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換個人來
李啟的心靈在三界內嗎？
在，也不在。
心靈這個東西，無法溝通的真正的難點在於，人與人之間是通過語言來溝通的。
這種語言可以是肢體語言，色彩語言，或者別的什麼口頭語言亦或者數學語言，但不管怎麼說，人與人的溝通始終要建立在語言之上。
一切的符號和公式也必然的建立於一種共通的世界語言之上。
這種語言，要能從所有的科學學科和藝術門類和哲學思想中獲取滋養后才得以在人們的心靈中運轉，才得以達到完美以及充分實現了的純粹存在。
這種語言，是大能者們的行動成為實現從變化到存在、從可能性到現實性的一條通道。
畢竟，就算你想要認識世界，語言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何形容，如何理解世界，也需要有一套類似數學語言和邏輯語言的東西來給這個世界進行定義。
可心靈真的是語言可以定義的嗎？
很顯然，有心靈的人都會覺得語言很匱乏，語言難以表達自己的思想，再精妙的語言，甚至包括‘音樂’這種語言在內，都無法完整闡述自己的內心。
但是，這就是大樂正要做的事情，不是嗎？
大樂正要依靠自己超凡的音樂造詣，把信息濃縮和提高為一種充滿意義的譬喻，讓李啟的心靈他的生活以及整個世界都受到這種音樂的指引，調整和預示。
這種傳達是微妙的，難以通過‘理智’和‘智慧’理解的。
所以，殭屍李啟聽不懂。
殭屍李啟有着完全的智慧，卻唯獨沒有感受，這種音樂對他來說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波動，和其他的雜音沒有任何的區別。
這和通用的‘語言’不一樣，語言作為一種雙方互相解明的代碼，有着一定程度的精確性，一個詞或許會有多重意思，但顯然每個都是以‘能夠理解’為基礎的。
而音樂則不一樣，音樂幾乎和環境中的噪聲拉不開區別，甚至對某些人來說，一些音樂就是噪聲，吵得要死不知道在唱什麼。
而對另一些人來說，環境中的噪聲，比如風聲和海浪的聲音，那也是一種音樂，他們能夠欣賞其中的美妙。
這都是因為心靈的感受和主觀性帶來的。
這就是巫咸想要喚醒的東西。
設想一下，明明兩個不相關的事物，但心靈卻可以通過‘衡量’來將兩個事物等同。
譬如“一塊錢”和‘一個蘋果’。
二者本無關係，但卻在心靈中建立了聯繫，甚至將二者‘相等’了。
一個蘋果和一塊錢是怎麼相等的呢？
風聲與海浪聲，是怎麼和音樂劃上等號的呢？不過都是無序的波形而已，到底區別在什麼地方呢？
或許只有心靈才知道吧。
這就是俗話說的‘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啊。
世尊如來推崇‘心’，講究一個‘悟’，所謂的打機鋒，其實便是為了這種‘意會’啊。
言語無法傳達的東西，就只能讓心來領會了。
一個女子的臉紅，有時候勝過千萬句言語，不管說再多情話，也比不上那側過去微紅的臉。
那麼。
剩下的就交給心靈自身吧。
相信心靈，雖然心靈可能被騙，譬如先前的臉紅，其實抹上胭脂，也是一樣的效果，那時候心中感受到的，又是什麼呢？
難說啊。
世上之事，若是物質的，那便有數據，能量化，是黑是白，是輕是重，觀摩稱量便知。
可事情要是到了心裏，那孰輕孰重，稱不起來的。
但這也是……真正的可能性所在。
心靈乃由潛在的可能性匯聚而成，以便憑藉潛在性衡量一切事物，它並且是一種絕對的必然性，藉以在統一和諧與單純的狀態中衡量一切事物，它幾乎是蘊育了以後一切文化的土壤，凡是一切的精神生活無不烙刻着它的標記。
它還有着聯結的必然性，藉以在有關事物的獨特個性中衡量一切事物，最後，它還可以限制這種潛在可能性，藉以在生存中衡量一切有關事物。
