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有些事 不需要合理
“我老了,都有皺紋了。”
皇宮的後院沒有其他人,只有唐蘊芳和易寒走在池塘的邊上,曬着太陽,吹着微風。
大雨和驚雷早已消失,地面都已經徹底乾燥。
唐蘊芳眼眶是紅的,聲音是沙啞的,回想起剛才大殿的一幕幕,她總有一種宛如夢幻的感覺。
所有人都哭了,把這些年的苦楚都一一說了出來,把築起的心牆全部推倒,把心徹底剖了出來。
但最終,她們都各自離去,只留下易寒的唐蘊芳。
因為她們知道,唐蘊芳的道心問題應該最早得到解決。
“什麼是老了?”
易寒輕輕一笑,道:“你不過五十多歲的小丫頭,在我面前裝什麼老?”
唐蘊芳愣道:“你...你怎麼能這般說話,我畢竟比你大十多歲。”
易寒看向她,眯眼笑道:“我已經五百多歲了,在混亂的時空中,我渡過了人生中沉寂的五百年,終於悟得大道,進入了前無古人的領域,才得以回到這裏。”
“只是因為時間流速的差別,這裏僅僅過了十九年罷了,所以在我這個五百多歲的老怪物面前,你不就是個五十多歲的丫頭么?”
唐蘊芳瞠目結舌,喃喃道:“可是...可是你...你根本沒有任何變化,連聲音都沒有,眼神都沒有。”
易寒道:“因為五百歲對於你來說很老了,但對於深空來說,卻只是短暫的一瞬間,多少修者數千歲還在追求大道,多少數萬年的老怪物還在明爭暗鬥。”
“我們對於這個古老的世界來說,永遠都是年輕的。”
“你以為你有皺紋了,就是老了嗎?如果這樣呢?”
易寒用手輕輕一抹,唐蘊芳的皺紋頓時消失,又回到了當初三十多歲的模樣。
唐蘊芳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抬頭看向易寒,道:“你也在意那幾根皺紋嗎?”
易寒愣住了。
我不抹去,你在意。
我抹去了,你說我在意。
女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完全不講理的嗎?
易寒翻了個白眼,道:“你故意氣我的是么?”
唐蘊芳噗嗤一笑,隨即低下頭來,輕嘆道:“真好...真好...”
易寒看向天空,道:“深空我去的地方並不多,但每一處絕美的景色都足夠讓人沉醉,只是當初我的心不在景色之上,所以欣賞不了,此刻想來,真是不可方物。”
“以後,我帶你去看。”
唐蘊芳低着頭沒說話,良久之後,才小聲道:“真的可以嗎?”
易寒笑了笑,道:“永遠不要自我懷疑,那會使你陷入深淵,你說呢,唐司主。”
這個稱呼,把唐蘊芳的記憶拉回到了很多年前。
她終於笑逐顏開,長長出了口氣,道:“無論如何,我總算等到你這句話了。”
......
重新修好了墳墓,兩側栽種了筆直的柏樹,迎着大海,面朝陽光。
易寒終於停了下來,跪在墓前,上了兩柱香,道:“父親母親,我和煙妃來看你們了。”
“這些年來,我遠走外界,總算求得一線生機而歸。”
“我曾許諾過要讓煙妃過得安心,過去我沒有做到,將來我卻很有信心。”
“我跟她說好了,我們要去深空見識大道爭鋒,萬族角逐,我和她將並肩作戰,證明自己的才華。”
“未知的旅途,我們都充滿了好奇心,羅天世界作為家鄉,我們也會常回來休憩。”
說到這裏,易寒壓着聲音道:“另外,煩請二老託夢給煙妃,告訴她,既然是夫妻,那同房之事還是耽誤不得...”
曲煙妃連忙跑過來,捂住了他的嘴,記得臉都紅了,大聲道:“這個不許說!”
易寒頓時大笑出聲,氣得曲煙妃對他拳打腳踢。
易寒撒腿跑遠了,曲煙妃才看向嶄新的墓碑,她輕輕道:“未來很好,但也都是我應得的,爹娘,在我小時候,你們總說要堅持,才能苦盡甘來。”
“我現在體會到你們的話了。”
......
“這裏是七殺星,通過十幾個陣法傳送大陣,大約需要十多天的時間,就能找到你家老祖的地方。”
“到時候你就可以親眼看到萬天仙的風采了。”
易寒收起了地圖,笑道:“我們倒是不必急,可以慢慢去,一邊遊歷,一邊趕路。”
萬凝脂瞪了易寒一眼,道:“什麼叫我家老祖?現在她也是你的老祖了,怎麼?吃干抹凈了就不打算認賬了?”
易寒伸了個懶腰,笑道:“女皇的滋味的確好啊,可惜就是癮太大,一整夜都不帶停的,我怕我年少猝死啊!”
“我呸!”
萬凝脂一把掀開被子,直接坐到了易寒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冷笑道:“朕今天不把你制服,你以後怕是要翻天了。”
“停!”
易寒急道:“來不得了,答應了今天要陪文月逛街,她那些道姑衣服,我真看不下去的。”
萬凝脂哼哼道:“人渣,人家是你徒弟,你安的什麼心?”
易寒攤手道:“你自己摸着良心說話,這是怪我嗎?”
萬凝脂微微眯眼,道:“我的良心在哪裏,你找給我看。”
易寒只好伸手抓住那一團,心道,算了算了,來就來吧。
只是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聲巨響,大門直接碎開。
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迅速沖了進來,看到易寒,當即瞪大眼睛。
她張着嘴,喃喃道:“你回來,卻不找我?在這裏和這個女人...”
