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條短腿四個爪
“連霧月？”香香微微有些驚詫。“不是說了我不去了么，你怎麼又來了？”
香香帶些煩躁的話語使得連霧月大受打擊，黯然說道：“我不是想逼香香跟我一起去，我只是想跟香香做好朋友，這樣都不行么？”
見他委屈，香香也不禁懊惱。自己不是自認不會因為連風月的關係而對他有成見么，怎麼又將一肚子的情緒撒在他身上呢？“我不是這個意思……”香香連忙找着詞解釋說。“我是怕你的眼睛看不見，一個人跑過來路上會出事……”
“你怎麼知道我的眼睛……”連霧月驚訝無比，他已經盡量地表現地像個正常人了，在香香面前也盡量地不走動，以免露餡了。
見他臉上的神情愈發地黯然落寞，香香不由地愧疚自己是否揭了他的短，觸到他的傷心事了，連忙道歉說道：“我也是不小心發現的，我不會因為這個而對你有特殊的看法的……我還是很喜歡霧月的。”
聽香香這麼說，連霧月的黯然深蹙的眉頭才稍稍舒展，滿懷期待地問道：“那香香願意跟我做好朋友么？”
“嗯。”
連霧月喜出望外，當即從懷裏摸出一個小錦囊，從中取出兩串鈴鐺，一紅一紫，並將其中那串紅的遞給香香，說道：“這是護花鈴，可以用於千里傳音。這樣不管分隔多遠，我都可以隨時找香香聊天了。”
“哦，好的。”香香接過來，纏在左前爪上的腕上。陪他聊天，她並不反感，而且這鈴鐺挺漂亮的，就當禮物收了吧。
“它平常時候是叮叮作響，另一邊有人召喚的話，就是‘沙沙’的聲音，就像這樣……”連霧月背過身去，對着鈴鐺輕喚了一聲“香香”。香香爪子上的鈴鐺在發出“沙沙”聲的同時，漾開了一層層五彩的華光。就像花開那般，雖然淡淡的，但卻是無比倫比的美麗，是任何電腦特效都無法模擬的。香香情不自禁地讚歎出聲：“好漂亮的光！”
“有光嗎？”連霧月怔怔地問。
“嗯……”香香剛應了一聲，就覺出不妙，懊惱自己怎麼又忘記他看不見這一事實了。
連霧月這次卻並不在意，反而好奇地問道：“很漂亮嗎，什麼樣子的？”
“呃……”見他真的是在好奇，香香便解釋說道。“很多種顏色，有紅的、黃的、紫的、還有藍的……就像是彩虹一樣。”
“顏色……彩虹……”連霧月沉吟着，好奇地問。“是什麼？”
“有時候下完雨，會在天際出現一條七彩的長橋，就是彩虹啦。”彩虹倒是好解釋，但是顏色，怎麼解釋顏色？香香躊躇着問道：“你小的時候有沒有看見過什麼東西？”
連霧月搖搖頭，黯然說道：“沒有。我一出生就看不見了，什麼都沒有看見過。”
香香伸爪安慰地拍拍他置於膝上的手，揮揮繫着護花鈴的爪子，鈴鐺的響聲清脆而動聽。“現在有這個了嘛，以後碰到什麼就跟我說，我可以描述給你聽。”
連霧月喜出望外地點點頭，開心地說：“以後香香就是我的眼睛了！”
“呃……”香香心中有些遲疑，自己已經拒絕跟他一起去倚天了，不陪在他身邊，怎麼做他的眼睛來着。
連霧月卻沒有察覺到香香的心思，歡喜地將隨身攜帶的一個盒子提到香香面前，說道：“這些都是我從京城帶過來的點心，嘗嘗有沒有喜歡吃的。”說著，他打開蓋子，順着盒子的邊緣摸過去三個格子，從中取出一塊紙糊的方形糕點，遞給香香說道。“這是水晶桂花糕，很好吃的。”
“嗯。”香香捧了過來，剝去外面的油紙的時候，發現盒子裏的糕點分格子裝好，全部都用油紙糊好，而且每個格子裏的糕點形狀都各不相同，有方的，有圓的，還有三角的。看來這些糕點果然都是從京城帶過來的，是為霧月特地製作的。
香香輕咬了一口，抿在嘴裏，甜甜的，心裏卻有一股酸酸的滋味。他一出生就看不見東西，不知道顏色是何物。從小到大，他的世界裏就只有一種單調的色彩。紅的花，綠的草，這多姿多彩的天與地，他都不曾見過，她不知道這對於他來說，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從來不曾經歷過，失去的痛苦會不會輕一點。
“好吃嗎？”連霧月期待地問。
“嗯。”香香也不管他看不到，使勁地點點頭。“好好吃。”
連霧月笑逐顏開，扶着盒子說道：“那這盒就留在這，當作送給香香的禮物了。吃完了，我可以讓家中派人再送些過來。”
香香連忙擺擺手說：“不用啦，已經很多了，夠我吃好久了。”說完，忽然察覺到他話中的言下之意。“呃，你們要走了嗎？”
“嗯。”連霧月輕聲應道。“明天就要走了。與倚天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得過去了。”
“那……”香香遲疑着問。“有找到陪你去的寵物么？”
“沒有，不過，有這個……”連霧月提起自己手中的那串紫色鈴鐺，當空搖了搖，抿唇微笑着說道。“有這個，我就不是一個人。”
香香正聽得有些心酸，忽然又聽得他柔聲問道：“那個，我想摸一下香香，可以嗎？我想知道香香長什麼樣子，可以么……”
香香找不到拒絕這樣一個溫柔卻不幸的少年的理由，輕輕“嗯”了一聲，縱身跳上他的膝蓋，在他腿上趴好。輕輕的，一雙溫暖的手覆了上來，在她背上輕輕地撫摸。
“香香毛茸茸的，像冬天的毯子一樣。”他的聲音低緩而輕柔，有一種極其容易滿足的幸福感。香香聽在耳中，卻覺得有些悲愴。當他的手輕捏着她的耳朵，半天說不上名來時，香香解釋說道：“這是耳朵。”
“長長的耳朵。”連霧月在心裏臆想着圓滾滾、毛茸茸的身子，配上一對長長的耳朵。“肯定很可愛。”
“這是……”
“爪子。”
“短短的爪子，有四個……”
“短短的是腿，只有最前面那一團才叫爪子。”
“哦，那有四個爪子，還有四條腿。”
“……”香香有些無語，有四個爪子，難道還能有三條或者五條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