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待產

第三百六十七章 待產

第三百六十七章待產

安靜中,所有的目光,都在目瞪口呆地盯着那道白袍飄飛的身影。

當衛洛走入晉軍陣列時,在她的前面,眾晉軍自動的向兩側分開,清出一條寬寬的道路,任她通行。

肅然中,衛洛緩緩回到晉將隊列。

看到她走近,眾將齊刷刷地低頭,朝她叉手,恭敬地叫道:“夫人!”

衛洛點了點頭,回到了她的戰車上。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戰車上,眺望着楚人的隊列。這時的衛洛,似乎沒有注意到,眾軍卒看向她的眼神中,帶着無比的崇敬。

這時,楚人動了。

他們把旗幟放下,緩緩向後退去。楚人退去的腳步,激起了漫天的煙塵,所有的楚卒,這時都低着頭,無精打采,士氣低落。

楚人退去了。他們敗了,所以退兵了。

穩公在旁說道:“衛,夫人,君侯定當歡喜。”

不知不覺中,他竟差點直接稱呼她為衛洛。

衛洛點了點頭,微笑道:“然,他定當歡喜。”

說到這裏,她右手一揚。

隨着她手勢一擺,旗令手將帥旗在空中一劃。

晉軍也動了,依令向後退去。

大獲全勝的晉軍,撤退時表現得無比的安靜。

而這種安靜,一直維持到退回營地。

這一戰,晉勝楚敗。晉夫人衛洛致師獲勝后,沖入幾十萬楚軍中,一進一出,殺了楚將十二,翩然而退!

這,便是此次晉楚交戰的實況。

就在衛洛領着晉軍緩緩退回中山城時,衛洛這兩字,開始取代晉夫人,兩城夫人的,晉姬氏的名號,被世人傳頌。

衛洛回到了中山宮中。

當她來到寢宮外時,腳步卻是一頓。

歪着頭,打量着那寂靜的宮殿,衛洛揚起一個笑容,轉身朝浴殿走去。

從頭髮開始,仔仔細細地清洗了身上的灰塵和血腥味后,衛洛才穿着一襲大紅袍,緩步朝寢宮走去。

寢宮中,涇陵正閉着雙眼,靜靜地倚在塌上,衛洛目光一轉,便看到他敲打着床沿的手指,綳得直直的,僵硬之極。

他在緊張!難不成,都沒有人向他報告過,自己已經平安回來了?

衛洛想到這裏,馬上放重了腳步。

涇陵回過頭來。

在對上她的面容時,他刀削斧刻的俊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他子夜般的雙眸直直地盯着衛洛,雄厚磁性的聲音響起,“城中歡呼陣陣,怎地無人前來告我?”

衛洛一愣,她馬上明白了:這麼長時間,竟是沒有一個將領前來向他報告戰況。

她快步來到他身前,在塌上坐下,輕輕地靠着他的肩膀,低笑道:“許眾將歡喜,竟是忘了。”她知道,眾將歡喜是一定歡喜的,只怕更主要的是,眾將受驚過度,還沒有回過神來。

涇陵不置可否,他伸手撫上她的小腹,低低問道:“可有不適?”

“無。”

衛洛伸手按在他的丹田處。經過這幾日的修養,涇陵已從危險中康復過來,現在他已無性命之憂,需要的只是靜養。

現在,楚軍已退,涇陵重傷未愈,不能趁勢進攻。眾將便商量着,大軍先行撤退回國。

因此,在涇陵休養了二個月,康復得差不多時,晉軍開始返回了。

這一次返回,大軍先動,眾劍客護着衛洛和涇陵,緩緩而行。要知道,他們兩人都是需要照顧的,涇陵傷重未愈,衛洛孕吐癥狀日益嚴重。她現在吃什麼吐什麼,臉色蒼白,渾然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這樣的她,哪裏能與隅原一戰中的神勇相比?

足足在路上走了三個月,車隊才回到新田。

新田城外。

官道旁,數千父老守在在兩旁,期待地看着路的盡頭。

煙塵衝起處,衛洛和涇陵的馬車越來越近。

就在他們的馬車出現百步開外時,驀地,無數晉人同時昂着頭,扯着嗓子嘶喊道:“君侯威武!君侯威武!”

這嘶喊聲剛剛落下,突然間,幾十個聲音同時高喊,“夫人神勇,衛洛神勇!”

這喊聲,到了後面,已是越來越響,越來越響,轉眼間,數千人共同吼出的“夫人神勇,衛洛神勇”的聲音,震破了天空!

涇陵皺了皺眉頭,低頭看向倚在他懷中的衛洛,問道:“衛洛之名,不過戲耳,何世人盡知?”

他說,你這衛洛的名字,不過是戲耍中取出的,怎麼世人都知道了?

