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且聽龍吟
月殘夜深，黎明已至。
東方泛起微光，場景的黑暗隱隱有些消退。
街道兩側，偶爾會亮起一盞燈，那是早起的人們。
整個世界似乎都在蘇醒。
而兩個人，正大步朝對方走去，眼中都充滿殺意。
趙山虎穿着暗紅色的武服，身材魁梧，肌肉虯結，滿頭的亂髮狂舞着，拳頭已然攥緊。
他一邊朝前，一邊低吼道：“你壞了我的大事，毀了我二十餘年的基業，你早該料到會有今天。”
易寒的臉上沒有表情，雙眸閃着寒光，不言不語，只是步伐愈發堅定。
趙山虎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因為眼前這個年輕人分明如此瘦小，卻給人一種莫名的氣勢。
他似乎不像是一個人，而是一支軍隊。
他背後像是跟着千軍萬馬，有鮮血翻湧、戰鼓擂捶。
為什麼他有這種死神一般的氣勢？
“我調查過你！你不過武道第二境而已！”
趙山虎大吼一聲，拋卻那些莫名的恐懼，全身上下的靈氣全部灌涌而出，肌肉蠕動，體內發出鏗鏘的金屬碰撞聲。
武道第二境，煉血肉的標誌，鮮血流音，在他身上竟然表現得如此狂野。
他的氣勢還在攀升，皮膚表面每一個毛孔都滲透着血紅的靈氣，像是整個人都被靈氣包裹。
這是武道第三境，融脈髓的標誌。
而看他的狀態，恐怕早已是融脈髓的巔峰。
長靴踩在地上，趙山虎的腳發出巨響，街道石板炸開，大地也隨之龜裂。
他此刻像是一頭古老的蠻獸，似乎輕易便能砸穿大地。
“給我死！”
兩人終於相遇，趙山虎怒吼一聲，右腳一跺，身影如炮彈一般彈出，一拳轟然朝易寒砸去。
漫天的血氣狂涌，宛如驚濤駭浪，打出滔滔拳力。
整個街道石板全部被掀開，碎成了無數塊，伴着拳力朝易寒而去。
易寒避無可避，他想嘗一嘗戰鬥的滋味。
他太久沒有戰鬥了，從戰場上下來，到現在已經記不清是多少天了。
之前和老爹一起殺的那些嘍啰，解饞都不夠，更別提酣暢。
如今，終於可以放心大膽戰個痛快了。
他一掌拍出，直面趙山虎的拳力，卻感受到這股力量簡直無與倫比，身體劇震，如斷線風箏一般倒飛而出，在空中猛吐鮮血，然後砸在了地上。
全身的筋骨像是斷開了一般，五臟六腑都受到了損傷，簡直痛不欲生。
趙山虎大笑道：“區區武道第二境，還敢硬接我的拳？去死吧你！”
他一步跨出數丈距離，飛至半空驟然倒轉，一拳直直朝易寒胸口砸去。
易寒躺在廢墟里，冷冷看着他，眼中殺意畢露。
這可怕的一拳掀起了靈氣的劇烈波動，空氣都在嘶咽着，還未落下，四周的大地便不斷崩塌。
“你完了。”
趙山虎怒吼的聲音響起，一拳結結實實砸在了易寒的心口，發出一聲驚天巨響。
易寒四周的大地瞬間炸開，裂紋蔓延數十丈，兩側的房屋都被震得顫抖。
如此威力，易寒的肉體本該變成了一攤爛肉。
而事實是，趙山虎愣住了。
他看到了金色的光輝！
易寒的身體不知何時，竟然閃耀出璀璨的金色的佛光，整個身體都變成了寶相，宛如金鐵一般。
“你...你修體術？你是佛門的人？”
趙山虎不禁驚呼出聲。
而易寒則是緩緩站了起來，低頭一看，自己的胸口雖然已被金芒覆蓋，但還是被這一拳砸出了裂紋。
萬劫寶相，的確還只是入門階段。
但夠了，能承受一個三境武修巔峰一拳，很不錯了。
他眼中散發出凌厲的殺意，冷冷道：“打夠了對嗎？該我了。”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一聲龍吟傳遍全城。
那像是寶劍出鞘的聲音。
黑光瀰漫之中，易寒的手上已然握着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
這長劍粗糙無比，裂紋遍佈，坑窪密集，歪歪曲曲像是還未成形的劍胎。
但趙山虎卻感受到，這一柄劍上，那驚天動地的殺意簡直攝人心魄。
他沒有時間細想，便突然全身毛骨悚然，下意識退後數步，一道劍芒掠過他的喉嚨，留下了淺淺的血印。
“啊！”
趙山虎下意識驚呼出聲，全身冷汗直流，剛才要不是躲得及時，哪怕差一兩寸，自己的喉嚨就要被割破。
這個人的劍法太可怕了，如此迅猛，如此致命，快到難以想像。
“你敢傷我！”
趙山虎厲吼出聲，雄渾的靈氣轟然席捲而出，舉着拳頭就朝易寒砸去。
每一拳都驚天動地，打得空氣不斷發出氣爆之聲，靈氣碎濺，如子彈一般打進大地。
他的拳頭，簡直想是無法阻擋的炮彈。
易寒的身影實在太鬼魅了，劍法也太精妙了，以他的境界和靈氣，完全是擋不住趙山虎的。
