老闆就很熱情，生意也紅火的不得了。”
“哦對了。”
虞曦似乎想到了什麼，神神秘秘的說道。
“我聽人家說，那家刺青店的紋身可以辟邪來着，靈驗的很呢！”
刺青店？
鍾離的目光終於從屏幕上移開，抬眸朝着街對面看了一眼。
那裏原本是一家手工藝品店，平時專門賣一些木雕之類的小玩意兒，但不知道何時已經更換了，現在牌匾上掛着的是刺青店的招牌。
店門口還擺放着許多花籃圖板之類，想來是剛剛開店沒幾天。
不過生意確實如同虞曦說的那般十分熱鬧，可以看到不大的店鋪之中，好像站着許多人，一副熙熙攘攘的模樣。
“辟邪？”
鍾離輕聲呢喃。
“對啊。”
虞曦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我聽人家說了，那刺青店的老闆，可是有真本事的。”
“上了他的刺青，就能趨吉避凶，躲過鬼災。”
“刺青老闆與你說的？”
鍾離放下手機看着虞曦，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不是。”
虞曦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邱心怡說的。”
“你知道，她是做直播的嘛，認識許多主播。”
“其中有一個主播，以前就在那個店老闆那兒搞過一副刺青，據說有好幾次他遇到了鬼祟，都是靠這個刺青保佑，才躲過一劫。”
鍾離目光一直盯着那個刺青店，好像將她的話當做了耳邊風，就在虞曦鼓着腮幫子，要表達自己的不滿時，鍾離突然笑道。
“你也打算去紋一個？”
“才不要。”
虞曦得意的揚了揚脖頸上的飾品。
“我有城隍爺保佑呢，這可比那個什麼刺青厲害多了。”
“我說的是你啊，鍾老闆！”
“平時里也不見你去城隍廟上上香火，拜拜城隍爺，小心神靈不護佑着你。”
“不考慮去弄一個刺青在身上，多一份保險？”
虞曦手指輕輕點動着瓷杯。
“外面現在可不太平呢，遍地都是鬼物，咱們又不是御鬼師，若真的碰上了鬼物，那就是十死無生。”
“你現在不想辦法弄點保命的底牌，放在身上，等哪天真遇到了哭都沒地方哭去。”
拜城隍？
鍾離莞爾一笑，又將目光轉移到屏幕上。
“再說吧。”
“切。”
虞曦撇了撇嘴。
“可別忘了啊，現在昌南又封城了。”
“聽人家說，準是外面的世界，出了什麼大亂子，你自己可得小心點啊。”
說完她也沒有在符籙店裏多做停留，喝光了杯子裏的茶水，便背着雙手，腳步輕快的離開了店鋪。
而鍾離的眼角餘光，從虞曦的背影上一掃而過，最終放在了那家刺青店上。
“刺青...又是陰行嗎...”
“看來隨着鬼氣復蘇，很多源自於古代的東西，也都開始重新在人間出現了。”
絲絲縷縷的陰氣，從那家刺青店中逸散出來，只不過很淡很虛薄，說明店主人的修為還很低，約摸着只有普通的C級層次。
只不過陰行與御鬼師不同，C級的御鬼師那就是單純的C級，只需要一個C級之巔的御鬼師，便可以將之輕鬆壓制。
但這些特殊行業卻不同。
就譬如說之前的陰陽先生白家三兄弟，本身的實力只有A級，可是發揮出的手段甚至能夠對S級御鬼師產生威脅，機緣巧合之下更是差點奪舍河神之位，直接成為將級的神靈。
對面的刺青師也一樣，絕不能以簡單的C級實力來看待他。
不過這對於鍾離而言，都沒什麼區別，真正讓他在意的是，這股陰氣的屬性。
這股陰氣十分純粹，裏面不附帶絲毫怨毒之氣，甚至還有淡淡的功德之力混雜其中。
“走的是地府封神之路？”
鍾離輕聲呢喃，眸子裏閃過幾分感興趣的神色。
...
