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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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那麼呢,現在問題來了。中午,我和陽依一起吃的午飯。我把這個投資項目告訴了她。結果,她極力反對。極力。並且她說老傅你也會同樣反對。她是斬釘截鐵的說老傅你不會同意的。所以,所以我現在,很真誠的,想和你溝通一下,真的老傅,我很真誠的想和你溝通溝通。”闞闖的態度確實真誠,傅不易感受到了。

但是,“老闞,這些年你應該知道的。我和陽依思維理念是一樣的。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反對,也就是我反對。你怎麼在今天這個項目上,犯糊塗了呢?你多餘說剛才的那些話。”傅不易直言。真的是直言。他已經表明了態度。

“不是啊老傅,這不公平啊,你都不知道這是什麼項目,陽依說反對,你就馬上反對,這對我不公平啊。”

傅不易覺得闞闖說的似乎沒錯。“嗯,你說吧,什麼項目?”很顯然,傅不易在敷衍,其實他已經不想聽下去了。

“網絡遊戲。”闞闖聲音很小,貌似很艱難的說出這四個字。

“別再說了老闞。我反對。堅決反對。”傅不易明確了態度。“是不是陽依對你說,這些年來,她的好多學生養成了網癮,沉迷於網絡遊戲,學習成績直線下滑。毀掉了原本該有的大好前途。而作為陽依,他們的老師,只能眼睜睜看着,無能為力。她痛心疾首。”

“沒錯,一個字都不差。一模一樣。我現在才真正的感覺到,你們,真的是連體嬰兒。思維和想法,一模一樣。”

“那你有沒有替陽依想過?她最痛恨的事,居然她的老公在做。你讓她今後如何面對她的職業,如何面對三尺講台,和她的學生?”傅不易想把陽依搬出來,這樣似乎更具說服力。

“言重了,言重了老傅。這樣,所有的罪孽我一個人承擔,地獄我來下好吧?我認。”

“什麼就你認?”

“我猜到了老傅,你肯定會反對的。”

“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可說的。沒其他事兒,我回去了。”

“等等老傅。”闞闖此時在極力的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他明顯感覺到了傅不易對這個項目的不屑。但他要爭取。必須爭取。他不想放棄,不能放棄。“老傅,我真的,不想給你講那些很爛的大道理。什麼凡事都有兩面性啊,雙刃劍啊這些。但,你和陽依,怎麼就……怎麼就只固執的看到其中的一面,而不願意去看另一面呢?這是片面啊,這是偏激啊。難道不是嗎?這個項目,完全合法,我們為什麼不能做?而且最關鍵的,利潤豐厚。這是我和我的團隊多方調研,評估,考量的最終決定。今後,我們的財富,五年,二十億。難道這不好嗎?是,你不愛錢。但,二十億的財富,就這麼放棄了?”

“錢多錢少無所謂。人得活出心境。”

“少他媽跟我提心境。什麼他媽的心境。我一個商人,我要掙錢。哦,我不掙錢,我掙心境啊?我在這玩兒吶?”闞闖似乎快要壓制不住情緒了。這不怪他,在金錢面前,又有多少人不衝動呢?

傅不易沒說話,他不願意激化和闞闖的矛盾。他們之前這些年從來沒有過矛盾。倘若真的出現矛盾,說實話,傅不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或者說,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與之有矛盾的闞闖。

見傅不易沒反應。闞闖再次壓制了情緒。“老傅,咱哥們兒好好說話,好好說。你想想啊,五年之內,二十億的利潤。好好想想,是吧?這對於你我,對公司,這是質的飛躍啊。不是嗎?是,你有你的秉承,堅持,堅守。這些我都知道,對吧?所以,這五年來,你說這個項目污染太大,好,我不做。你說那個項目對社會危害太大,好,我不做。對吧?這是事實吧?你算過沒有,這五年,被你否定的項目,有30個了吧?我說什麼了嗎?沒有吧?都依你。對吧?因為什麼?第一,我尊重你,對吧?再一個,我對自己有信心啊。這個項目不做,我可以做其他的,我同樣可以把錢掙回來。對吧?但,真的老傅,這次不一樣。大蛋糕啊。二十億啊。想想吧老傅,真的,這次聽我的。好吧?”闞闖似乎在用央求的口吻。

“老闞,你這次真是被錢沖昏了頭。你怎麼沒明白這個道理呢?我已經不缺錢了,那我還有什麼必要去違背自己的原則,去掙這筆錢呢?你明白這個道理不?”

