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價值和流浪
姜海風在聯絡部呆了一段時間，和大多數同時相比，她的工作就是就是坐在辦公桌前寫分析材料，和她境遇相似的是李梅，李梅也常常寫東西，但人多少還跟着部長出門活動一下，姜海風呢，什麼外事都沒有，整個人就呆在辦公室，媒體按接觸最多的是“駐守”辦公室的後勤阿姨。這樣的安排對姜海風沒有什麼不好——整理國內外媒體行業的實時資料，和學校里的學習不一樣，加上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踐磨練，讓她對業界有了一些新的認識和想法，每次出的報告也被部長認可，當然，部長會說，寫報告材料不是做研究，需要保守一些。不過，這天，她來活兒了。部長徑直走到她的工位，遞過一疊資料，說：“小姜，最近我們和郅盛、YED、遜信有合作，郅盛和遜信由我們外聯一組負責協調，YED由你和李梅、趙瑩瑩的二組協調對接，有什麼事情你直接跟我彙報。”
旁邊的李梅趕緊起身走過來接材料，部長把材料放在姜海風桌子上，姜海風趕緊拿起來看了看，說：“好的，我們先熟悉一下。”部長看向李梅，說：“你呆的時間長，多幫幫小姜。”李梅趕緊點頭稱好。部長拍拍姜海風的肩膀：“充分調動你的資源，好好對接。”說完，伸出手給了姜海風和李梅一人一個givemefive，留下有些錯愕的姜海風走了。
李梅拿起材料看了看，說：“YED呃，姜小姐，這是我們二組第一次參加合作對接啊，一來就整個大的，這怎麼辦啊，部長不帶我們嗎？趙瑩瑩，趙瑩瑩是不是認識YED的人啊？不然就我們仨怎麼對接啊？”說了半天見姜海風沒吱聲，她把材料放回去，搖搖頭，說：“小姜，你先看看材料，我問問趙瑩瑩這事怎麼處理，我們分一下工。先忙去了。”看到姜海風沖她笑了一個，她操心地坐回工位。
姜海風翻開材料，對接部門是YED的公關部，不是傳媒中心，她舒了一口氣，接着瀏覽裏面的每一個人物，沒有凌昊陽，這不好嗎？這很好，但她反而忐忑起來。合作項目，裏面全是各種人員交流工作，真正的合作內容不在聯絡部，聯絡部這樣負責外事的，一般是談具體工作，為人員交流合作鋪路的。那部長給她這疊材料又不下達具體工作任務是為什麼呢？姜海風想起張旭的話，心裏又清楚又糊塗，或者，她只是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不過，很快，在第二天，她就得到了答案，吃午飯時趙瑩瑩面對李梅的各種建議似乎有一些不耐煩，往嘴裏塞了一塊肉，說：“這事何必操心，YED那邊交給海風姐不就得了，部長叮囑我們都配合她。”說完，對姜海風說：“海風姐，咱就是有交流了負責聯絡YED，組織一下雙方的聯誼活動，邀請YED過來開會，其他的工作，不歸我們負責。”
“這還需要小姜去做嗎？這些活兒也不是博士生應該做的啊。再說，小姜又沒跟YED的人打過交道。”李梅在一邊說，好像沒人注意她一樣。
趙瑩瑩真沒注意她，對姜海風說：“海風姐，需要什麼跟我說，我問部長要材料。”
姜海風點頭感謝，又轉頭對李梅說：“聯絡部新人，學習，學習。”李梅聽完“啪”地拍了一下她的肩頭，含着一口湯，直樂。
趙瑩瑩在旁邊很狡黠地看了一眼姜海風，說：“海風姐，你就別謙虛了，上次部長和YED公關部的聯繫，完了還誇你來的，你這學歷背景和資源，還需要學習什麼啊，多教教我們才是。要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就儘管說。”
這頓飯在李梅驚愕的眼神中結束了。
姜海風又想起張旭的話，忽然覺得很久沒和凌昊陽見面了，他應該很忙吧，畢竟是負責人，他在工作的時候，會考慮到她的因素嗎？她的存在會給他的工作帶去困擾嗎？姜海風這樣想着，約了凌昊陽周末一起吃飯，大叔很快回復“這周末不行，有工作，下周我約你”。看到這行字，姜海風心裏有些失落，他不會是以為我也是工作吧？或者，他是不是躲着我？可憐的姜海風以前自己也沒想到，自己開始在乎和凌大叔的關係，當現在她意識到這一點，這段關係卻好像和工作綁定在了一起。在夏都、在業界，這樣的關係對於一個小職員來說真是遇到了貴人，多少人可遇不可求，但對於一個朋友來說，而且是和對方實力懸殊的朋友來說，這樣的關係就像海市蜃樓。她陰白，彼此之間私交的平等性和去身份感會被現實利益考驗。拿着手機呆了一會兒的姜海風突然想起方寧那句話：“小風，你就是想得太多……”後半句是什麼，她一下子回憶不起來。
下班后，姜海風打算自己去看個電影，現在在聯絡部不需要加班了，晚上還有富餘的時間供自己消遣，尤其是今天，她特別需要消遣，不想自己回去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屋子裏。這是她在夏都的第10個年頭，這個城市儘管吸納了她的青春歲月，但她始終覺得像一個膠袋一樣在混着汽車噪音和廣告音樂的空氣里漂着，用肖雅的話說，就是到年紀了，她沒有成家，沒有家，就沒有歸屬感。肖雅這個傢伙，跟愛人天天柴米油鹽，也顧不上聯繫，在夏都，她還有哪個親人呢？想着想着，姜海風心裏一陣低落，這種低落持續到她看完一整部電影，從電影院出來時，商場的奶茶店快打烊了，她買到了最後一杯奶茶，手裏握着暖暖的奶茶，姜海風得意地笑了，她自己仔細琢磨，確實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發什麼愁呢？晚睡前，手機里還有一條信息，姜海風解鎖一看，是方寧的信息，約她周末去爬山。她想着馬上回復，一看時間，十一點了，太晚了，於是關機，睡覺。
這個孩子可能也沒有記起，當初的她，看到方寧的信息會激動好一會，琢磨着遣詞造句，想像着對方閱讀時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