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殭屍的愛情故事
田芯緊握着雙手,細細的秀眉緊皺在額間,柔美的脖頸被她張望的動作牽拉得更加纖長,眉目之間全是期待焦急的神色。女孩自己還不曾發現,在除了弟弟之外的另一個男人已經深深地走進了她的心田。
時間像牛車一樣緩慢地流淌,田芯都清晰地數出自己脈搏跳動的次數,在這靜謐的夜裏,黑暗比祠堂里那未知的聲音更加讓人恐懼。
終於等到了西堯走出祠堂的那一刻,田芯也不顧他身後恐怖的吼叫聲,像只歸巢倦鳥般急匆匆地向西堯飛奔而去,細碎的步伐充滿了擔心和牽挂。許曼和小欣遲疑了一下,相互拉着手臂隨後跟去。
西堯在祠堂門口邊的石階上坐下來,清秀的臉龐在月色下顯得愈加出塵飄逸,兩根細長的手指在膝蓋上不住彈動,眉頭隨着思索輕輕皺起一道細細的紋。
田芯跑到西堯身邊,緊緊攬住他的衣袖,急切地問道:“怎麼樣?到底是什麼聲音,這樣怕人啊?”許曼和小欣不敢靠近祠堂門口,把身子躲在田芯身側,臉上凝集着驚恐之色,兩對眸子直直地盯着西堯。
西堯雖然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但是說起話來卻還是那樣意氣懶散,“許小姐,這裏面到底是什麼在作怪,恐怕你比我們大家都要清楚。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這祠堂的故事么?”
田芯和小欣聽到西堯的話之後,驚異地望着許曼,她們倆沒想到許曼竟然知道這祠堂的底細,卻悄悄隱瞞在心底。許曼也是愕然一呆,臉上游弋着不自然的表情,然後憤然道:“西堯,我們需要的是你給我們的一個說法,而不是讓我給你講故事的。”
西堯緊閉雙眼,眉梢飛揚,用一種說教的語氣淡淡道:“世間萬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源自其因!你不想說是吧?……”他拈起一隻小石子,屈指彈出,石子破空如同利箭般擊打在祠堂內井欄之上,引得那井底又是一聲瘋狂的吼叫,似雷霆之怒滾滾傳出,那只有丈許方圓的井欄彷彿已無法束縛井下怪物,顫巍巍地搖晃。
田芯被這突如其來的嘶吼聲嚇得“呀”地一聲驚叫,身子猛然縮到西堯懷中瑟瑟發抖,不停地喘息着,“許曼姐,你快點說啊……”
“是啊,許曼姐,你就說出來吧,要不……”小欣也緊緊扯住許曼衣袖,哀求道。
許曼臉色在月光下顯得越發青白,死死咬住嘴唇,半晌才張口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這個祠堂在建會所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施工人員想把祠堂推倒,但是老闆沒讓,說是這個祠堂也有幾百年了,算是個古迹,推倒它有點可惜了,所以就完整地保留下來。不過,以前這裏一向平平安安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出現這樣的聲音。”
田芯在西堯懷中像只乖巧的小貓,明亮的眸子裏閃着一絲疑惑,問道:“大家不是都說這祠堂有個故事嗎?還是一個特別感人的愛情傳說,只不過他們說結局很凄慘。”
“對啊,聽說是幾百年前的一個長工和小姐的愛情故事。”小欣也說道。
許曼嘆口氣,用手理順在耳畔的髮絲,娓娓說道:“好吧,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這個祠堂你們也看到了,是丁氏宗祠,就是在三百年前此地望族丁家的宗祠。據說當時丁家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名門,族中出了很多的朝廷命官和舉人進士。其中一任族長有一房姨太,那夫人忽然得了怪病,尋遍名醫也難以醫治,終日疼痛難當,以至於不飲不食。族長雖然已經七十,年逾古稀,但是卻非常疼愛這房姨太,所以貼出告示懸紅求醫。”
許曼的聲音似乎經歷了人世滄桑,略帶些讓人感傷的滄桑。田芯聽得入神,靜靜依偎在西堯懷裏,忘記了兩人親密的姿勢。
小欣道:“那後來找到醫生了嗎?”。
“找到了,有一天來了一位遊方醫生揭下告示,說是能醫治夫人的病症。族長大喜,便請那遊方醫生診治,並說無論診金多少都會以雙倍付送。”許曼說道診金的時候加重語氣,眼神瞟向西堯,似乎還在記恨西堯的不通人情,坐地起價。而西堯卻泰然自若的閉着眼睛,手指在石階上輕輕叩擊。
“那醫生沒有辜負大家的期待,果然治好了夫人的病,族長也履行承諾付給他一大筆錢財。醫生用得到的診金在此地開了一間醫館,懸壺濟世,成為當地一位名醫。”許曼細聲細語地講述,漸漸地融入了感情,使自己和田芯、小欣都忘卻了夜黑井欄深處的可怕聲音。
“後來呢?”小欣問道。
“後來……”許曼眼神有點迷離,“後來那姨太生下一個兒子,族長高興得很,大擺筵宴招待族中親友和當地官員,在酒醉之後,族長無意間發現了姨太和那醫生居然有苟且之事……”
西堯捋捋馬尾,大煞道:“這醫生與小夫人之間恐怕不是初次見面,必定是兩人早有相約,否則小夫人卧病多時,怎會在那醫生到來之後便立刻藥到病除?”