易寒有點尷尬,咳嗽一聲,道:“那個...娥眉,不是不找你,而是我知道,找了你就離不開了,我總得安排一下她們才好。”
憶娥眉一把掀開面具,露出了美絕人寰的臉。
她臉上卻是帶着促狹的笑容,咯咯笑道:“那你算計錯咯,從現在開始,我就不會離開你半步了。”
易寒連忙道:“那不行,我還得去收拾那污穢的母神呢,你現在雖然很強,但畢竟承受不起我和母神的威壓。”
話音剛落,一股恐怖到極致的氣息突然席捲天下。
十八苦地獄方向,一個黑影衝天而起,大笑出聲:“哈哈哈哈!本來以為需要一百年,結果他媽十幾年就搞定了,修鍊果然還是那麼簡單啊,真不知道哪些廢物是怎麼搞的,幾萬年修鍊都那麼菜。”
“不就是打碎世界嗎?老子現在也做得到。”
緊接着,他一拳朝天砸去,整個天穹瞬間坍塌,無盡的虛空破滅,暗黑的通道出現。
祭尊傲然飛起,厲吼道:“域外那頭畜生,天天盯着老子是吧?老子現在就讓你嘗嘗厲害!”
憶娥眉愣了好久,才喃喃道:“易寒...好像師尊提前出關了,好像母神不需要你去殺了。”
易寒吞了吞口水,道:“這個王八蛋,太不合理了,他天賦憑什麼這麼好?”
憶娥眉道:“事實就是事實,為什麼一定要合理?況且這些事也不需要合理啊!”
易寒看向她,最終點頭道:“是啊,有些事,不需要合理。”
......
三年後,神易王朝觀星台,諸多強者齊聚。
陸風旗抱拳,看着前方眾人,大聲道:“易寒,最多十年,我就會來找你。”
“給我十年時間,我一定會把一個繁榮的王朝,交給我的子嗣。”
遠處,司空龍、賀蘭耀修、楚白朮、冷應龍、古不劣等人紛紛揮手。
易寒看向更遠處,楊武提着槍道:“放心,作為神易王朝的大將軍,我保證這片國土沒人敢來侵犯。”
雖然,這片世界至少上千年不會有戰爭,但這句話還是足夠有勇氣了。
與故人們紛紛告別,易寒終於要踏上深空了。
唐蘊芳、辛妙娑、曲煙妃、萬凝脂、憶娥眉都跟着他,當然,還有穿着漂亮衣裳的文月。
她們有着屬於自己的天賦,到了深空,也一定會找到自己的路。
沿着黑暗的通道,一路趕到了七殺星。
眾女都對這個嶄新的世界有着無限的新奇,只是易寒卻有些愣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遠方街道盡頭,兩道身影齊齊走來。
花劍奴和方玄衣...
“你們...什麼時候到的?”
易寒打起了招呼。
花劍奴輕輕道:“我和她半年前就來了,四周已經轉了好幾圈了。”
易寒看向方玄衣,道:“玄衣,你走出來了?”
方玄衣道:“我要你幫我,找我的姐姐,賀蘭乾罡臨走之時告訴我,深空之中也有佛門,很可能也是世尊創立的。”
“我的姐姐,很可能被世尊帶走了。”
易寒看向她,最終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幫你找。”
方玄衣如釋重負,隨即看向易寒,目光幽幽道:“我知道我早已欠你太多了,等我見到我姐姐安好的那一刻,我就跟着你,為你做一切事情。”
易寒搖頭道:“我不為這個承諾。”
方玄衣道:“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沒瘋,我只是有心病而已。”
“喲,都來了啊這是!”
一道黑影出現,祭尊和王桀魔並肩而來,看向易寒。
祭尊道:“小子,我把那個母神宰了,還把惡魔一族宰了個乾乾淨淨,但唯獨剩了一條聖靈之龍,你要不要去看看?”
易寒擺手道:“既然惡魔已滅,對於我來說,其他的已經不重要了,我要做許多其他事,沒心情管什麼惡魔。”
祭尊眯眼一笑,道:“可是那條聖靈之龍,有點奇怪,她說她叫熏颻,是你的女人呢。”
易寒當場愣住。
花劍奴臉色一變,失聲道:“她在哪兒!快帶我去看看!”
這是她的心結。
其實,又何嘗不是易寒的心結。
只是當易寒等人來到祭尊的客棧時,卻愣住了。
空蕩蕩的房間什麼也沒有,只留下了一封信。
易寒打開了信,低頭一看,卻是眉頭緊鎖。
“易寒,你或許以為我早已死了吧。”
“可惜我說過,我一定要報仇,熏颻我抓走了,你永遠也別想找到他,我也要讓你嘗嘗從希望到絕望的滋味。”
易寒收起了信,無奈道:“沒想到她還活着,而且實力已經達到了無上神靈。”
祭尊吸了口氣,道:“有點意思啊,竟然是孽鏡,你小子當初把她害得不輕,她果真記仇了。”
易寒道:“可惜她或許不知道的是,熏颻的實力比她強大很多,即使是被你封印了力量,也不是她可以殺得死的。”
祭尊攤手道:“我可沒心情管你這些破事兒,那封印幾年就沒了,到時候孽鏡估計人都傻了。”
王桀魔道:“易寒,要不去我家坐坐?喝幾杯?”
易寒眯眼一笑,道;“不去,我要去凌霄,找我的兆曦去。”
“你們啊,過你們的去吧!”
“哈哈哈哈!”
長笑聲中,易寒洒然離去。
重逢或許不在一時,但終究會重逢的。
至於那些波折,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