“我明白,我怎麼不明白。咱換個角度啊。是,你不缺錢了。但我缺錢啊,我還沒吃飽啊。哪怕能成為這條街的首富也行啊,這是我的夢想啊對吧?你就當幫我,也是幫公司了。這麼說可以吧?”

“老闞你還是沒明白。違反我的原則,你讓我怎麼幫你?”

“但是老傅,你的原則是給你自己定的啊,對吧?現在是我的事兒了,我需要你的幫助啊。跟你的原則沒關係了對吧?所以你可以去做啊,對吧?這不矛盾啊。”

“老闞我承認我腦子沒你聰明。你別這麼繞了好嗎?我討厭這樣。”

“老傅。是,現在你有錢了。但如果你不想要這些錢,你捐出去啊,多捐個十幾億,難道不好嗎?有多少人會受益?對不對?話說回來,你應該知道錢的重要。不是嗎?想想當初,你窮困潦倒的時候,你就沒對錢渴望過嗎?那麼現在,我對錢是渴望的,你應該能理解,能體會我現在的心情的,對嗎?”唉。很顯然,他不會與傅不易溝通。他倆從來就沒有溝通過。以往都是闞闖說了算。傅不易不太過問公司經營的事。只是偶爾表明一下態度和立場。但只要他提出的意見,每每都是闞闖一定順從。他倆是相互尊重的。但,兩個相互尊重,相互認同的人出現了矛盾,他們真的是不知所措的。結果必然是激化,升級的。

那麼,作為和傅不易是一樣的人的陽依,她與闞闖之間就不存在溝通的問題嗎?答案是,他倆結婚之後就再也沒有過溝通。陽依,在其他方面盡顯豪爽霸氣一面。但,唯獨在情感方面,她是小女人。她依賴闞闖。結婚前,她和闞闖分手過一次。她又找了個男友,后,無果。再后,她與闞闖複合。複合后的陽依情感方面就像變了一個人。彷彿她參透了自己的宿命,彷彿闞闖註定是她要追隨的人。她開始依賴闞闖,就像傅不易依賴她一樣。她把骨子裏原有的,和傅不易一樣的依賴,釋放了出來。那麼,作為闞闖,他的身邊同時有着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存在。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要麼,他會同時擁有兩人,要麼,他會同時失去兩人。

再來說闞闖,他在與傅不易的溝通中,犯了兩個錯誤。他不斷的提到錢,提到二十億的利潤。這是傅不易所不屑的。另外,他提到了傅不易的過往,這是傅不易曾經最不願意提及的。雖然現在的他不再那麼陰鬱,但被最親近的人翻出來,拿這個說事兒,他受不了了。很顯然,闞闖真的不會和傅不易溝通,或許說,他不會和傅不易這種人溝通。和無法溝通的人是不能做朋友的,更不能做生意夥伴。這是闞闖當初犯下的大錯。

“幹啥呀老闞?揭我傷疤啊?是,我是窮困潦倒過。你想說啥?你想埋汰我唄?是,我他媽的當初卑微到低三下四的去和我前任借錢。我從未給過她什麼,相反的,我要伸手向她借錢。你拿這事埋汰我是不?另外老闞,你不斷的,不斷的跟我提二十億二十億。你明知道我現在不缺錢,你他媽的老跟我提什麼錢錢錢?我不愛聽。”傅不易似乎爆發了。

兩個無法溝通的人,自然省略了中間的溝通環節,其結果就是,要麼和平相處,要麼分道揚鑣。客觀的講,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傅不易這不是在爆發,或者發脾氣。他這是在遵循客觀規律。

“你他媽的嘮的什麼屁話。”闞闖也抬高了嗓門。“你和誰借錢,跟我有他媽什麼關係,我他媽犯得着埋汰你嗎?再一個老傅,有些話,我好早以前就想對你說了。我覺得你不正常,你不是正常人。你不屬於這個世界。你說你不愛錢?你知道你是在幹什麼嗎?你不愛錢,錢也不會愛你。你是在放棄你的財富。一個連財富都可以隨意放棄的人,你還有什麼是不能放棄的你告訴我?而且我告訴你老傅,我預言,不,我斷言,放棄財富,只是你放棄行為的開始,今後你會放棄你擁有的一切。朋友,親人,愛人。一切一切。最終,你會一無所有。你到底想幹什麼?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一個自願放棄一切的人,那就是在逃避。這是一種逃避的行為。你究竟要逃避什麼?你到底要幹什麼?”闞闖也終於爆發了。

“我不同意這個項目。我說的夠明白了吧?”

