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這是逼宮啊
翌日上午,城東棲鳳園。
“小姐!”
龐七火急火燎的來到了花廳,湊到龐子琪身前拱手鞠躬道:“昨夜咱們回城之後,清律司都尉王雙帶人衝進了春風巷,將那些沾手過漕運生意的人家全部帶走了……”
龐子琪聞言蹙起了黛眉,隨即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玉箸,端直了身子語帶疑惑道:“是趙豐年下的命令?”
“據說,趙豐年昨夜在清律司大發雷霆,並就被刺殺一事揚言要給州府和巡防營好看!”
“張刺史那邊怎麼說?”龐子琪擺手拒絕了丫鬟們的攙扶,獨自從小桌前站起身來,遂蓮步輕移踱到了花窗邊站定,面對着眼前的湖光山色,俏臉寫滿了複雜。
“張刺史派人來打了招呼,說是要聯名晉州各級文武上書朝歌,以彈劾趙豐年和嚴春霖公器私用,執法過當!”
“備車,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
“蘊塵司!”
“……”
不等龐七反應過來,龐子琪便拂袖走出了花廳……
而後一行人匆匆來到了通政坊,蘊塵司的門房剛想出聲阻攔,卻突然看到龐七隨手亮出了鳳紋令牌,隨即趕緊跪倒在地上,全然不敢動彈。
龐子琪下了馬車之後在丫鬟的攙扶下抬腿跨過了蘊塵司的門檻,一路旁若無人的朝着趙豐年簽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七七,輕一點兒!”
“是這兒嘛?”
“對!”
此時此刻,趙豐年正光着膀子趴在架子床上,使喚着朱七七給自己肩背上的傷口塗抹着隔壁家仵作祖傳的特效藥膏。
“給我揉幾下,對,就是這樣!”
“大人,我手酸!”
“再揉幾下,幾下就好,對,用點力!”
“……”
“怎麼停了?”
感受到那雙柔嫩無骨的小手突然就離開了自己的身體,被打斷了興緻的趙豐年不由得猛地皺起眉來,很是不愉的轉過頭去。
剛想吐槽點什麼,卻見俏臉冷若冰霜的龐子琪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床前……
“登徒子!”
“……”
忍了好久,龐子琪才堪堪將所有的憤怒平息成了一句微不可察的呢喃,卻也惹得朱七七當場被嚇得花容失色,連忙縮起了脖子跟個小鵪鶉似的跪在了地上,整個人都情不自禁的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趙豐年見狀不由得嘆了口氣,接着便緩緩從床上下來,囫圇將魚服套在了身上,順勢對朱七七說道:“七七,你先出去吧!”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去多看龐子琪一眼,彷彿在他的眼裏,龐子琪就是一團空氣,沒有任何存在感可言。
聽到自家大人為自己解圍的話,朱七七頓時如蒙大赦,急忙逃也似的離開了簽房,臨走之前,她甚至連該有的禮數都給忘得一乾二淨。
直覺告訴小朱同志,這位美得跟個小仙女似的的郡主殿下似乎對自己剛才和百戶大人太過親密的行為十分不滿。
回想起那副“犀利無比”的眼神,像極了李長史曾經在某次閑聊的時候說過的男女之間的“吃醋”一樣,闊怕得很!
“你傷好點了沒有?”
“還行,死不了!”
趙豐年徑直走到了案桌邊,抱着茶杯形容散漫的坐到了靠椅上,撩起腿來貌似不耐煩道:“不是說好的最近不要見面嗎,你來作甚?”
“你還真是小心眼!”
龐子琪俏臉一紅,好險沒被這話氣得掉頭就走,硬是強壓着心頭的怒火故作平靜道:“我只是剛好路過此地,進來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的處理公務!”
“那可得讓你失望了噢!”趙豐年嗤笑,隨手拿過了桌上的公文,心不在焉的翻動了起來,道:“我又沒讀過幾天書,大字不識幾個的,得過且過罷!”
“昨天的事情,我在此向你道歉!”