許曼被西堯打斷,登時橫了他一眼,田芯和小欣也是一臉戚戚之色,不讓西堯說話。
“那族長暴怒之下,召集族人,將姨太以通姦不貞之名用族規判其死罪,這時醫生已經在此地頗有名望,是州府官員的座上賓,族長也不能將他怎樣,只好把一腔怒火都撒在那一對母子身上。那醫生在這祠堂之中苦苦哀求饒過母子二人,他情願替死。族長不許,並將那姨太連同嬰兒關在豬籠里墜入河水,醫生悲憤之下,對天起誓:要看着丁氏一族斷子絕孫,無人繼承香火,然後投入這古井之中。”
許曼說完,便把尖尖的下頜揚起,一張臉無奈地望向天空。田芯和小欣同時嘆息了一聲,眼角隱隱有了淚痕。
此時祠堂古井中傳出一聲嘶鳴,並不像剛才那樣狂暴,而是帶着凄苦和眷惜,如杜鵑啼血般斷人心腸。
許曼望着那古井,“後來,醫生的誓言應驗了,丁氏一族果真斷絕了子嗣,門庭破敗,這祠堂也自然就荒廢了下來。此地朝代更迭,戰亂往複,也許是那醫生在天之靈庇佑,祠堂一直保存到了今天。”
西堯笑道:“不會就這些吧,那就不夠精彩了。”
許曼瞪了西堯一眼,緩緩道:“直到老闆建會所之後,這座祠堂在深夜時總會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我們就找來一位得道高僧,來這裏超度亡魂,做了七天的法事。後來,祠堂就一直相安無事,直到上個星期……”
西堯拍拍田芯肩頭,小丫頭忽地感到自己還是軟軟地依偎在西堯懷中,馬上緋紅了雙頰從他懷裏跳出來,又不好意思看小欣的目光,只好躲在西堯身後。
“你說了半天的廢話,只有這最後一段是主要的。”西堯道,捏起一顆石子在手上輕輕捻動,“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是那個醫生的冤魂不散,在井中悲鳴哀嚎,以為請來高僧為其超度亡靈,以安其魄。”
許曼氣道:“難道不是么?那你說說井中倒底是什麼在作怪?”
田芯也用詢問的目光看着西堯,小欣沒見過西堯的手段,但是對這通靈怪異之事也是十分好奇,兩隻眼睛中充滿了驚疑。
“裏面的確是你所說的那個醫生,但是不是魂魄成靈,而是肉身不腐化為殭屍!”西堯淡淡的說道。
“殭屍!……………”幾個女人捂住嘴唇,驚恐地縮在一起。
“是殭屍,而且是幾百年已經煉化成形的。不過,也談不上是作怪,人家總要在月圓之夜出來透透氣吧,你們請來高僧超度,那一捆靈符扔到古井之中,只不過讓它稍稍減去些許戾氣,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西堯解釋道。
“沒有作用?不會的,那場法事做過之後,它……這井中再也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許曼不相信。
西堯道:“它是不想驚擾你們,一直在井中悄悄地修鍊,所以再沒有出現過,這也是你們運氣好,幸虧當初你們老闆沒有推倒這祠堂,否則毀掉這眼古井,那醫生的殭屍跳出來,不知要嚇死多少人呢!”
許曼半信半疑問道:“你說它不想驚擾我們?難道這殭屍還有這好心腸?”在她們眼中殭屍無一不是吊眼獠牙,渾身破爛的醜陋樣子,一現身就揮舞僵直的手臂,用嘴咬住別人脖頸狂飲鮮血。
“誰說殭屍就一定是窮凶極惡的,不喝人血就不能活下去?你們以為是吸血鬼么?恐怖片看多了吧……”西堯道。
小欣問道:“那你的意思是這個殭屍是個好人……好殭屍?那為什麼最近會叫得這樣兇惡?像是餓瘋了的老虎一樣!”
