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郡王

第二十章 郡王

第二十章郡王

孔有德死了,能突圍的死硬分子也突圍而去了,長沙城中的抵抗漸漸稀疏了下來,見大局已定,李定國命令騎兵在北門外背靠城牆列陣,一邊指揮步兵在城中吉王府救火。

此時,一個小校飛馬前來報喜,“大帥!馮公爺刀劈了韃子的總兵官孔希貴,擒獲了孔有德的兒子孔廷訓!”

“好!那個孔擇恩可有消息?”

“沒!沒有!”小校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這個時候還沒有消息,多半已經跑出去了!”

李定國點點頭,揮手命其退下,躊躇了一下,還是叫過了身邊的親隨李順,“着你帶人將俘獲的陳邦傅父子三人押往安龍府報捷,陳家餘下的,不問老幼,賞個全屍吧!”

“國公爺,那孔家的那個小畜牲呢?”

李定國瞪了他一眼,“多嘴!我自有安排!”

等見到國安任的時候,孔擇恩帶着的五百驃騎兵,只剩下三十幾個了,他自己左肩還中了一箭,箭桿被他撅了去,箭頭還剁在背後的肉裏面,不時地往外滲着血水。

國安任也是到了戴家湖、白果林一線,才接到長沙城陷落的消息的,急得他一跺腳,“就差這幾十里啊!要不是在新牆河邊耽擱,怎麼會趕不上?”

好在國安任帶兵多年,還沒有亂了方寸,他的兵是兼程而來,真要直接趕到長沙城下,頓兵堅城,多半是要吃大虧的。尤其是新牆河一戰,這明軍的強悍不知不覺間在他手下兵士心中生了根,現如今老王爺生死未卜,未戰先怯,連士氣也不佔優勢,叫他如何敢貿然進兵呢?

果然,派出去的斥候回來稟報,明軍上萬騎兵在長沙城北門外列陣,而城內火光衝天,卻沒有多少喊殺聲,更是叫國安任膽戰心驚,一時間進退不得,甚是躊躇。

等見到孔四貞和孔擇恩,國安任已然下定決心,趁着湘陰還在自己手中,還是先撤回岳州再說吧!

但做出這等類似臨陣脫逃的事情,風險還是要冒一點嘀!國安任官場多年,當然知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分擔的道理,趕緊裝模作樣地來向孔擇恩討主意。

此時,孔擇恩正光着膀子趴在一堆草料上,呲牙咧嘴地由着外傷郎中在包紮傷口;等聽明白國安任的打算,一着急,唬得坐直了身子,慌得那名隨軍郎中一個摘歪,差點來個大馬爬兒。

“老任你是不是傻了?你幹什麼來了?就算明軍一鼓而登城,死傷也是很慘重的,餘下的總兵馬不過一萬五六千人,你要是這樣一聲不響地撤軍,就不怕萬歲爺一紙聖諭要了你的腦袋?

依我說,事不宜遲,你手下也歇了快一個時辰了,趕緊點兵,衝進長沙城,未必就沒有勝算!”

國安任這個氣啊!這個孔擇恩,王爺死了,他有虧職守,存了戴罪立功的心思,卻要拉自己做墊背,自己撤退算什麼?只要能守住岳州不失,有人馬有地方,朝廷正在用人之際,任誰來,自己還不失為一方大員,

兩個人爭論半天,最後算是達成了共識,先派出三千人馬守住湘陰,餘下的擇險據守,等與湘潭方面的援軍聯繫上,再做定奪。

而遠在衡陽的曹得先、連得成兩位總兵,當得知李定國走水路,已經到了長沙城下,頭上不約而同都見了汗。沒有人比他倆更清楚李定國的厲害了,再聯繫到人家早早在衡陽湘潭之間安排的那一哨騎兵,兩個人更是覺得后脖頸子發涼,自己被人家斷了退路了。

等接到大軍回援的軍令,兩個人好像得了救命的稻草,楞是誰也沒提如何拱衛衡陽,一門心思的安排全軍火速撤往湘潭的事宜,並且是連夜動身,基本上算是輕裝前進,實在怕明軍發覺,剩下的輜重哪裏還有膽子一把火燒掉,得,白白便宜了高文貴幾個。

