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願意把你的眼睛給他嗎？
一時之間，病房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連山雪和梅婷婷皆是將目光聚集到徐顯的眼睛上。不過徐顯的眼睛是半眯着的，實在是看不真切。
就在這詭異的氛圍中，連山雪小心翼翼地詢問起來：“徐顯，你是說讓我開燈嗎？”
梅婷婷面色凝重，她也在等待徐顯的答案。
連山雪的問題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然而落到徐顯的耳朵里卻沒有立刻得到回應。徐顯的眼皮似乎微微睜開了些，可依舊沒有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病房中的氛圍變得非常的奇怪。
許久之後，連山雪已經變得愈發焦急，她剛欲再問些什麼，徐顯的腦袋突然緩緩轉向連山雪，蒼白的面龐上擠出一絲笑意：“燈不是開着嗎？”
“徐顯你......”連山雪臉色一僵，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輕輕哼了一聲：“那你剛才讓我開燈？”
在連山雪身後的梅婷婷神情嚴肅，她也非常在意剛才徐顯為什麼會說讓開燈這種話。在那個時候，她還以為徐顯已經出現了視力消失的問題了。不過，按照徐離的說法，徐顯的視神經萎縮的問題雖然除了移植的方法外，沒有其他治療途徑，但是他的視力減退應該是漸進式的，而且過程不會特別快，應該能支撐大約一年的時間。
“剛才腦子渾渾噩噩的，眼睛都沒怎麼睜開，誤以為沒開燈。”徐顯的右手抬起，揮了揮，有氣無力道：“我先休息下了。”
梅婷婷想起來剛剛進來的時候，徐顯確實是眯着眼的，估摸着是失血過多，反應慢了些，那倒是說得通了。
如此一來，那就是符合徐離的預期，即便徐顯的視力會出問題，但絕對不應該這麼快。
徐顯雖說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身子還是虛弱了些，一下子說這麼多話，精力有些跟不上了。
既然誤會解除，梅婷婷見徐顯這般說話都費力的樣子，想着自己再在病房待着怕是對徐顯是一種負擔，便是拍了拍連山雪的後背：“我們先出去吧，讓他休息一下，現在他需要的就是靜養。”
徐顯的情況說嚴重也嚴重，搶救那會兒差點兒一命嗚呼。可只要安全度過那個階段，傷口縫合好了，那基本問題就不大了，好好靜養即可。
梅婷婷既然已經確認徐顯已經恢復意識了，那便是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嗯。”連山雪微微頷首：“徐顯，那你先休息吧，我們就在外邊。”
徐顯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點頭。
連山雪的目光在徐顯臉上掃了一下，沒再說什麼了，轉頭跟梅婷婷道：“姨，我們出去吧。”
梅婷婷應了聲，率先出了病房，連山雪緊跟其後。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連山雪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側着身子，朝着徐顯輕輕喊了一聲：“徐顯，你覺得我這灰色的風衣怎麼樣？”
徐顯原本都準備閉目養神了，聽到連山雪的問話，明顯愣了一下，偏過頭瞧了連山雪一眼：“嗯，不錯！你還準備的便裝？”
“剛剛新買的，總不能一直穿着制服到處走吧！”連山雪甜甜一笑：“看起來我挑衣服的眼光還不錯。那我出去了，你休息吧。”
徐顯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點點頭，還是閉目養神起來了。
連山雪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一直到關閉病房門，在她出去的一刻，她噙着的笑容瞬間收斂起來。她的風衣確實是剛才出去新買的，一直穿着飛行員制服到處晃蕩也的確很奇怪。
但是，其中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她的風衣並不是灰色的，而是紅色的！
......
