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攪家精明珠

屋裏人聽得臉黑，楊朱氏可不管屋中之人如何，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她嫁到楊家三十多年，伺候公婆，還任勞任怨地把原配的兩孩子當親兒子對待，含辛茹苦養大，就連分家，她也沒有為親兒子爭取半分。

楊富仁家竟敢趁着她不在家這般對她的親孫女，今日沒完了！

不過她知道事情的輕重，楊朱氏打算忍忍，等送走貴客再說，而楊王氏就在這時站在灶房門口，眼神威脅地看向楊明珠，高聲道：

“明珠你這傻丫頭又在犯瘋病了，每次犯病都胡說，我們不給你吃飯你能長得這麼白白胖胖的，明珠啊，我和婆婆正忙着，你別瞎搗亂，阿蘭趕緊帶明珠去找小寶玩耍。婆婆，飯菜好了，我們端上桌吧！”

楊明珠仰起小腦袋看向楊朱氏，有些事實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帶過，抿着小嘴不語，她要看老太太的態度做事。

楊朱氏心裏不虞，笑着給了楊明珠一個安慰神色，保證道：

“明珠你的委屈，奶奶晚上給你討回來。”

楊明珠心裏冷笑，等大伯家目的達到，她的委屈就要淹沒海底，永不見天日了，那可不行，自己的委屈自己報，面上笑着，軟糯糯地道：

“奶奶，明珠不委屈。”

忍氣吞聲的話令楊朱氏聽得心疼，咬咬牙也只能忍下，叮囑明珠一個人在院子玩，她就去了灶房。

有貴客到，女人小孩不上桌，在灶房用飯。

瞅着能看到自己影子，一巴掌就能數清楚有多少米粒的稀粥，楊明珠瞅向楊朱氏的碗裏，和她的差不多，又看了看楊王氏母女的碗，比她的濃稠不知多少倍，還有兩三塊雞肉，又瞥了瞥五堂哥楊明寶的飯碗。

好傢夥，奶奶都沒肉吃，他們竟然有吃肉。

輕嘖一聲，楊明珠半個身子趴在桌上，伸出小手一把從坐在對面的楊明寶手中奪走雞腿。

“賠錢貨，別以為老太婆回來了你就有人撐腰了，趕緊把雞腿給小爺，否則小爺揍死你。”

楊明寶站在長凳上，整個小身子趴在桌上，肉拳頭虎虎生威朝明珠揮去，另一隻小手去奪雞腿。

到楊明珠手中的東西哪能輕易被奪回，她躍下長凳，躲開對面撲過來的楊明寶，嘭的一聲，明珠的飯碗碎成了渣渣，楊明寶不管不顧，再次朝楊明珠撲過來。

楊明珠巧妙地移動腳步，只聽噗通一聲，楊明寶撲在了地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這一幕發生不過瞬間，楊朱氏瞅了瞅躺在地上摔得額頭紅腫的孩子，沒有半點疼惜，把明珠拽到身後，猶如老母雞護着小雞崽子般，摸了摸明珠的腦袋。

明珠朝楊朱氏笑了笑，表示她沒事，也不害怕。

楊蘭把這一幕看在眼裏，眯了眯眸子，明顯察覺到楊明珠發生了變化，瞥了一眼自家母親和哭得老凶的弟弟，嫌棄地收回目光，像是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不動聲色坐在那裏繼續喝粥。

楊王氏抱起楊明寶，瞪向楊朱氏身後的楊明珠。

以前楊明珠都是任由她家楊明寶欺負的主，令她沒想到的是楊明珠竟然學會反抗了。

楊王氏心疼楊明寶，一邊安慰他，一邊甩手就給楊明珠來一巴掌。

楊王氏當著她的面都不知收斂對待明珠的行為，楊朱氏心想她不在家的日子，明珠不知挨了多少打。

越想，楊朱氏越發心寒，這可是她親兒子這輩子唯一的孩子，她臉色陰沉，目光帶着濃濃的不悅和失望看向楊王氏，飛快地拿起筷子打在楊王氏的手背上。

“哎喲！”楊王氏手背猛然一疼，打人的動作也跟着停了下來。

楊明寶看到母親被打了，雞腿沒了，他還因楊明珠摔了一跤，心裏氣急，不顧尊卑地踢蹬楊朱氏，叫囂道：

“老太婆讓你打我娘，我踢死你！”

六歲孩童力氣已經挺大的，一個不防備，楊朱氏差點摔倒。

楊明珠眼疾手快地扶住楊朱氏的胳膊，小眼神帶着愧疚地仰起腦袋看向楊朱氏。

楊朱氏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朝她搖搖頭，表示沒事，轉眼間視線對上楊王氏。

嗬，今日她算是看明白了。

楊富仁家日後不管如何，明珠這輩子是指望不上他們當靠山。

什麼面子裏子，楊朱氏都不打算管了，老臉痛苦，捂着肚子，跑到堂屋，學着刁蠻老太太的做派，叫嚷道：

“哎喲，哎喲，我老太太不活了，大家快來瞧瞧啊，兒媳婦打婆婆，五孫子見樣學樣，踹祖母，嗚嗚……我不活了。

我一把屎一把尿地養大繼子，親生兒子給繼子當牛做馬，繼子家飛黃騰達就要分家，只給我親生兒子三兩銀子。

嗚嗚，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沒幫小兒爭取分文。

他們倒好，趁着我和我小兒不在家，虐待我的小孫女，嗚嗚……

繼子一家不孝順我就算了，大家面上過得去就好，可今日五孫子罵我死老太婆，還和他母親打我老太太。

嗚嗚，我老太太還活着做什麼，還不如死了，什麼養兒防老，長房養老，都是狗屁，你們趕緊把我燒死得了，都不用花費草席錢，嗚嗚……”

楊明珠追趕來到堂屋就傻眼了，瞧瞧祖母杠杠的戰鬥力，愣是沒有給楊富仁家反駁的機會。

楊明珠掃了一眼三位客人，觀其面相，知其為人後，她有樣學樣地學着楊朱氏，一小手護着雞腿，一小手抹着小眼睛，哭唧唧道：

“嗚嗚，明珠不是故意搶五堂哥的雞腿噠，明珠想給奶奶吃肉肉，嗚嗚，大伯娘說奶奶吃雞腿，就要打死明珠和奶奶，嗚嗚，大伯娘要打死奶奶，爺爺救命啊……”

李夫子聞言，想到自從來到楊家，老太太的言行舉止和城裏的老太太沒啥區別，不是被逼急了，絕對不會這麼做，又想到他是楊明皓舉孝廉的推薦人，面上無光，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劉大人對楊明皓的才華還是滿意的，可人品真不咋樣，天下孝順的才子眾多，不缺這一個，他也沒說什麼，轉身離去。

顧山長掃了一眼堂屋中的眾人，唯有哭唧唧的小姑娘去攙扶老人，這一家子都無動於衷，簡直了。

慶幸今日有這麼一出，否則他們選出來的人哪會是國家棟樑，這簡直對不起信任他們的皇上。

“楊明皓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顧山長離去。

楊明皓為了挽回丟失的面子和即將要丟失的仕途，一路小聲賠罪解釋祖孫是犯了瘋病才會鬧騰。

不管三位客人信不信，把他們送走後他轉身走進堂屋，楊明皓目光陰翳地看向楊傑問道：

“祖父，她們你要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