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商議

第三章:商議

之後的大半個月,回到顧家的顧琬,一直被顧方氏拘在屋子裏,連前院都不讓去,美其名曰好生調養身子,這可差點把顧琬給悶壞了。

其實,更讓顧琬鬱悶的,還是那個瘦竹竿程仕遠的一波操作。

原本這樁親事,是顧秀才夫婦不忍還未行笈禮的小閨女,成那孤魂野鬼,匆匆給安排下的冥婚。

為此,平白多了個亡妻的程仕遠這邊,顧家沒少承諾好處。可現在小閨女又緩過了氣,這親事可就微妙了。

事實上顧方氏壓根瞧不上程仕遠這個毛腳女婿,哪怕顧秀才這些年沒少誇讚程仕遠。

可謙謙君子程仕遠,家裏窮得只剩下半袖清風,一箱經史子集,外加兩間四面漏風的土坯茅草屋。連自己個兒都快養不活,如何養活自家捧在手心的五寶兒。

最要命的一點,程仕遠命硬得很,克父克母還克族人!整個老程家就剩下程仕遠這麼一根小獨苗了,回頭自家五寶兒豈不是也在劫難逃?

所以程仕遠這般,當娘親的顧方氏如何願意?!

於是,顧琬蘇醒后的第二天,等到前來幫忙的眾人散去沒多久,顧方氏便朝着不小心“拐”了腳的顧秀才頻頻使眼色,示意自家男人趕緊將程仕遠給打發了。

不曾想,還沒等顧秀才開口,程仕遠便“如”了顧琬的心意,率先開了口,提議昨個兒的冥婚不作數。

顧琬一聽當即眸色一亮,正想暗暗贊一句“算你識相”,便又聽到程仕遠不緊不慢地繼續提議,“不若將冥婚改為定親”。

隨後程仕遠條理清晰地給了幾個現成的理由:顧五寶滿打滿算今年才不過十二,還沒行笈禮,現在成親自然為時過早了。

再者,之後的三年多時間,他準備去府城書院專心苦讀考科舉,不能將顧五寶一個人留在程家,着實讓人不放心。

最主要的是,不能壞了顧五寶的清譽,顧秀才對他又有啟蒙教導之恩,所以必須負責到底。

為顯誠意,程仕遠婉拒了此前顧家的那些承諾,顧家不需要再出銀錢支持他回書院讀書考秀才。

不僅如此,還主動承諾,會爭取在顧五寶行笈禮前考中進士,總之絕對不讓她顧五寶受一絲委屈。

望着程仕遠那謙卑有禮的模樣,躲在顧方氏身後的顧琬半眯起了眼:這腦袋絕對昨個兒磕壞了,要不怎麼就賴上她了,非她不娶了?!

顧琬着實有點想不通,程仕遠那葫蘆里究竟賣什麼葯。

可爹娘二人聽到程仕遠這般說,態度也略有鬆動。

本就很看好程仕遠的顧秀才,更是撫着鬍鬚連連點着頭。

還是思路清晰的顧二哥顧承策,冷眼質問程仕遠:“若是三年後,你沒考中進士,甚至連秀才都沒中,又該如何?”

哪想那程仕遠只是溫潤一笑,回道:“倘若真有那萬一,自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下,所有人都接受了程仕遠的提議,顧琬再不滿,可那都是三年後的事兒,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於是,顧琬簡單地收拾了一番后,便挽着顧方氏的胳膊,歡歡喜喜地坐上牛車離開了程家,沒有一絲一毫的捨不得。

只剩程仕遠目送顧琬高高興興地離去,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

牛車緩緩前行,大約走了大半柱香,便來到了大灣河村村東頭。

十多年前冬至,老顧家分了家,那時考了二十年都沒考中秀才的顧秀才,帶着顧方氏以及幾個孩子,搬出了顧家老宅,在村東頭這片蓋了三間土坯茅草屋。

次年六月初六,最小的閨女顧五寶出生,同年八月,屢試不舉的顧秀才竟然考中了秀才,而且還是個每月都能從朝廷領取銀糧的稟生。

之後的幾年裏,顧家二房那小日子就跟着了火的老房子一般,紅紅火火的,一發不可收拾。原本的三間土坯茅草屋很快被扒,蓋上了青磚黑瓦的四合院。

大家都說顧五寶命旺,有人說她肯定是花神娘娘座下的童子下凡,也有人說她定是那招財的錦鯉。

為此,留在顧家老宅照顧二老的顧大伯一家,明裡暗裏沒少酸。

如今,顧五寶死而復生的第二天,旱了整月的村子裏突然下了場雨,田裏的稻苗一下躥了一大截,看上去一片綠油油,定是會有好收成了,大家傳的更是玄乎了。

遇見顧方氏就來問句顧琬的好,想着法的摸一摸沾一沾福氣,都被顧方氏擋了回去。

“乖寶兒,咱回家了。走,先回你那屋好生休息,這回可是遭大罪了,可得好好養些日子。”

顧方氏摟着顧琬,穿過西稍間旁的月牙門,徑直來到後院的罩房。

顧五寶的閨房在二樓,一共三間。

兩年多前,顧三哥也考中了秀才,顧方氏便做主“翻修”了一下宅子,將連着後院的那半畝多野竹林買了下來,隨後加蓋了三間雙層后罩房。

原本住在西稍間的顧五寶,連同大哥顧承簡一家,都住到了後院這邊。

上樓進屋后,顧琬大致環顧了一下,眼前所見與腦海中顧五寶那殘存的記憶一點點重疊在一起,不得不暗暗感慨五寶兒在這家裏是真受寵。

旁的且不說,擺放在裏屋的那張雕花拔步床,別看只是尋常的鐵梨木,卻打造得相當精緻。

顧琬隱隱記得,這拔步床,原是縣城某大戶人家特意尋了優質木料給自家閨女當陪嫁的。不曾想閨女被官家看中,雖說只是個侯府庶子,到底是攀了高枝兒,自然得另外尋那更好的木料重新打造嫁妝。

於是,這張新打制沒多久的拔步床便被替換了下來。之後,在鎮上酒樓當賬房的顧二哥聽說后,便想法子給弄回了家,直接給了自家小妹五寶兒。

為了跟這拔步床配套,顧方氏又讓顧二哥尋了木匠,打了同款雕花木櫃跟梳妝枱。只是原本的鐵梨木,最後變成了酸枝木,好像顧秀才為此倒貼了好些私房銀子,還被顧方氏收拾了一通……

想到此,顧琬捂着胸口喃喃道:“五寶兒,你安心去吧。以後你爹娘便是我爹娘,我一定好好孝順他們!”

另一邊,回到家的顧秀才,將顧三哥叫去了已經改成書房的西稍間說話。

顧三哥現在在府城的白麗書院埋頭苦讀,除了逢年過節,每月只有月底能沐休三天。

而早已知天命的顧秀才放棄了繼續科考,在縣城杜家私塾當夫子,每一旬能沐休兩天。

這一次,若非五寶兒出了意外,顧三哥也不可能請假回家奔喪。

顧秀才亦如此。

一會兒未時提早用過哺食,顧二哥便會趕着牛車,將顧秀才以及顧三哥送到縣城,顧三哥再另坐騾車趕回府城白麗書院,銷假安心讀書。

“銀子你自己個兒收好,回到了書院就好生念你的書,旁的事兒就不要多分心了。”

顧秀才望着自家小兒子開口道。

“是,兒子謹遵父親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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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首輔的錦鯉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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