他知道,衛洛是越侯之女,本名遺。越侯姓姒,她如隨父姓,便是姓姒。不管怎麼算,怎麼說,這衛洛兩字,都與她沾不上邊。

衛洛聞言,先是一怔,轉眼她瞪向錯愕不解的涇陵,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憨憨地一笑。

她在晉楚兩軍交戰中,大發神威的事,涇陵一直不知情。眾臣以為她會跟涇陵說,衛洛以為眾臣會說。這事拖來拖去,使得涇陵到了現在,都還以為隅原一戰,只是衛洛與楚國宗師致師禮中勝了對方而已。

直到涇陵此時發問,衛洛才發現,他竟然不知情。

涇陵看到衛洛那古怪的笑容,濃眉一皺。

感覺到他眈眈地注視,衛洛低下頭來,低聲說道:“隅原一戰,我殺了敵將十二名。”

只是這麼一句。

涇陵一震。

半晌半晌,他伸出手,緩緩地按在衛洛的手背上。

他盯着她,薄唇一扯,淡淡說道:“孤的夫人,果然無雙。”

衛洛嫣然一笑。

涇陵對上她燦爛的笑容,薄唇一扯,伸手把她緊緊擁在懷中。他低頭看着衛洛,暗暗想道:小兒一個婦人,竟然如世間大丈夫一樣揚名天下。這些人,不稱呼她為晉夫人,亦不稱呼她為婦人,卻喚着她“衛洛”的名號,可見當時隅原一戰中,小兒着實神勇非常,因此才有這千古未有的殊榮。

他看着她,望着她挺起的大肚子,一時心情起伏,半晌半晌,他又想道:如此大事,我到此時方知,實有不妥!

正在這時,馬車停下來了。

衛洛剛剛抬起頭來,便聽得一個劍客在外面說道:“君上,夫人:眾婦攔於道。”

一些女人擋在路上?

衛洛大是好奇,她連忙拉起了車簾。

車簾外,早已是嘰嘰喳喳的一片。眾人在看到車簾晃動時,便齊刷刷地轉頭看來。此刻對上衛洛的面容,那些吵鬧議論聲突然一靜。

衛洛目光一轉,看向擋在路中間的玳姬等貴女。

她看着眾女,朗聲道:“諸位何事教我?”

眾女相互看了一眼后,一個貴女向前走出兩步。

她朝着衛洛盈盈一福后,仰頭看同她,脆聲喚道:“夫人神勇,舉世皆知。我輩皆是婦人,深以為榮,請夫人受我等一禮。”

她的聲音一落,眾女同時向著衛洛盈盈一福,齊聲嬌喚,“夫人神勇,女兒之榮也!”

夫人有神勇,給我們這些女人爭了光啊。

衛洛先是一怔,轉眼微微一笑。她掀開車簾,走下了馬車。

她一走下馬車,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一落,落到了她的大肚子上。

一片短暫的靜默后,眾貴女才驚醒過來。她們齊刷刷地朝衛洛盈盈一福。衛洛連忙還以一禮。

衛洛行完禮后,便在涇陵的拉扯下,上了馬車。

車隊繼續向新田城駛去。

接下來的日子,生活又恢復了平靜。涇陵忙着養傷,衛洛忙着養胎,時間在安靜平和中流逝。

轉眼,春暖花開了。

衛洛要臨盆了。

這時刻,整個晉侯宮,都陷入一種緊張和期待中。

涇陵站在寢外的一棵櫟樹下,一動不動,他的右手食指,正一下又一下的在粗糙的樹皮上輕擊着。

沉悶中,一個寺人尖哨地喝聲傳來,“君父到!越姬到!”

這聲音真是又尖又細,如針一樣刺向眾人的耳膜,侍婢劍客們同時轉頭,朝着前晉侯和越嫡公主行了一禮。

前晉侯朝寢宮中盯了一眼,問道:“夫人待產多時?”

一劍客恭敬地應道:“已有一個時辰矣。”

晉侯轉過頭來,緩步朝涇陵走近。

他來到涇陵身側,低喚道:“八兒?”

涇陵一動不動。

晉侯聲音微提,又喚道:“八兒?”

涇陵依然一動不動。

晉侯聲音再提,叫道:“八兒?”

涇陵一凜,緩緩地回過頭來。

他的臉上,毫無表情,只是薄唇抿得有點緊。

見是前晉侯,他略略一禮,喚道:“君父。”

前晉侯見他舉止自然,點了點頭,說道:“八兒,此胎若是女兒,需廣填後宮!”

涇陵濃眉皺了皺,不置可否。

越嫡公主偎着前晉侯,一雙妙目有意無意地落在涇陵的身上。此時見他微微皺眉,不由溫柔地說道:“君侯與夫人情誼深重,況夫人神勇不凡,名動天下。此胎就算是公主,君侯也不能輕易違拗其意才是。”

她說:衛洛武功不凡,就算她真生了一個公主,涇陵也不敢違背她的心意,另娶他婦。

這話聲音溫柔,細品之卻有嘲諷之意。

涇陵瞟了她一眼,腳步一提,一言不發地越過前晉侯和越嫡公主,向寢宮走去。

前晉侯被越嫡公主的話,激起了一抹火氣。此時,他見涇陵理也不理,目中無人,不由急喘兩聲,含着一口濃痰含糊地喝道:“八兒,何一言不發?”

涇陵站住了。

他不耐煩地盯了一眼他的父親,淡淡地說道:“小兒還在生產,此話多餘!”

“怎地多餘?天下人皆知你懼此婦,八兒,不孝之罪,無後最大。你先給為父留下一言!”

涇陵略頓了頓,半晌后,他抿緊薄唇,長袖一甩,便把前晉侯甩在身後,渾然不顧他氣急之下連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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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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