西堯捋捋馬尾,道:“那就要問你們了……”
許曼氣道:“問我們?我們若是能清楚的話,還需要找你么?難道你就不能一句話完整的說完,別再賣關子了。”她和西堯總是不對路,話沒說上兩句就必定吵起來。
西堯將指尖的石子又彈在井欄之上,引得那井中殭屍一陣咆哮嘶吼,說道:“無論是人還是殭屍,都不想被幾百斤的重石壓在頭頂吧?那井欄邊的八塊青石板下面被人下了禁制,應該是鎖魂咒,所以裏面的殭屍才會瘋狂起來。”
田芯和小欣奇道:“禁制?鎖魂咒?倒底是什麼啊?”在聽了許曼講述的故事之後,她們倆漸漸的不那麼害怕了,反而對井中的殭屍生出同情之心。
西堯解釋道:“鎖魂咒,顧名思義就是把靈魂鎖住,讓其無法自由活動。但是這個咒法用在殭屍身上就是十分惡毒了,殭屍都是人死之後變成的,魂魄大都所剩無幾,並不完整。”
小欣道:“既然殭屍的魂魄不全,那鎖魂咒豈不是鎖不住殭屍,沒有作用了嗎?”。
西堯搖搖頭,“不是這樣子的,殭屍修鍊日久之後,便會將死時的怨氣和自身凶戾之氣與殘存的魂魄融合,生成一股更加強大的精神力量,但是由於魂魄的缺失,這種新靈魂的智力就如同嬰兒般,加上殭屍都是獨自處在僻靜幽暗之處,只有經過漫長的歲月,才能一點點地成熟起來。而鎖魂咒恰恰對殭屍的這種新生靈魂有天生的壓制,而且幾乎是每發必中,這也成了玄門之中對付殭屍的奇招。”
西堯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鎖魂咒另一個特點就是只用一點靈力就可以催動咒法,在鎖住殭屍之後能轉化殭屍反抗的力量成為法陣的後繼之力,如此循環反覆,就變成了殭屍用自己的力量束縛本體,愈是掙扎反抗,法陣就愈加強大。所以,有些心術不正之人,就利用鎖魂咒的這個特性來培養殭屍,往往具有奇效。這就是鎖魂咒的陰毒之處,也可以說是施法之人的陰毒。”
田芯和小欣此時臉上的蒼白已經散去不少,蒙上一層淡淡的憐惜。女人的感性是無法用正常思維衡量的,縱然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她倆也沒忘記可憐那井底的殭屍,小欣一臉愁苦地說道:“它和愛人已經永世相隔,在這古井裏孤獨地待了幾百年,都沒有出來害人,為什麼還要用這樣的惡毒方法來對待它呢?”
許曼急忙道:“我們根本就沒有下那個你所謂的鎖魂咒,你說了這麼半天,到底有沒有辦法解決?”她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被這殭屍瘮人的聲音折磨幾天下來,許曼覺得都快要崩潰了。西堯此刻就是她救命的稻草,只要抓在手中就姥姥不放。
“辦法有兩個,一是把殭屍挫骨揚灰,徹底地毀滅掉,這樣就一勞永逸了。”西堯說得十分輕巧,彷彿那殭屍幾百年修鍊出來的道行,在揮手之間就能煙消雲散。
田芯和小欣扭頭望向古井,似乎祠堂之中又浮現出那醫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樣子,臉上都有些不忍之意,“那還有別的辦法么?”
西堯撣撣道袍,衣襟上的符篆隨着他手臂的動作在月光下閃動着淡淡光華,他輕輕說道:“第二個辦法就是將那鎖魂咒的禁制破去,任憑那殭屍自由來去,省得它整日裏呼天喊地的讓人不得安生,你們也落得清靜。”
小欣喜道:“這個辦法好!對大家都沒有什麼影響!那殭屍也能自在……”
許曼輕斥道:“胡鬧,這什叫做什麼好辦法?你們就如此肯定那殭屍不會出來襲擊我們?話說回來,就算它能安分守己地待在那眼古井之中,你們誰能保證外人不會得知?萬一傳出去的話,我們會所平素里往來的全是女賓,嚇都被你們嚇死了!還怎麼做生意?”
“可是會所開業這麼多年了,也沒聽說它出來傷人啊。再說,許曼姐你看它多可憐啊?”小欣忽閃着大眼睛說道。
“別說了,我決定了!西堯請你去把殭屍消滅掉,然後明天早上找人填平這眼古井。”許曼恢復了職場女強人的果斷。
田芯和小欣都眼巴巴地看着西堯,生怕他答應下來。在她們倆的心中,那殭屍不過是一個愛情故事裏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一起為了愛情被萬惡的大反派給迫得自殺殉情。
“不好意思,我不會。”西堯笑道。
許曼一陣氣結,怒道:“什麼?你不會?那你跟我到這裏幹什麼?招搖撞騙不成?”她看着西堯臉上那副無所謂的表情,心中一陣忿恨,不知道姚仁軒從何處找來這樣一個無賴,連說話都讓人嗆到肺腑。
西堯道:“要把這殭屍毀掉很簡單,一個分量足的炸藥包就夠了,‘嘭’一聲之後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廢話,搞出那麼大的動靜分明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會所里出了狀況!”許曼恨聲道。
西堯笑道:“那麼就找個人下到井底去,在殭屍身上放把火,一陣青煙之後就解決問題。”
在許曼看來,西堯的笑就像是一個偷雞小賊,猥瑣又下作。她不由得大聲說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不是會除靈么?到底有什麼辦法,你快點說啊!姚仁軒把你誇得通天入地,無所不能,難道你就是個行走江湖的騙子不成?”
“我的確會破血除靈,但這殭屍是屍體煉化而成,與我的道術根本是殊途。我能做的就是破除禁制,把鎖魂咒毀去,讓那殭屍不再如此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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