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死靈

兩天後，法師學院終於開課了，學員們陸陸續續返回，一切彷彿恢復了往常的樣子。基礎課教室里，又傳來導師有氣無力的聲音，在魔法陣的輔助下，傳遍了教室的每個角落。

乾枯的皮膚呈現出慘白的顏色，緊緊貼在骨頭上面。羸弱的身軀裹着深青的寬肩長袍，上面的金線構成一幅幅玄奧神秘的符文。一小束灰白的鬚髮仔細地系在腦後。他的聲音空洞刺耳，凹陷的眼眶中是毫無生氣的目光。

根本不用介紹，學員們立刻就認了出來，站在台上的那個枯骨模樣的人肯定是阿拉曼，學院死靈系中寥寥無幾的大師級人物。

由於實驗樓還沒有重建好，死靈導師們全都無事可做，於是學院立刻調整課程，充分利用起這群往日泡在實驗室里死活不出來的研究狂。

都說和屍體打交道久了，思維也會變得和正常人孑然不同，這一點阿拉曼導師當之無愧。如果是其他導師，第一次授課時都會先介紹自己的光輝歷史，然後再把所**術的重要性和獨特性吹噓一番。這樣可以給學員留下深刻的印象，以便第二年選課時投入到自己門下。

可阿拉曼導師卻與眾不同。既沒有鼓動性的言語，也沒有什麼開場白，一言不發地走進教室，所做的第一件事卻是拉上厚厚的黑絨窗帘。

陽光被擋在外面，教室里頓時一片漆黑。學員們心裏揣揣不安，不由聯想到以活人為研究對象的邪惡法術。幾個年紀幼小的學員甚至害怕得尖叫起來。

講台前突然火星閃動，微微的毫光讓眾人驚惶的情緒平靜許多。然而接下來，當他們看清講台上擺放的東西時，臉上頓時變得煞白，失去了往日紅潤的顏色。

那是一支血紅色的蠟燭，散發出幽幽的磷火，在黑暗中格外顯眼。蠟燭下的基座，竟是一個潔白如玉的顱骨，在光線的映射下泛起詭異的暈光。導師阿拉曼伸出手指，在那頭顱上輕輕一按。顱骨突然發出一串凄厲的慘叫聲，而燭火也隨之抖動，並且越來越明亮，照得講台周圍纖毫畢現。

學員們驚恐地瞪大眼睛，牙齒打顫，手腳冰涼，坐在椅子中不能動彈。

羅迪頓時無語了。和那幫被嚇傻的學員不同，前世看過不少恐怖片、今世又經歷過數次血淋淋的殺戮，他已經能夠坦然地面對這駭人的場景。在他眼裏，那頭骨就是一個可調節的照明燈。蠟燭雖然燒得挺歡，卻見不到融化的蠟油；基座造型恐怖，但看那色澤，顯然是人工製造的。

“噱頭，徹頭徹尾的噱頭！”他連連搖頭。對於死靈導師的惡趣味，他算是徹底領教了。

好在接下來沒再有什麼曲折，導師在黑板上掛起四張法術圖，拿起教鞭，用沙啞的聲音開始娓娓講述。

羅迪這才放下心來。對於死靈法術，他可是抱有很大期待的。雖然與屍體打交道很不舒服，不過畢竟威力強大，更與巫妖的體質相匹配。有如此便利的條件，如果只是由於個人喜好的原因而浪費掉，那也未免太可惜了。

或許是呆在實驗室里宅得太久的緣故，導師講得其實並不算好。雖然很仔細也很耐心，但重點和非重點全都一視同仁，更沒有抑揚頓挫、輕重緩急之分。就像他的長相般，死氣沉沉了無生趣。

而更糟糕的是，短短一天時間裏，他接連講了三個法術：0級的“保存器官”和“疲乏之觸”，1級的“衰弱射線”。三個法術一口氣從頭講到尾，除了午休以外，中間幾乎沒有停頓過。

不過台下的學員們並沒有抱怨。

學習死靈法術會給身體造成很大負擔，既費力又傷身，所以那些小貴族們最多淺嘗輒止，根本不願多下功夫。而對平民出身的特招生來說，免費的法術自然是多多益善。何況他們對死靈法術並不排斥，甚至暗中還考慮過是否要專精此道。理由很簡單，省錢。

和其它法術派系相比，死靈系對金錢的要求其實並不高，屍體才是最大的制約因素。作為必不可少的實驗材料，屍體要新鮮，要完整，最好還要保存一絲殘存的活力和靈魂。所以死靈法師就像令人生厭的烏鴉一樣，刨墳挖屍、尾隨運送屍體的隊伍、在戰場周邊逡巡……

長此以往，他們自然與好名聲無緣。

“下個月我會來考核，你們至少要學會其中的一個！”導師放下教鞭，死魚般的眼睛從眾人頭上掃過，經過羅迪這裏時，微微頓了一下。

還在頭昏腦脹的學員們全都清醒過來，一個個悚然低下頭，心裏面不住地嘀咕：“這種活見鬼的法術，有誰會記得住！”

“保存器官”，利用負能量的遲滯作用，使一個死亡生物的器官保存24小時而不腐爛，是死靈法師們搜集材料時的常用法術。

“疲乏之觸”，引導負能量彙集到手掌表面，通過接觸使對方產生疲勞，無法快速奔跑，削弱其身體的力量和靈活性。

“衰弱射線”，用一道黑色的射線將腐蝕性的負能量釋放出去，能夠大幅削弱敵人的力量。

這三個法術雖然很低級，卻概括了死靈法術的最基本要素——利用魔法網絡，有限度地引導和控制負能量，降低生體活力、阻斷能量傳輸。

負能量是一種相當可怕的存在，對於普通人來說，即使輕微沾染上一點，也足可以大病一場。法師們都經過特別訓練，使用時也處於魔網保護下，所以會稍好一些。不過那種冰涼涼的東西在身體裏爬行的感覺，絕對不是令人愉快的記憶。

拋開上面這些困難不談，其實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掌握一個低級法術，尤其還允許選擇最簡單的0級法術，看上去並不是十分艱巨的任務。

多數學員都選擇了“疲乏之觸”作為研究課題，只有少數天賦更高、傲氣十足的學員選擇了1級的“衰弱射線”。

“哪個更好呢？”羅迪摸着下巴思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