翌日清晨，徐顯的精神頭好了不少，甚至開始進食了。比較幸運的是，徐顯的頸部動脈雖然被刺破了，但是並未傷及食管，進食方面倒是沒有問題。
不過，保險起見，醫生還是建議徐顯先進食流質清淡的食物，過了三天的觀察期后，在逐漸恢復。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傷口的感染問題，一般來說，四十八小時內就能確定感染問題，三天僅僅是一個余度更大的時間跨度。
既然暫時上來說，徐顯的情況還是比較樂觀的，連山雪就沒有隱瞞的必要性了。不過，徐顯的父母因為具有一定的特殊性，連山雪決定還是不通知徐顯的父母了，只是單獨告知了溫靜姝相關情況。
其實就在昨天，溫靜姝就通過別的渠道了解到了一些相關情況，而且溫靜姝也嘗試聯繫過連山雪。不過，昨天搶救的時候那股子忙亂勁，連山雪都沒有時間去回復溫靜姝。
這下情況稍微穩定下來，連山雪就將醫院所在的位置告訴了溫靜姝，以便溫靜姝過來探望。
結果連山雪電話剛打過去，溫靜姝竟然就已經到了醫院附近。
身為本次救援航空公司的主人，溫靜姝還是比普通人了解更多的內幕的，至少她知道受傷的機組成員是徐顯，而非連山雪。
不過，徐顯具體傷到哪兒了，受傷程度如何，在哪個醫院救治，這些情報她就一無所知了。溫靜姝嘗試單獨聯繫連山雪了解情況，可是一直聯繫不上。在滇雲等得坐立不安的溫靜姝最後還是通過自己的一些渠道，知曉了徐顯所在的醫院，等她到粵南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正巧也是連山雪想要回電話給她的時候。
如此巧遇，溫靜姝根本就沒有理會連山雪，或許還是在惱怒於連山雪昨天一直不接電話的行為。
連山雪頗有些無奈，昨天為了AB型RH陰性血的事情急得昏天暗地的，後面得知自己可以提供血液時，連山雪一下子被抽去了大量血液，大到需要留院觀察的地步。倒也不是連山雪故意不聯繫溫靜姝，而是力有不逮。
不過，連山雪也沒有解釋什麼，任由溫靜姝去找徐顯去了。
溫靜姝明顯已經搜集到了信息了，一路直奔徐顯的病房，等她進來的時候，徐顯剛喝過粥，正倚在床頭望着前面黑屏的電視機怔怔出神，以致於溫靜姝進來的動靜都沒有注意到。
一直到溫靜姝來到床前，徐顯才反應過來，轉過頭看了溫靜姝兩秒，輕笑起來：“來了？”
溫靜姝坐在徐顯床沿，將被子給徐顯往上拉了拉，語氣之中蘊含些許怨氣：“你也不聯繫我？”
“我也是昨天比較晚的時候才醒的，今早才算是腦子清醒了。你看，你這不正好就來了嗎？”徐顯的右手本能地抬了一下，往脖子傷口的紗布處伸過去。現在傷口處痒痒的，他老是習慣性地想要去撓一撓，很難受。
溫靜姝一把截住徐顯的右手，將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看起來，你精神不錯？”
“除了只能喝粥，嘴巴淡，也不能下床走動，傷口很癢外，我狀態還是不錯的。”徐顯咧嘴一笑，看上去似乎真的沒什麼問題：“你這就過來了，我爺爺呢？”
“我過來，肯定會留人在那邊看着啊！楊寧在那邊看着，不會出問題的。”溫靜姝的目光在徐顯身上來回掃了好幾回，剛欲掀開被子，就被徐顯慌忙制止住了：“別看了，就脖子上有傷，其餘地方都沒有問題，放心，絕對放心。”
“哼！”溫靜姝一撅嘴：“你明明說沒危險的，結果搞成這樣。”
“這事兒誰說得好啊？中間出了些岔子，有時間跟你說道說道。”即使到了現在，徐顯一想起來那多出來的六十多個人就氣不打一處，一切的問題都是出在這意料之外的六十多個人，搞得徐顯不得不鋌而走險，着艦到航母上：“不過，說起來，我之前讓你檢測的頭髮，你讓人檢查沒有？”
此前，徐顯坐飛機過來蓉府的時候，正巧遇到周醒。結果周醒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臨時終止行程了，心有所動的徐顯悄悄拿了周醒遺留下來的頭髮托溫靜姝幫忙檢測去了。
一說到這件事，溫靜姝的臉色就變得嚴肅起來：“當然做了！而且，為了保證準確性，我讓人將樣本分成兩份，分別送到兩家檢測機構，得到的結果卻是一樣的。今天過來我沒有把結論報告拿過來，上面那些數據結論我也沒記，大約的意思就是這份樣本的主人頭髮中的甲基苯丙胺含量很高。看起來不但是碰過那個玩意兒，而且還是老手了。”