說著,龐子琪走到案桌前邊朝着趙豐年福了福身,面上依舊清冷道:“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這樣的失而復得,屬實有些讓人難以接受……我得需要時間好好準備一下!”
“放心,你有的是時間……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嘛!”
趙豐年抬頭笑了笑,繼而衝著大門口怒了努嘴,懨懨道:“沒事你就先去忙吧,我得開始工作了!”
“你的工作,就是走到哪裏,就要把哪裏鬧得雞飛狗跳嗎?”趙豐年的態度讓龐子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視,因而她有些不知所措,條件反射般的就開始硬頂道:“你知不知道你昨天闖了多大的禍?”
“呵呵!”
迎着龐子琪眼中的不甘,趙豐年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很是無所謂的反唇相譏道:“我就愛闖禍,今兒要是不把這棲鳳城給掀個底朝天,我是不會收手的!怎麼,鳳鳴山莊想為私販們張目?”
“臣妾不敢!”
隨着噗通一聲,龐子琪於趙豐年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直接跪在了他的身前,甚至雙手墊着額頭,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嘭!”
電光火石之間,趙豐年被嚇得從桌上一躍到了門口,反手用力將大門合上,再次轉過身來,他愣愣的望着龐子琪的背影,臉色瞬間就難看到了極點。
“你想害死我嗎?”
回過頭來的趙豐年低吼道:“發什麼神經!”
“臣妾不敢!”對於趙豐年的憤怒,龐子琪置若罔聞,仍然一動不動的伏在地上對着一把空空如也的靠椅,不停的磕頭。
“你到底想幹什麼!”
“臣妾不敢!”
“你回棲鳳山吧,別待在城裏了!”
“臣妾不敢!”
“……”
聽得龐子琪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哭腔,趙豐年頓時一陣頭大。
萬萬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剛烈”,不就是頂了她幾句嘴而已,至於把人往死里逼嘛……
不都說封建社會的女人都是講究一個“三從四德”嘛,這龐子琪哪來的這麼大脾氣,一言不合就敢玩命!
逼宮啊這是!
“郡主,剛才是我不對!”
值此多事之秋,趙豐年的簽房可不敢關閉太久,為了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風言風語”,他只能壓住心頭的惱怒,強作歡顏的走到了龐子琪的身邊,蹲下來服軟告饒道:“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咱還是跟以前一樣,能做的,都為你做,如何?”
“臣妾不敢!”龐子琪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但趙豐年似乎能夠感受得到,眼前這女人明顯就快到了爆發的邊緣,稍有不慎,她將會歇斯底里,和自己拼個魚死網破……
“我好好上班,努力工作,行嗎?”
趙豐年也顧不得避嫌了,連忙伸出手來攬過了她那因哽咽而變得不斷抽搐的肩膀,溫聲安慰道:“以後你說什麼我都聽,絕不反駁,決不食言!”
“陛下此話當真?”
趁着趙豐年失聲滿頭黑線的檔口,郡主殿下突然揚起了那張梨花帶雨的俏臉,幾乎是咬碎了銀牙,目光灼灼道:“以後都依臣妾的?”
“我……”
一句“曰你祖宗”,話到嘴邊都被趙豐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迎着龐子琪美眸中毫不掩飾的威脅,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真真是被這一波撒潑打滾的操作給雷得外焦里嫩……
這小妮子可以啊,還特么懂得以柔克剛,天生就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啊!
故事的最後,龐子琪起身旁若無人的走到了角落裏的銅鏡旁邊,並緩緩掏出手帕來小心翼翼的擦去了臉上的淚痕,不多時,她便恢復到了之前那副冷艷絕倫的模樣。
隨手將一塊造型古樸的玉佩輕輕放在了案桌上,郡主殿下甚至都懶得再多看趙豐年一眼,自顧驕傲的揚起了下巴,如同一位打了勝仗的將軍,步履婀娜的走出了簽房。
並留下話來,說是晉州的文武百官準備聯名彈劾趙豐年,讓趙豐年儘快想辦法聯繫陳平安,以作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