一路上,原本以為的明軍騎兵騷擾遲遲沒有出現,曹得先、連得成兩個有些不明所以,等趕到湘潭,得知從湘潭出發的一萬援軍在回援長沙的半路上,稀里糊塗地中了明軍騎兵的埋伏,損失了近五千步兵。這時,反而把懸着的心放回了肚子裏,看來,連湘潭也顧不得了,點齊全部人馬向著長沙城進發。

果然,足足兩萬五千人馬的大軍,可不是四五千騎兵可以擋得住的,但這股明軍倒也韌性十足,且戰且走,向著長沙城不急不慌地敗退下來,逼得曹得先的大軍飢一頓飽一頓的,楞是沒吃上一頓熱乎飯。

終於挨到了長沙城南的重鎮石馬鋪,還好是五月二十三日的正午,沒有誤了約定的時辰,但此時,離李定國打下長沙城,足足過去了十個時辰。等到和城北的國安任聯繫上,曹得先實在有些含糊了。

依照孔擇恩的分析,即便加上也是剛剛趕到的那四千騎兵,李定國必定還要分兵守衛城外各個據點,這長沙城內的總兵力肯定不足一萬五千人;而本方可以動用的兵力超過三萬五千,並且佔據着南北夾擊的有利形勢,這仗要是不打,如何交待得過去啊!

站在身旁的連得成一眼就看出了曹主帥的顧慮,識趣地分析道:“大帥,您是不是太低估賊兵的軍力了。說賊兵死傷接近五千,可有首級為證?這,不過是孔擇恩的一面之詞啊!”

曹得先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連得成,“對啊!這敗軍之將,誇大敵軍的死傷,也是人之常情嗎嘛!再說,陸陸續續收容到的從長沙城裏逃出來的兵卒不足千人,誰知道究竟死傷了多少,扣除一半,還有近萬人的做了降卒,這樣算下來,李定國手中的可用之兵也接近三萬人馬了!”

“就是!再加上長沙城城池堅固,糧草充足;反觀我軍,兼程而來,補濟沒有着落,賊兵根本不需要和我軍對陣,只要堅守數日,我軍無糧,不戰自敗;為今之計,還是繞城而走,與國安任總兵合併一處,據守岳州,最為穩妥!”

“連總兵真乃我軍的張子布啊!為兄不才,就按這個意思給任總兵回信了?”

“大帥英明!”說話間,兩個人相視而笑。

就這樣,在三個總兵官的心照不宣之下,任孔擇恩如何暴跳如雷甚至破口大罵,大軍很快合兵一處,隨即開拔而去了。而明軍也很是配合,上萬騎兵只是遠遠地跟着,一路上不急不緩地將湘陰縣等州城府縣收入囊下,一直跟到新牆河邊,這才安下營寨,收攏了閻呈祥的殘兵,與清軍隔河對持。

長沙大捷,天下震動,再次將永曆小朝廷的聲威推向一個新的高度。此役,不但逼死了定南王孔有德,而且兵不血刃地收復了湖南重鎮常德、衡陽、湘潭;特別是我們那位還掛着剿撫湖南將軍大印的續順公沈永忠,直嚇得根本不敢留在常德府,帶着手下趁夜偷偷遛了出來,飛奔回了武漢,算算與湖廣巡撫李棲鳳合在一起的兵力不下四萬,這才定下心來,沒再做退守襄陽的打算。

經此一戰,李定國收復了除岳州外的湖南全境,殲敵四萬有餘,並將降卒萬人編入帳下,數日後,永曆帝詔告天下,加封李定國為西寧王,劉文秀為南康王,跟隨兩位大西軍大員征戰的諸將也各有封賞。而做為對立面,北京的順治帝日子就沒有這麼好過了,不但是他,就連遠在廣東的周明磊,也感覺到了千鈞的壓力撲面而來,是你怎麼也躲不過去的了。

