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怎麼樣?考慮考慮?”
到了川菜館,是個蠻高級的餐廳,蘇湛這種人一向遵循“貴即是好”的原則,連早上喝杯豆漿都要去五星級酒店喝,他訂的地方,溫舒紜用膝蓋想都知道會是絕對上乘的。
服務生領着兩人到了用餐區,這裏被設計成熱帶雨林的模樣,許多熱帶植物被種植在餐桌周圍,用國外引進的高級技術精心照料着,雨林參天,腳下是鏤空的竹排,竹排下流水潺潺。
整個用餐區不需要空調,單是一個雨林便將溫度控制在了25度左右。
森系風格裝修的餐廳,桌椅也全部是原木的,與火辣辣的川菜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裏的照明方式也很獨特,許多花狀的小燈被放置在樹枝上,遠遠看去彷彿樹木開了花。
“火樹銀花合。”溫舒紜看着枝杈上的點點燈光,喃喃出聲。
“盡橋鐵鎖開。”蘇湛雙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按着她入座,嘴上很自然地接上這句詩。
溫舒紜笑了,“可以啊。”
“當然,以前在大院咱們一起被逼着背的那些詩,可不是白背的。”
蘇湛拿着鉛筆在菜單上勾選,“有什麼想吃的么。”
“你看着點。”
蘇湛頭也沒抬,他知道溫舒紜肯定是這個答案,他也只是象徵性地問她一下。
沒幾分鐘,菜就點完了,他點菜一向很快。
蘇湛用開水替她燙過餐具,又給她倒了杯茶水,而後雙手支在下巴上,問她:“最近除了遇見沈聞讓你情緒產生波動之外,還有什麼別的事嗎。”
這是蘇湛說話的藝術。不給溫舒紜反駁自己並未受沈聞影響情緒的機會,直接把它當做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坦然說出。
如果用心理學上專業的語言來說,這叫潛意識影響。他不會讓溫舒紜覺得自己被沈聞影響情緒是不應該的,是需要掩飾、不能同外人說的。他反而要讓她正常地接受這件事情,正視沈聞給自己帶來的影響,不去迴避它。這樣,她才能慢慢擺脫沈聞在她心中留下的過不去的坎。
“……沒有。”溫舒紜有些無奈,他總是把她看得太透,自己那些被掩藏起來的心思被他看得簡直是一清二楚。
“那就好,那最近還有在吃藥嗎?”
“沒有。”她有在刻意擺脫藥物對自己的控制,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吃那些控制情緒和抗郁的藥物的。
“很好。”蘇湛喝了口茶水,臉上又換上了一貫的玩世不恭的神情,“紜紜,其實按照我專業的角度來看,你要是真想走出來,還是得轉移你的注意力。不如你就跟了我,我也就勉強紆尊降貴一次,收了你做蘇夫人。”
溫舒紜翻了個白眼,連個“滾”字都懶得說。
看她這樣,蘇湛笑得更燦爛了,一臉痞氣地沖她揚起下巴,“怎麼樣?考慮考慮?”
“……”
菜品剛好上來,堵住了蘇湛滿口看似荒唐卻又暗藏認真的話。
“吃飯吧。”他說。
這家餐廳的餐桌比較大,蘇湛夠不着她的碟子,便沒給她夾菜。
很久沒吃川菜了,溫舒紜這次吃得很盡興,一邊“嘶嘶”地倒吸涼氣一邊止不住地夾菜。
“喝點茶水,解辣。”他指了下她的茶杯。
“哦。”
兩人吃飯都很快,沒多一會便都放下了筷子。
溫舒紜用紙巾擦了擦嘴,“還剩這麼多菜,打包吧。”
“不用了。”他不喜歡吃剩菜,也覺得剩菜對健康無益。
與錢的多少無關,溫舒紜只是單純不想浪費食物,“那我打包吧,留着我明早吃。”
“那算了,還是打包我拿走吧。”
他可不想讓她吃剩菜,還不如自己打包拿回家,至於要不要丟掉,那就是后話了。
“也行,別浪費。”
“嗯哼。”他還是那種漫不經心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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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蘇湛給溫舒紜講了他的近況。
“前兩天我接了個患者,雙向情感障礙,很嚴重。躁狂和抑鬱交替發作,而且發病時間很長,已經完全沒法正常生活了。”
溫舒紜沒說話。她本身也是病人,沒法對他口中的這位患者表示唏噓和同情。
“我跟你說這個,主要是因為他和你很像。”
“嗯?”
溫舒紜側過頭,對他接下來的話表示很感興趣。
“你們兩個都活得很明白,也很了解自己的狀態,甚至比我這個心理醫生了解的還要多。只不過活得這麼清醒,還是抵抗不了這些精神上的壓力,發病時照樣被折磨地想要尋個解脫。”
“那你打算怎麼治他?”
“人家根本不需要我治療。”蘇湛嗤笑一聲,“人家對自己的狀況明白得很,不需要我的插手。他只是想來找我聊聊天,找我這個能理解他的人說會兒話。”
“傾訴?”
“也是發泄。”他補充道。
終於說到了正題,車子也在溫舒紜家樓下停住,蘇湛側過頭,挑了下她的下巴,輕笑道:“說了這麼多,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你該學會傾訴,學會發泄,別什麼事都憋在心裏,這對你沒好處。”
“知道啦,又是這套話。”
在澳洲時,蘇湛就一直催着她讓她學會發泄。她當時也聽了他的話,找了很多種發泄方式。正經的像蹦極、跳傘、潛水,不正經的像抽煙、喝酒、蹦迪,亂七八糟,嘗試了很多種。
至於到底情緒發沒發泄出來呢,她也不知道。
“行啦,我走啦,拜拜。”
蘇湛沖她擺擺手:“不送。晚上別忘了夢到我!”
“……我還不想做噩夢。”
蘇湛捂着心口做痛心狀:“紜紜你好殘忍!你知道因為你這句話,昭城今晚又會有一位美男在深夜悲鳴垂淚嗎?!”
溫舒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