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遷徙

長夜的黑幕緩緩撤去，幽暗的森林裏一片寂靜。天邊漸漸泛白，火紅的太陽冉冉升起，灑下清晨的第一縷光暉。這些光亮逐漸蔓延擴大，將大地染成金黃。滲透過枝葉間的縫隙，驚醒了仍在酣睡中的生靈。不知何處，響起了鳥兒們的鳴叫，清脆的歌聲曲折飄渺，在林中遠遠傳出。

風徐徐而起。彷彿被攪動一般，濃厚的霧氣開始流動，掠過鮮綠的嫩草，在葉片上留下一滴晶瑩的晨露。

“嘩”的一聲，草莖從中折斷，露珠也隨之碎散。一隻紅褐色皮膚的狗頭人從草叢后探出頭來，機靈地向四周看了看。見沒有危險，於是又縮回身去。

不一會兒，草叢向兩邊分開，從後面走出一群狗頭人。有老有幼，大約有四五十隻，看起來是一個小規模的部落。

最中間的那隻就是首領，頭帶生鏽的暗灰色鐵盔，上面有兩個小小的尖角；手裏拿着根雕刻簡單花紋的木杖，長度大約在一米左右，拄在地上，幾乎和狗頭人同樣高。

首領向旁邊的護衛們吩咐了幾句，隨後命令就被一個接一個傳遞開來。整個過程很短暫，而且幾乎沒有發出大的聲響。顯然身處在兇險的魔獸森林中，這些狗頭人已經磨鍊出相當高的警覺性。不過習慣了地下洞穴里的生活，若是貿然長時間曝露在陽光下，即使最強壯的狗頭人也會感到不適。而對未成年者來說，更會灼傷眼睛，對身體造成不小的損傷。所以它們快步走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躲在綠蔭投下的暗影中休息。

狗頭人首領坐了一小會兒，然後站起身，手中的木杖向下一頓。插入到泥土當中。

“尼扎，尼扎，回答寇伯的問話……”它嘴裏喃喃自語。伴着細碎地呢喃，以它為中心。一道無形的力量向外散去，震得樹葉紛紛落下。木杖頂端嵌着個枯黃的野獸頭骨，那凹陷空洞的眼眶裏面，突然閃起兩道微微地毫光。

其它狗頭人全都縮了縮脖子，目光中流露着一絲畏懼。它們知道，首領具有一種無法理解的神秘力量，曾經多次化解了部落的危機。這次遷徙，也是在首領拚命催促下。大夥才不得不進行的。

“快離開！快離開！不然，大家都會被吃掉！”可怕的警告依舊在耳邊縈繞，讓族人全都驚慌不已。在這個無邊無際的森林裏面，能夠滅亡這些弱小生靈的魔獸實在太多了。究竟在何處，才有它們可以平安生存空間呢？

陽光愈發強烈，在密林上方形成點點刺眼的星辰。幼小地狗頭人鑽進母親懷裏，還有幾個年老者。將裝着卵的木筐多蓋上一層厚布——那些是還未孵化的後代。是部落延續的希望。

狗頭人的首領寇伯仍在呼喚自己的神秘夥伴。不知為何，往日立刻就會回答的“尼扎”，現在卻沒有半點反應。某種可怕地東西就在前方。寇伯甚至可以感覺到，夥伴正在瑟縮、在畏懼、在被那不可言喻地力量吸引。

“到那裏去，真的會有合適的坑洞安家，真的會讓部落躲過這場浩劫嗎？”寇伯只覺得口乾舌燥，好像天上的那個大火球落入到胸膛裏面，正在不斷灼燒着自己的內臟。它咽了咽口水，發出“咕嚕”的聲響。

“不會錯的！尼扎從來不說謊！”

它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往日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在“尼扎”地幫助下，自己給受傷的族人治病，打敗了強壯的前任首領，甚至還成功驅逐過一群兇惡的叢林狼。

和那些高大強壯的存在相比，“尼扎”雖然不算強大。卻是它們唯一能夠依靠、能夠信任地力量。

“尼扎。尼扎，回答寇伯地問話……”呼吸不再紊亂。語氣變得堅定，寇伯昂起頭，一遍遍地嘗試着。它堅信，夥伴一定會再次幫助自己的。

終於，一股清涼溫和地感覺流入到體內，好似酷熱乾燥的時候天降甘露，祛除了心中的燥熱和不安。

“尼扎”出現了。

狗頭人首領驀地睜開眼睛，伸手前指，然後彷彿木偶般僵硬地轉動身體，指向一叢高高的雜草。放下手，身體又變得柔軟起來，它用尖細的聲音說道：“那裏是北邊，有危險……我們要向，向西走！一直走！”

它的話音剛落，地面突然顫動了一下。

所有狗頭人都迅速跳起來，望向首領所指的方向。在那裏，傳來低沉的腳步聲，以及粗重可怕的喘息聲。

好像平地聳起一座小山，巨大的黑影從草叢中冒了出來。

“是棕熊！”一隻狗頭人驚叫道，隨即扔下手中的短矛，死死掩住嘴巴。旁邊的狗頭人狠狠瞪了它一眼，然後齊刷刷望向首領寇伯，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都別出聲！”寇伯用眼神示意同伴保持安靜，然後高高舉起骨杖，上面亮起一團淡淡的綠色光暈。