更有甚者，心靈還可憑藉比較形式進行象徵性的衡量，就像可以通過數字和幾何圖形使它們與其他事物相等。
但，祝鳳丹和長琴，發現……三界內，沒有李啟的心的回應。
他們的心因此而沉到了谷底。
失敗了嗎？
不能讓李啟蘇醒的話，那麼就說明他們之前的付出都失敗了。
巫咸和天魔決戰而受的傷，為了搶奪無色界天而隕落的人，維持大戰本身所付出的那些代價，全部都將化為烏有。
難道，李啟的心，真的已經毀滅了嗎？
不對吧，佛陀說過的，心不滅，所以他們認可‘輪迴’。
對佛門來說，你的記憶，你的道統，你的身軀，全都是可以拋棄的事物，這些都是會腐朽的，記憶會被遺忘，身軀會腐壞，甚至法則乃至於這個宇宙本身也有‘成住壞空’四個階段，最終也是要腐朽的，這一切本身都是因緣而生的，自然也會因緣而滅。
而唯一不滅的，只有你的心。
佛魔在這一點上其實是相通的。
區別只是，天魔只認可自己的心，不認可其他人的心。
而佛祖認可所有人的心，並且認為，這個世界所有的法則，其實都是心與心的交互而產生的，心與心的交互，便是‘緣’，一切都從緣開始。
所謂‘因緣際會’，其實就是這樣。
所以……心是可以被消滅的嗎？李啟的心到底在什麼地方？
祝福祝鳳丹和長琴有些焦頭爛額。
他們開始瘋狂的尋找可能出錯的地方。
他們想要譜寫樂章，想要利用最原初的巫術，進而影響到心靈。
千萬種辦法被他們以極快的速度嘗試。
無數的樂譜被拿出來，展現，然後被丟棄，
大樂正的樂譜都具備可怖的威能，在外界可以說是極為恐怖和珍貴的寶物，但此刻長琴根本沒有任何吝惜的意思，只要沒用，那就立刻扔掉。
到底是什麼地方出錯了？
是因為佛法根本就有誤嗎？
“再換一個。”祝鳳丹說道。
“這已經是第二十一億四千五百萬整了。”長琴皺眉：“再下去，我的儲備也不夠了，這些可都是二品級別的。”
“天魔還沒被發現，那就繼續。”
“行。”
兩個人繼續。
長琴絞盡腦汁。
要知道，音樂並非僅由凡人們用理論將其抽象出來的那種純粹的振動和樣式所組成。
如果音樂只是‘波動’的話，那麼根本就無法做到那些事情。
畢竟雖然波動是世界的本質之一，正所謂‘萬物皆波’，任何物質都具有波動性質，但這個結論最多只能支撐一個三品道途，也就是抵達‘自在’的狀態。
但縱觀無數年來的所有音樂，無不首先建基於感覺的愉悅，靈感的迸發，心靈力量的完全湧現。
這力量不在於節拍，而在於人在各種歌聲的摻和中以及各種樂器的合奏中所體會的色調、磨擦和刺激而誕生的，毫無疑問，精神是最主要的。
而所謂的樂器的發明，新唱腔和新的曲調，這些只不過只是一種姿態和外表而已，人們必須從感官知覺上把握和品味這些表面的感官特徵，這樣才有可能理解它們所由來的力量。
那麼，要怎麼……
“不一定吧，你們想想看，如果正確認識矛盾對立，首先當然是看作矛盾，然後接着要視為一個統一體的相對的兩極。”一個聲音在兩人身旁響起。
“噢！說的對，如果這麼說的話，就應該從這個角度——是誰？！”祝鳳丹猛的回頭！
太子長琴也立馬動身！
但是……迎頭而來的，是魔氣。
強烈的痛苦、縱情的陶醉。
歡樂的痙攣、無止境的貪慾。
狂暴的怒火還有難以壓制的恐懼。
幾乎是一瞬間，兩個二品就被制服了，動彈不得。
“哎呀，別緊張，你們雖然瞞過了我，但你們在這裏浪費的時間太長了，兩個二品消失這麼久不見，傻子也知道肯定有鬼，加上巫咸之前用了大力氣從我手裏搶走了無色界天，排除法也能推出來你們的目的呀。”
“不過別著急，奪舍太一的軀殼嘛，這種事，你們想做，我也想做啊，誰讓他自己脫離了自己的身軀，還被昊天傷成那樣，這下連身體都回不去了，倒不如便宜了我。”天魔咧嘴，笑了笑。
祝鳳丹和長琴只覺得冷汗直冒。