聞聽此言，徐顯臉色冷峻，不發一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徐顯，你給我的那個頭髮樣本是誰的？”溫靜姝好奇道。
徐顯倒是沒有隱瞞：“周家......周醒！”
“什麼？”溫靜姝大驚失色：“你是說周醒吸......不是，他怎麼會有膽子碰這種東西的？”
說實話，溫靜姝雖然跟周家兄弟沒什麼過密的交往，但是怎麼也聯想不到周醒會有這種不良嗜好，這可是要命的玩意，如何能沾染？
徐顯冷笑一聲：“現在看來，他的膽子似乎不限於碰這些東西了！對了，仙女島的那些人怎麼處理的？”
“據我得到的消息，今天會完成所有的身體檢查，若是無恙的，晚上時分就可以自行選擇回家團聚，或者等待官方組織返家。”
之所以要做身體檢查，還是在於仙女島畢竟一直籠罩在火山灰中。雖說濃度不高，但是仙女島的那些人可是在那裏待了兩三天，時間太長了，身體檢查尤其注意呼吸系統的問題。
溫靜姝意識到徐顯有些別的想法：“徐顯，是有什麼問題嗎？”
“其他人沒有問題，我只關心陳辛女兒陳莉莉的去向。”徐顯問道：“你覺得她會怎麼選？”
溫靜姝幾乎沒有思考：“以陳莉莉的家境，肯定是選擇自行返家了。不過，陳莉莉的情況有些特殊。好像是會有專人陪同她返回滇雲，然後直接與陳辛見面，以滿足陳辛的要求。”
“如果沒有意外，那就是今天了？”徐顯沉吟片刻：“不行！我跟陳辛有私下協議，他們父女見面我必須要在場。我必須要當面確認一些東西！你親自去找一下陳莉莉，讓她明天再回滇雲，如果不行......我今天也要到滇雲。”
這話一出來嚇了溫靜姝一大跳：“你在開什麼玩笑？你昨天才在生死關頭走一遭，今天就要長途跋涉，你這是拿自己的身子不當回事。”
就算徐顯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但也不能這麼糟踐自己的身子啊！溫靜姝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你不懂！陳辛本性重利，除了他的女兒，他骨子裏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商人。他現在可能還能念着我救她女兒的恩情，願意幫助我。可時間一長，他的逐利本性就會再度佔據他的思維方式，那時候，說不得他就會反悔自己的承諾。說實話，我們沒有太多制約他的法子，只能趁他現在還是對我感恩戴德的情緒化階段，把事情給辦成了。”徐顯將情況掰開揉碎地給溫靜姝講清楚。難不成他就願意拖着這虛弱的身子長途跋涉？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徐顯略一思量：“我現在的情況坐不來飛機，高空壓力可能會讓我傷口爆開，還是要走陸路。汽車，火車，都可以，你提前先安排一下。若是陳莉莉願意多待一天，那便是最好的，至少我能再靜養一天......”
“你到底跟陳辛定下來了什麼協議？就這麼重要？”溫靜姝抱怨道。
突然，徐顯眼皮抬了下，用一種極為堅定的語氣說道：“重要！非常重要！”
......
粵南醫院附近某茶館。
許久不見蹤影的徐離正在悠哉悠哉地享受着粵式早茶。雖說這次隨着梅婷婷過來白跑了一趟，但是能嘗試嘗試正宗的粵式早茶也是一件相當不錯的體驗。
不過徐離對粵式早茶也僅限於好奇而已，他還是更喜歡天寧本土的飲食，粵南地區的飲食他也就圖個新鮮。
早茶吃了個七七八八，徐離當真是吃不下去了，不過像他這種年紀的人能有這般胃口已經算是向相當不易了。
將茶水飲去一半，忽地他放下茶杯，上身往後側過來，對上了身後一窈窕身影，卻是連山雪。
“徐老先生？”連山雪禮貌地頷首：“老先生，我有件事情需要跟你證實一下。”
徐離似笑非笑：“有事就說。”
“先生，之前你救治徐顯的時候，是不是發現徐顯身上有些別的問題？”連山雪面色嚴肅：“比如說眼睛方面的問題？”
“不不不不！”徐離連連搖頭：“沒有問題，這些都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只有一個......”
連山雪眉毛輕挑：“什麼？”
徐顯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如果有需要，你願意把你的眼睛給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