“怎麼地老傅,你是在提醒我,你是大股東?你有一票否決權是吧?我現在提議,馬上,修改公司章程,取,消,大,股,東,的,一,票,否,決,權。”最後這句話,每說一個字,闞闖都狠狠地拍一下桌子。而最後這個“權”字,發力拍桌最重。他在捍衛自己,自己的優秀,自己的能力。優秀的人,不允許被他人否定。他必須捍衛。

“不用那麼麻煩了。我……撤資……散夥。”貌似傅不易很艱難的說出這句話。他真的無法應對目前的狀況了。他選擇了放棄和逃避。這是他的性格使然。他想立馬就走,結束眼前的一切。

闞闖大怒了。“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我他媽的再怎麼生氣,我都不敢提散夥。你居然敢說散夥?我就知道,你不同意這個項目,你是瞧不起我,你認為我沒有這個本事,沒有這個能力掙到二十億對不對?我還就要讓你看看。你以為就你有錢是吧?我告訴你,願意給我投資的人大有人在。好,你說的散夥對吧?散就散。誰怕誰啊?公司別他媽開了。明天就關門。”

“你他媽的這是在偷換概念。我同不同意這個項目,和你的能力沒有關係。”很顯然,傅不易在為自己辯解。人生中少有的辯解。可以理解為,他是在乎闞闖這個朋友的。

而詞窮的傅不易這次居然用了“偷換概念”這個新詞兒。這是他在N年前電視裏學到的。“國際大學生辯論大會”這檔節目。他最喜歡當年上海復旦大學的四辯,蔣昌建。時過多年,傅不易依然清楚的記得當年蔣昌建在決賽最後一辯中最後一句所引用的某位名人的名言: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註定要用它來尋找光明。這句話與傅不易的心境,不謀而合。

“別跟我提什麼他媽的概念。什麼概念?現在的概念就是……散夥。”

“散夥也是怪你。你觸碰到我的底線了老闞,同時也是觸碰到陽依的底線了。我不喜歡現在這樣的你。”

“少他媽跟我提什麼狗屁的原則和底線。你現在吃飽了,你開始跟我玩他媽的原則和底線了?虛偽。這就是他媽的虛偽。”

“我看錯你了老闞,我們不是一路人。”

“你現在居然說我們不是一路人?多年的朋友,不,摯友。是摯友。摯友啊老傅。這時候,你應該幫我。你應該站出來,你必須站出來。”

“你在命令我?”

“是又怎樣?不行嗎?不能嗎?就這麼一次,就一次,就他媽的不可以嗎?我告訴你老傅,這項目我投定了,我要讓你們所有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闞闖,有能力掙回來二十億。”闞闖一下把水晶煙灰缸摔得粉碎。

已經沒法呆下去了。傅不易起身離開。出了闞闖辦公室。秘書小何站在門外。她聽到了事情的全部。小何想用眼光給予傅不易安慰。但顯然是沒用的。她把傅不易拉到了自己辦公室。“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傅總,憑我對你的了解,我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傅不易懂了。剛來時小何複雜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知音小何啊。她完全了解傅不易。

“傅總。我們闞總從來沒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這樣啊?我看我不能呆在這了。我怕他會遷怒於你。”

正說著,闞闖推門而入。對着小何就是爆吼:“幹啥吶?閑聊天吶?不工作啦?我讓你給我找的資料吶?”

“我都準備好了。剛才看你和傅總談工作,我就沒進去。”小何委屈道。

“算了,還看什麼他媽的資料,明天就散夥。”闞闖摔門而出。

小何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傅不易。傅不易內疚了:“抱歉啊,連累你了。”

此時,小何淺笑:“為了表示你的歉意,晚飯你請。”

傅不易馬上想起來,Lisa約了他。他正想回絕小何。突然,Lisa打來電話:“對不起啊老傅,晚上又要加班了。改天請你好嗎?”

“哦沒事兒。正好我在公司,那我就和同事一起出去吃了。對了,你啥時候下班呢?我去接你吧?”

“好啊,大概八點多吧。那,不見不散。嘿嘿。”

“好,不見不散。”傅不易開始喜歡這個詞兒了,不見不散。不散,永遠都不散。

“傅總,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佳人有約吧?”小何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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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有金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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