棕熊停止了前進，疑惑地望着那團光亮。漸漸的，它眼中的凶光趨於柔和，隨後張開嘴打了個呵欠。棕熊邁起步子，移動着近噸重的龐大軀體，似乎對這群乾巴巴的小豆丁毫無興趣，悠哉悠哉地從旁邊經過，看都沒有看它們一眼。

望着巨獸遠去的身影，狗頭人鬆了一口氣。彼此面面相覷，然後顧不上頭頂晃眼的太陽，迅速收拾好行囊，急匆匆向北邊跑去。

它們的路還長着呢！

午夜，沒有風，也沒有月光。天地籠罩在一片黝黑的夜色里，幽寧，卻並不平靜。沙沙的響聲忽遠忽近，像霧氣一樣飄渺不定。林間潮濕的腐土不斷陷落，留下一個個清晰可辨的足跡。

“咔嚓！”

伴着枯枝發出的碎裂聲。陰暗中探出一隻長着尖銳鉤爪的腳掌，重重踩在地面上。一頭體型龐大、貌似灰熊地怪獸走了出來。全身長滿厚重的黑棕色羽毛，嘴是暗淡無光的鳥喙。它邁動雙腿，腳步遲緩有力。一邊向前走，一邊揚頭嗅着什麼。

空氣中飄過淡淡的彷彿一潭死水地味道，怪獸猩紅的眼睛裏立刻閃起饑渴的光芒，在黑夜中格外刺目。

梟熊，貌似貓頭鷹和灰熊的混合體，殘忍而瘋狂的掠食者，任何大於老鼠的活物都是它攻擊的目標。據說它們是某次古代魔法試驗的意外產物，在荒原地帶居住。在枝節叢生地森林或狹窄的地底洞穴中築巢。

它的力量強大，揮掌可以砸斷腰粗的樹木；它的嗅覺靈敏，百米外就能聞到獵物散發出的氣味白色霧氣當中，隱約有什麼可口誘人地東西潛伏着。

不知何時起風了，薄紗似的陰雲層層疊疊向兩側分開。露出一輪滿滿的圓月。灑落下乳白色的暈光。大地萬物頓時擺脫了死氣沉沉的灰暗，變得朦朧而富有詩意。

只是對某些生物而言，這分美麗無疑吹響了死亡的號角。月光映照下，躲藏在灌木后的狗頭人再也無法掩蓋自己的身形。

尖銳的鳥喙上下分開，發出一聲古怪地鳴叫。梟熊邁着大步，向那群弱小的目標猛衝過去。鬆軟的泥土在腳下不斷揚起，銳利的尖爪泛着陣陣冷冽的寒光。

突然間，一團綠光閃亮起來，在幽幽地林間宛若鬼火左右搖晃。

梟熊頓了頓。繼續前沖，似乎並沒有受那綠光影響。

狗頭人頓時炸了鍋，像被老鷹盯住地小雞一般，紛紛四散逃竄。

梟熊眼睛轉了轉，夜色之下。那綠色的“燈泡”格外醒目。它頓時找准了目標。緊追不捨。

狗頭人寇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翻白眼。儘管身為首領。但在逃命地時侯，根本無法指望其它同伴過來支援。膽小卑怯是狗頭人的天性，服從強者是它們的本能。

不過總不能站在那裏等死吧！

寇伯狼狽地在樹木間飛奔，百忙之中還能利用小巧的身材，專門挑選地形複雜狹窄的地方鑽來鑽去。

在後面追趕的梟熊氣急敗壞。頭腦簡單地它掄起巨爪，一掌鑿在阻擋自己的樹榦上，硬生生將結實的大樹打成兩截。細碎的木茬漫天飛舞，上半截樹體向前方飛去，落在地上不斷翻滾。

寇伯嚇得臉都變了顏色。這要是換成細胳膊細腿的自己，只要沾上一星半點，那非得丟了性命不可。

沒有別的選擇，它只能繼續逃竄，稍不留神，就被地面上蜿蜒起伏的樹根絆倒。

在地上滾了幾滾，只覺得頭暈腦脹。不過刺鼻的腥臭越來越近，寇伯甚至能聽到那可怕而貪婪的喘息聲。

它望着逐漸走近的巨獸，腦袋裏一片空白，危亡之際，只剩下呼喚夥伴這個念頭。

“尼扎救我！”

突然，“咔嚓”一聲輕響，梟熊的身子陡然向一側傾斜。它低下頭，疑惑地看着腳下凹陷的地面。

轟！大地驟然發出怒吼，從下向上噴出無比狂亂的能量。一道道疾風宛如鋒利的刀刃，夾裹着尖銳的碎石子，交織成撕扯一切的可怕風暴。

狗頭人寇伯傻獃獃地半坐在地上，望着前方的深坑和不斷落下的肉塊斷骨，不由自主，發出瘋狂而刺耳的尖叫。

不知過了多久，陣陣腳步聲在它身後戛然而止。緊接着，一隻大手探過來，將可憐的寇伯提了起來。

“原來是只狗頭人？嘖嘖，這叫聲比鴨子還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