太陽很快落山，天空被黑幕所籠罩。
雖然許多大樓上依然亮着燈火，但街道上基本已經看不到幾個行人，反而有許多巡捕房的人，成群結伴的四處巡邏，時不時還能感受到，一股冷風吹過。
知情的人都明白，那是鬼差在巡查。
但現在畢竟是特殊時候，所以哪怕昌南城到處都有鬼差巡邏，理論上來講安全無比。
但為了保險起見，張彬還是決定讓昌南城與其他的大城市一樣，晚上實行宵禁制度。
如果沒有什麼要緊事情的話，超過十點鐘之後，就不允許再有人四處流連。
所以一到晚上，街道上基本就看不到什麼人了，而酒吧網吧酒店之類的地方，則是天天人滿為患，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凌晨，直到朝陽升起之後，這些人才會散場各自回家。
因為只是禁止宵禁，卻沒有禁止聚集。
不過做生意的店鋪肯定是沒人了。
鍾離看到，對面的刺青店裏空蕩蕩的，一個人影在四處轉動，好像是打掃。
不多時，人影就提着一個紙袋子出了門，然後徑直朝着符籙店走過來。
“鍾老闆回來了？”
很快，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鍾離放下手機，抬眸看去。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身體削瘦臉色蒼白，帶着一副金絲眼鏡，顯出幾分斯文氣質來。
他身上穿着老舊的中山裝，頭髮一絲不苟的向後梳起，看着完全不像是那些緊跟潮流的刺青店老闆，反而像是個從民國時代，穿越過來的教書先生。
他手裏提着個紙袋子，陣陣香氣從袋子裏面傳出來。
“你是？”
這個男人應該是這幾天隨着大遷移，剛剛抵達昌南的，鍾離最近沒怎麼看生死譜，自然有些陌生。
“哦！我姓姜，叫姜煜，在您對面開了家刺青店。”
鍾離做了個請的手勢。
“姜老闆坐下說。”
“哎！好！謝謝。”
姜煜拱了拱手，就挑了個椅子坐下。
“我知道規矩的，做生意開店，須得先給周圍的幾戶老店家知會一聲。”
“其他的店鋪都有說過，就鍾老闆的符籙店...這幾天一直都沒開門。”
“然後白天的時候店裏面太忙了，所以只能趁着晚上沒人，過來拜訪一下。”
“鍾老闆莫要見怪。”
他將那紙袋子打開，裏面是一枚枚黑色的栗子。
“自家炒的糖栗子，香得很，遠不是市面上賣的可以比的。”
“禮雖輕情意重，鍾老闆嘗嘗。”
“客氣了。”
鍾離對他溫和的笑了笑，主動起身給姜煜倒了杯茶，然後也沒有推辭，拿起那包糖栗子就回到了桌案後面，重新坐回藤椅上。
對於鍾離來說，穿上了王袍，他便是地府的閻君，十殿之一的秦廣王。
俯瞰蒼生，浩瀚威嚴！
但回到了符籙店，他便是那個做生意的鐘老闆，懶散溫和。
糖栗子的外皮都被炒開了，手指微微用力就可以捏碎，裏面的果實很香很甜，鍾離吃的津津有味。
“外面形式怎麼樣了？”
鍾離隨口問道，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走正路的陰行，而且這個姜煜看着溫和有禮，所以鍾離對他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
“很差。”
姜煜端着茶杯嘆息道。
“現在外面到處都是鬼物肆虐，有很多稍微偏遠些的地方，已經沒有活人了。”
“那些來不及撤離的人，恐怕永遠都被留在了鬼域裏，甚至魂魄都不得超脫。”
“我本來是遷往另一座大城市的，不過半路上聽人家說，昌南城有神靈庇佑，靈的很，所以就花了很大的功夫，折轉到了昌南。”
“然後開了這家刺青店，以作餬口。”
鍾離瞥了他一眼，很顯然，對方貪圖的並非是神靈護佑，而是聽說昌南城內，有城隍有鬼差，甚至還有地府。
他走的是地府封神之路，所以對於姜煜來說，昌南就是最佳的機緣之地。
“姜老闆這手藝，是從哪兒學的？”
鍾離狀若無意的問了一句。
姜煜好像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說道。
“祖上傳下來的，一輩傳一輩。”
“本來我父親是打算讓我好好念書，將來找個好工作，但是...唉！”
“說起來不怕鍾老闆笑話，我從小成績就不行，眼看着就要淪落到出去做苦力了，無奈之下，父親才傳給了我這門刺青的手藝。”
“到底還是能混口飯吃的。”
更多的姜煜不肯再多言，鍾離也沒有多問，但裏面的許多事情他都是清楚的。
在古代，刺青師是專門用來給那些判了刑罰的囚犯打上標記的，為了防止囚犯逃跑。
結果發展到了現代，居然就成了某種審美的流行，不得不說也算是某種諷刺。
要說刺青本身，那沒有什麼特殊的，但被歸於八陰行之一，那肯定有緣由。
這是因為...真正的刺青師，在古代，其實是給死人紋身的！
古代地府與葬土爭戰不休，雖然這兩方勢力，幾乎都是在葬土、幽冥界、亦或地府之中開戰，很少會波及到人間。
但那洶湧的鬼氣，還是多多少少影響到了人間的許多東西，所以古代有很多人，死後都會化作厲鬼，擾的民生不安。
而刺青師大多都在官府之中任職，他們的職責，就是在那些橫死之人的身上刺青紋身，以刺青壓制屍體的怨氣，封閉屍體的鬼氣吸納，從而防止厲鬼的出現。
這就是刺青師最原本的由來，只不過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陰行也在不斷地改良自身傳承。
刺青師後人就在前輩的基礎上，又發明了許多特殊的刺青，可以用在活人身上發揮出種種神奇的作用，招財進寶，辟邪躲災。
當然，這是指走地府封神之路的傳承，而葬土之路的刺青師，則是有兩大法門。
其一，同樣是在屍體上刺青，但並非是鎮邪，而是煉鬼！
讓普通的屍體變成怨煞之屍，讓屍體內還未曾消散的魂魄化作厲鬼。
第二種，則是在活人身上刺青，名曰養鬼。
就是將厲鬼放在活人的身上來飼養，不過跟御鬼師有本質的差別。
御鬼師是通過契約，來駕馭厲鬼的力量，而養鬼，人類的身體就完全是養料，會不斷地被鬼吞噬，最終連魂魄都被吃光。
古代地府壓制着葬土，皇帝也有一部分地府之力，能夠敕封普通的神靈，統御蒼生驅逐邪祟。
所以許多修鍊陰行的，都跑去了國外，而這走葬土之路的刺青師，有很大一部分，都跑去了東南亞之類的地方。
他們在那兒肆意傳承，甚至都研究出了，以屍油來刺青的邪門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