“別急，你們搞錯了一件事，我自己肯定是不會要的，不過……我有這個嘛。”
說著，魔王子出現在了這裏。
不對，不是魔王子。
而是殭屍魔王子，失去了心的魔王子。
只是，祝鳳丹和長琴愕然的發現……
失去了心的魔王子，好弱。
真實的魔王子，根本就連二品都做不到，他的‘客觀實在’連二品都維持不了，如今只不過是四品而已。
也就是說，對於魔王子來說，如果沒有了‘心’，他根本就是一個四品。
他之所以是二品，完全就是因為他的心。
天魔施施然的說道：“我創造了李啟，也創造了商梵，不過，李啟實在是無趣的緊，沒什麼意思，但商梵不一樣，如果要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比的話，李啟連商梵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因為商梵的心，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心，一個在四品期間，就可以承受黑業之報的容器，他的心從來沒有崩潰過。”
“我一直都覺得，就算整個宇宙都發瘋了，就和現在一樣，要把所有人都炸得粉身碎骨，最後只有商梵一個人活下來，他也會堅持到最後，用碎片硬是一片一片地把整個宇宙重新拼回來。”
“和他比起來，李啟太脆弱了，所以……與其讓李啟來奪舍太一，倒不如讓商梵來。”
祝鳳丹沒忍住，駁斥天魔道：“魔王子怎麼會如你的願？他可是恨你入骨。”
“對啊，正是因為他恨我入骨，所以他會主動去奪舍太一的，怎麼你們一個個到現在還想不明白？真正的魔念，永遠是‘自願’的，總是盤算利弊，總是說什麼不可能，只要心裏在想，哪有什麼不可能？”天魔輕聲說道。
“對了，你們或許還不知道，之所以你們沒有喚醒李啟成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三界裏，藏着的是商梵，而不是李啟啊。”天魔如此說道。
“太一的軀殼，就讓商梵收下吧。”
下一刻，在天魔的主導下，三界開始復蘇！
其中的魔王子的怒吼，就連祝鳳丹都聽見了。
在觸碰到了太一的軀殼之後，沒有任何猶豫，魔王子立刻開始了奪取力量的進程！
魔王子的怒火已經滿溢！
誰都知道，魔王子的偏激，他的那種直愣愣走路的個性，幾乎不為任何事情所妥協。
他會抓住所有機會反咬天魔一口！
既然天魔敢放他奪舍太一，那他就敢和天魔賭一把，看看是誰能走到最後！
哪怕前面輸了一千次，他也敢賭第一千零一次！
愣頭青？一根筋？
無所謂。
魔王子從來都是這樣，從他九品的時候在欲界廝殺的時候，他的眼前就只有一條路。
隨便周圍有多少路，有多少風景，能通往多少結局，他都一概看不見，他眼裏的就只有自己腳下的那條路而已。
去哪裏，殺幾隻。
誰是敵人？誰是可以合作的路人。
至於朋友？
魔王子沒有朋友，他一直是孤獨的行走在這世間的，其實……如果審視魔王子的話，會發現他其實和天魔很像。
他和天魔一樣孤獨。
他和天魔一樣偏執。
他和天魔一樣有着一種難以想像的堅持。
魔王子，其實在根本的底色上，和天魔一模一樣，他們眼裏從來就沒有大局，從來就沒有其他人。
只是魔王子看起來比較正經，天魔比較戲謔而已。
如今，但那個魔王子拚命的開始奪舍太一的時候……
這讓祝鳳丹和長琴在這一瞬間理解了天魔在過往時期的某個深意。
或許，當他想要抹殺掉李啟和魔王子的‘心靈’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籌劃着今天了。
沒有無色界天的情況下，所有人的內心對都是明牌。
這在佈局的時候，優勢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