其實,不說別的,單是永曆帝加封李定國、劉文秀為郡王的詔書發到兩廣,明磊手下的不少人立時就炸了營。你說,憑什麼啊!李定國不就殺了個孔有德嘛,殲敵不足五萬,還多是二狗子綠營兵;更不要說劉文秀了,在四川鼓弄半天,好不容易將李國翰、吳三桂困在了川北的保寧孤城,一個疏忽大意就被人家偷襲得手,四萬大軍弄得僅以身免,被盛怒之下的孫可望奪了軍權,就這樣的人也能封王?和他們相比,我們國公爺是多大的功勞,你說論殺敵,俺們殲滅的八旗精銳就比五萬還多;論奪地,廣西、江西整整兩個省誒!

“得了!瞎咧咧什麼,都給我閉嘴!”

見明磊發怒了,劉希堯、張天廣幾個才老老實實地安靜了下來。看看這些人還是滿臉的不平之色,明磊對徐雲持一努嘴,“跟着我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還是這麼的沒見識!雲持,給他們分析分析。”

穩坐在一旁,一直微笑不語的徐雲持,這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不就一個郡王的虛銜嘛,連大帥都不在意,你們着的這是哪門子急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單看這一回合,咱們朝廷可是長進不少,很是厲害啊!劉文秀雖經保寧大敗,但人望還在,原是不會敗得這麼慘的;怪只怪孫可望心太急,奪了他的軍權,以白文選代之,三軍不服,這才招致大敗。能看準這個時機,給劉文秀封王,不但籠絡了人心,還等於告訴世人,朝廷在彌補秦王的過失,打擊了對手抬高了自己,一石數鳥啊!”

“可惜!劉文秀六萬人馬,能從貴州一路打到保寧府,對手可是當年的關寧鐵騎啊,還是有些真本領的,不就打了一次敗仗嗎?孫可望用人也太苛嚴了,換做我,早就不幹了!”

“那是!這要換了咱們璞帥,不但添兵填將,至少還要親自慰問一番吧!重整其鼓,還能屢戰屢敗嗎?”

“說什麼呢?我是不是賤啊!爾等打了敗仗,補充人馬也就算了,還要我慰問一番,你們打敗了光榮是不是?”

“比方,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嗎?”

“就你那點花花腸子!”看着滿臉誇張媚笑的張天廣,明磊也不好再裝冷麵,撐不住也笑了出來。

見堂上氣氛輕鬆,徐雲持咳嗽了一聲,滿臉凝重地說道:“屬下覺得奇怪,如此行事,簡直就是公然和孫可望對着干,倒不是朝廷有多厲害,只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膽色了?如果背後真有什麼所持,咱們可什麼風聲也沒有聽到啊?”

明磊點點頭,豪氣地將手一擺,“不急!左右和咱們無關,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難得今天閑在,不提公事了,都留下來飲酒,不醉不歸!”

古人還不知道什麼是蝴蝶效應,但李定國收復湖南,就象一針強心針,撩撥起蟄伏在江南各地大明遺老遺少的心。人一旦有了希望,那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嘀!

原弘光朝禮部尚書錢謙益,也就是明磊的老相識柳如是的老公,就是其中最心癢難耐的一個。

想當年,錢謙益也是東林黨的元老級人物,深受士林敬重,門生舊部遍及天下,人脈極廣,就連鄭成功的表字大木,還是他給取的。怎奈亂世連續出了昏招,先是攀附了馬士英,和東林黨的後起之秀徹底撕破了麵皮。後來南京淪陷,要按着平日錢謙益的手法,唯有投水自盡以謝君恩,可真到了那一刻,面對碧綠的深潭,這位老先生伸手試了試水溫,可憐兮兮地看着柳如是道,“水涼……”於是,水冷未敢殉國的故事,在江南儒林傳為笑話。

沒了自盡的骨氣,錢謙益還能有什麼作為,面對明晃晃的鋼刀,老老實實地降了大清,還去北京接受了多爾袞的閑差,更是為江南人士所不齒。可壞就壞在,錢謙益畢竟還是心懷故國的,二狗子當著也沒滋腊味兒的,在北京沒待上兩年,就告病回了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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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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