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心疾居然好了
屋外院子裏,被這一聲震耳欲聾的崩潰聲驚飛的麻雀兒盤旋了陣,見屋裏再沒什麼動靜,又振翅零零散散飛了回來,重新落到枝頭,幾隻蹦躂着聚集在一起,相互靠着對方圓滾滾的身體取暖。
剛長出些許嫩芽的合歡樹下,一主一仆正一前一後地跪在地上。
前面跪着的少年左右不過十三四歲,他身着綉有祥雲暗紋的深紫色長袍,腰間束着一條黑色腰帶,左側掛着羊脂玉佩。
臉頰凍得通紅,嘴唇也泛着紫色,但他那雙漆黑的眸子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寢殿的大門,似乎跟裏面的人杠上了一般。
身後跪着的僕人懷裏抱着一件暗棕雜色狐狸皮裘,他身上穿的衣服自是比不得主子的衣服好,現下更是凍得身子打顫,牙齒髮出咯咯的碰撞聲。
儘管已經二月底,天氣漸漸回暖,但天氣冷暖交替,這幾天又趕上寒潮忽降,一下子讓人感覺又回到了寒冬。
“阿嚏——”僕人打了個噴嚏。
少年斂眸,用餘光看了一眼在後面偷偷抹鼻涕的僕人,“少青,你先回去吧。”
僕人立馬藏起抹了鼻涕的手,義正言辭道:“不行,殿下還在,奴才怎能獨自一人回去?反倒是殿下,這袍子,您倒是披上啊,寒王殿下只讓跪,也沒說不讓添衣啊,這麼冷的天,要是再跪下去,這人都要……阿嚏——”
少年眉頭微皺,沒有回答他的話,目光再次落在面前緊閉的大門之上,紫色的唇動了動,“少青,我們跪了多久了?”
“回殿下,快兩個時辰了。”
少年輕輕呼出一口氣,漆黑的眸子映出飄蕩的白氣,如釋重負道:“快了……”
屋中,炭火正旺。
陸璃悠坐在床上,右腿曲着,腳踩在床沿上,右胳膊放在膝蓋上。
“你……”陸璃悠右手指着眼前跪着的男人,晃着手,幾次都欲言又止,那名字就在嘴邊,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叫……”
萬齊驚詫地盯着她,“主子,你怎麼能忘了我呢,我是萬齊啊!”
“主子,是不是剛才受驚了,所以一時沒想起來?沒事啊,不着急,主子,慢慢想,我是萬齊,萬齊的萬,萬齊的齊,萬、齊。”
陸璃悠看着努力指着自己,就差把自己貼在她臉上的男人,頗感無奈地扶額。
萬齊,這傻樣沒錯了,那個莫修寒身邊的傻大個手下……
見他還有繼續說,陸璃悠立馬抬打斷,“我記起來了,萬齊。”
“對對,主子,您可想起來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您這一受驚,不僅心疾犯了,腦子也壞了。”
陸璃悠:“……”
“還好主子您醒了,您再躺會,我現在去叫陳太醫進來。”
看着萬齊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后,陸璃悠放鬆下身體,伸出左手,摸上自己的胸口,之前針扎般的疼痛原來是心疾。
這大反派莫修寒儘管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卻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他在少年征戰北寒之時中了奇毒,從此患上心疾,一旦動怒就會心痛不止。
經過多位太醫的診斷,都說他活不過三十歲,也是因此,先帝未把皇位傳給十分中意的他,而是給了他的哥哥莫修容。
陸璃悠揉了揉心口,那股子疼痛的感覺只在她意識混沌時感受過一次,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像條鹹魚似的攤在又大又柔軟的床上,看着頭頂上掛着的黑金軟紗床幔和花紋繁雜的雕樑畫棟,終於深深地嘆了口氣,“哎,早知道不吐槽他的書了……”
還沒嘆息完,萬齊就回來了,他身後還跟着一位抱着醫箱、白髮蒼蒼的陳太醫。
萬齊迅速來到床邊,扶着陸璃悠坐起來,在她身後放了個墊子,好讓她倚着舒服點。
陳大夫向陸璃悠行了一禮,跪在床邊,從藥箱中取出一塊軟布,“寒王殿下,身體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陸璃悠搖搖頭。
“請讓臣為您把把脈。”
陸璃悠伸出手,俯視着閉着眼睛為她把脈的陳太醫。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陳太醫雖然是皇帝特許給莫修寒的,但卻是莫修寒的人,嘴巴十分嚴,不會將他的身體情況告訴其他人,特別是皇帝。
“陳太醫,怎麼樣了?”
陸璃悠沒怎麼著急,倒是萬齊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直盯着陳太醫,那架勢巴不得一瞬間就能知道結果。
陳太醫臉色微變,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疑惑地看了一眼陸璃悠,欲言又止,忍了片刻,又閉上眼睛,再次把了一次脈。
陸璃悠見他如此,心中有幾分慌亂,難道是這莫修寒的身體出現什麼問題了嗎?她才剛過來,不至於就把人家身體搞壞吧。
萬齊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試探道:“陳太醫,是殿下的情況又不好了嗎?”
“可惡,都怪那個女人,要不是她突然出現在路中央,主子又怎會……哼,我定要剁了她的手腳!”
陸璃悠心中一驚,前因後果一瞬間就想明白了。
那女子沒聽到王府護衛的警告,誤入了路中央,而莫修寒正巧縱馬而過,這才丟了性命。
現在論誰對誰錯,已沒有意義,那個女子已經死了,剛才湧入她腦海的記憶就是她的,而那個女子跟她名字都一樣。
一想到此,陸璃悠就心情不太好,她盯着氣呼呼的萬齊,幽幽道:“你要剁了誰?”
“那個女人!”萬齊指着屋外喊着,等他看到他家主子冷冰冰的臉時,氣勢一下子弱了下去,收回了手,弱弱道:“主子……”
陸璃悠冷道:“不許動她。”
她眸中一黯,“非但不能動,還要去看看她的情況。”
當時的事情太過混亂,在她的記憶里,她應該是入了那個女子的身,怎麼後來變成了大反派莫修寒呢,她要找到那個女子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聽到她的話,萬齊詫異地看向陸璃悠,不確定道:“主子,您……要找那個女人?”
陸璃悠瞥了他一眼,點點頭,淡淡地嗯了一聲。
一直沉默的陳太醫,終於移開了把了許久脈的手,目光複雜地看着陸璃悠,最終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問道:“殿下,您今日病發時,有什麼異樣嗎?”
陸璃悠搖搖頭,“只是心口疼得厲害。”
萬齊補充道:“還吐了口血呢,又黑又紫。”
陳太醫的臉色放緩了許多,“原來如此應是這口血,將殿下體內的毒全排了出來,現下,已是病情痊癒,身體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