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妹妹,你還好嗎
毅虹既不肯做人工流產,也不願意告訴孩子的父親是誰,白靜恨鐵不成鋼,心情糟糕透了。
白靜的朋友很生氣,說這個毅虹什麼德性,人家冒着風險為她做人流,她倒好,說不做就不做,也太任性了。說白靜天生就是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命,吃了蒼蠅還不知道噁心。
白靜可不這樣想,她是擔心毅虹這樣固執的決定,接下來怎麼辦?她腆着大肚子,受得了生產隊裏人的冷眼和辱罵嗎?最為關鍵的,沈家歷來家規嚴厲,能容忍一個黃花大閨女在家裏生孩子嗎?到時候就是想幫忙,恐怕也很難插得上手啊。
白靜為這事愁得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人也消瘦多了,但又不便與別人言說,更不敢與毅虹的父親沈萬固商量。在毅虹身上將要發生什麼,無法預料,也不敢往下想,只擔心凶多吉少。
她不禁聯想起了與毅虹一般大,正在待業的白寧。心裏在問,妹妹,你還好嗎?
哎,這丫頭內向寡語,萬一出個什麼事,如何向父母交代?毅虹的事給白靜敲響了警鐘,不能信馬由韁,得好好管教,等出了事就晚了。於是,她請病假回到海通城家中。
“白寧,信。”郵遞員在門外喊。
白靜接過信,心頭一顫。白寧這是在談戀愛嗎?他是誰?白靜頓時擔心起來。
白寧從公廁回到家,看見姐姐手中拿着信,她想,不管是誰寄來的,都不能讓姐姐打開看,朋友間總得說點悄悄話,這不讓她笑話嗎?白寧裝着調皮搗蛋的樣子,冷不防地從白靜手中把信抽了出來,說:“姐,偷看人家的信可不是好孩子呀。”
“誰偷看你的信了?別這樣敏感好不好?我問你,這是誰給你寄信?”白靜想問明白她究竟是在與男生還是女生來往。
“你看你,我就不能有幾個朋友嗎?”白寧以攻為守地說。
“姐姐是關心你,懂嗎?”白靜似乎有點理虧地說。
白寧依偎在姐姐身上,嗲嗲地說:“姐,我都長大了,今後,我的事你能不能少管點?”
“不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要管到底,這是爸媽交給我的責任,要讓二老在九泉之下安心。”白靜一邊撫摸着白寧的秀髮一邊說,“哎,女大不由娘啊,真急人。”
白寧覺得姐姐怪怪的,女大不由娘的感嘆不應該是針對自己的,便關切地說:“姐,你怎麼啦?臉色那麼難看,有什麼事快和我說說。”
白靜低頭不語,她一想起毅虹懷孕的事,就為妹妹擔心。
“姐,從小到大都是你拉扯着我,我一直把你當娘看,有什麼話別憋在心裏,好嗎?”白寧說著把頭扎進姐姐懷裏。
“寧兒,你能告訴姐姐這封信是誰寫的嗎?你交朋友姐不反對,只是你還小,姐怕你上當受欺負。”
“姐,你多想了,這是位女同學,文藝兵。”
“哈哈哈,寧兒乖,不讓姐姐操心。有件事我本來不應該和你說,畢竟是別人的私隱。但你是我的親妹妹,這反面教材不能不教你。”
“姐,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唄。”
“你要答應我不許說出去。”
“一定,向姐發誓。”
“我們十里坊有個沈毅虹,也是市一中畢業的,你應該認識吧。”
白寧緊張起來,姐姐怎麼說起毅虹呢?不會是她告訴姐姐自己暗戀金鎖吧?看來不能和姐姐說實話了,於是白寧搖搖頭說:“不認識。”
“不認識?你與她都是市一中同年級的,就是放棄保送清華大學,回鄉當農民的那位,你應該有印象吧?”
白寧覺得瞞不過姐姐,就說:“噢對,知道這個人,不少同學都說她太激進了。”
“我不是說這個,她懷孕了。”
“啊,懷孕了!”白寧非常吃驚,她與金鎖?怎麼會這樣?她像丟了魂似的,難道自己與金鎖就這麼完了嗎?一股濃濃的醋意潮水般地湧上心頭,她恨金鎖,更恨毅虹。
白靜並沒有注意白寧表情的變化,長長地嘆了口氣接著說:“我找醫生幫她做人流,開始答應得好好的,說變卦就變卦,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你說急不急人?”
“孩子是誰的?”白寧迫不及待地問。
“她不肯說,我也不便多問。”
白寧覺得姐姐是在騙自己,能帶毅虹去醫院流產,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白寧試探地問:“毅虹有個同學叫金鎖,和她一起當了農民,孩子會不會是他的?”
“我也想過,絕對不可能,金鎖當兵已近三個月,而毅虹懷孕才兩個多月的樣子,那個事一定發生在金鎖當兵之後。”
白寧鬆了口氣,似乎有點幸災樂禍地說:“那毅虹一定是亂搞了?”
“你也不要這樣說她,也許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呢?”
白寧心頭盪起了一陣喜悅。
毅虹啊,在學校我想見金鎖,都是通過你預約,更為氣人的是,你不來金鎖也不會來。我知道我內心猥瑣卑鄙,利用了你。可是你像一塊巨大的磁鐵吸引着金鎖,他從來都沒有正面看我一眼,更談不上給我一絲微笑。我恨你,恨就恨你像狐狸精一樣迷住了他,他竟然聽你忽悠,與你一起下農村當農民。
你倆在一個生產隊朝夕相處,我以為這輩子沒有希望得到金鎖,只能獨守一生了。謝謝你毅虹,給我送來了希望。
白寧感嘆,希望總是留給有耐心的人的。對於金鎖,她是不會放棄的。
“寧兒,作為女孩一定要有自我保護意識,更要自重。毅虹弄成這個樣子,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真為她擔心。”
“姐,她不自重咎由自取,你別杞人憂天了。”
“這哪裏是杞人憂天?這件事對於小小的十里坊來說,那就是一場地震啊,毅虹她受得了這種打擊嗎?”
“姐,我知道你心腸好,但不要為別人的事急壞了身子,還是多想想我工作的事吧。”
“寧兒說得對,你也待業幾個月了,無事生非嘛。”
白寧不高興地說:“姐,怎麼這樣說我呢?”
“對不起,姐就是隨口一說,我家寧兒乖,不會無事生非的。這幾天我就待在城裏不走了,爭取把你工作的事落實下來。這樣啊,我出去一趟,會一會老領導。”
“謝謝姐娘。”白寧嗲嗲說。
“就你嘴甜。”白靜笑呵呵地離開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