但他卻能恰好的避開每一拳的攻勢，同時還能從最刁鑽的角度殺向趙山虎的致命處。
僅僅幾十個呼吸，趙山虎就已然招架不住了。
他這才發現這個年輕人的如此可怕，忍不住大吼道：“你從哪裏學的劍法！”
他足以肯定眼前這個人之所以能與自己一戰，完全靠着出神入化的身法和劍法。
而易寒沒有說話，只是握着萬古大滅劍，不斷朝前斬出，劍芒橫空，穿刺四方，如密集的大網，把趙山虎完全罩住。
趙山虎心知自己靠招式是不可能取勝的，相反稍不注意就要被一劍取命。
他不再猶豫，直接仰天長嘯，全身肌肉膨脹起來，撐破了衣衫。
血光，無盡的血光自他每一個毛孔激射而出，將他全身包裹了起來。
他像是一個血色的光球，靠着強大渾厚的靈氣，舉着拳頭只攻不守，一拳砸在易寒劍上，用力量都將易寒直接砸飛。
易寒口鼻溢血，劍法已然用到極致，卻始終破不開對方的血盾。
靈氣的差距，已經超越了招式的範疇。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的一切都脆得像一張紙！”
趙山虎冷笑着，一個鞭腿掃出，便是一大片恐怖的靈氣，震得大地顫抖，將易寒再次擊飛。
易寒落在地上，艱難用劍撐起身體，鮮血順着他的下巴、喉嚨，染紅了他的衣襟和胸膛。
趙山虎道：“不行了是么？繼續打啊！你現在全身的骨頭都碎了不少吧？”
他大步朝易寒走來，冷冷道：“你太弱了，我一旦用全力，捏死你，像捏死一直螞蟻那樣簡單。”
易寒艱難站了起來，全身溢血，卻是反而笑了起來。
他微微眯着眼，笑得有些猙獰，呢喃道：“痛楚、疲倦、無力...熟悉的感覺...”
趙山虎疑惑道：“你說什麼？”
易寒笑道：“好久沒這麼痛快了，你讓我想起了曾經在戰場上那些熱血的往事，讓我想起了，我曾經創造過的那些奇迹。”
他將萬古大滅劍深深插進大地，赤手空拳，傲然而立。
他喘着粗氣道：“我曾經面對的敵人，它們的體魄和力量，超越你億萬倍...那段光輝歲月，我無比懷念...”
趙山虎拳頭捏得啪啪作響，一字一句道：“你已經瘋了，該去地獄了。”
他全身的血氣都聚集在右手上，拳頭像是一個紅色的太陽，炙熱的溫度、恐怖的力量，似乎扭曲了空間。
而易寒則是仰着頭，《神羅帝經》運轉已然到極致，全身黑色的靈氣洶湧澎湃。
他雙手抬起，左手捲起中指無名指，右手則伸出這二指，雙手不斷結印，變幻，在頃刻之間結出了數十個印法，最終形成了一個繁複的印法。
“給我碎！”
趙山虎蓄滿力量的一拳終於砸出，血光照亮了四周長街，整個大地都顫抖了起來。
碎！
碎裂！
大地表層都被這一拳的力量給掀了起來，兩側的房屋顫抖着，裂開一道道縫隙，易寒周圍的街道在坍塌。
而就在此時，易寒背後突然出現了一面古老的石碑。
這只是一道虛影，卻又如此凝實，像是撐起了蒼天的石柱，又像是那世界邊緣的石牆。
虛影在變化，石碑像是飛上了無垠的天穹，以至於整個天穹都開始崩塌。
狂暴的威力終於產生，那是一道無與倫比的力量，在頃刻間融化了趙山虎的拳力，也融化了那些被靈氣捲起的巨石。
“轟！”
只聽一聲巨響，爆炸便開始了，一切都在印法的威力之下扭曲，包括趙山虎的身體。
這一刻，青州所有人都聽到了這一聲恐怖的巨響，無數的強者抬起了頭，驚駭地看向這邊。
紅日的光，出現在了東方。
易寒一個踉蹌，半跪在了地上，全身的力量都被這一式印法抽干，身體因為超負荷而微微顫抖着。
整個街道滿布瘡痍，已然淪為廢墟。
而趙山虎，全身血肉潰爛，骨骼斷裂，正癱倒在地上，猛喘着粗氣。
易寒看着他，終於咧嘴笑了起來，道：“你似乎已經快要踏進第四境點天燈的門檻了，殺多少個第二境都不在話下，可惜你遇到了我。”
趙山虎的傷已然不可逆轉，全身沒有一塊好肉，內部也爛了個通透。
他用儘力氣，艱難沙啞道：“那...那是...什麼...”
易寒道：“《閻剎苦輪印法》第一式，蒼天斷脊。”
趙山虎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了，只是嘶咽的吼聲。
易寒輕輕道：“趙山虎...且聽龍吟！”
他右手握住萬古大滅劍柄，驟然將起從大地拔出！
這一刻，劍鳴如龍吟之聲，傳遍青州。
下一刻，趙山虎的身體被碎亂的劍芒斬成了數十塊，鮮血骨肉灑滿大街。
初升的陽光是紅色的，照在這一灘血肉之上，壯美悲愴。
“誰在青州動武！”
厲吼聲突然從遠方天空傳來，一道身影迅速接近。
易寒沒有任何猶豫，從儲物戒中拿出黑色披風，把自己全部罩了起來。
他提着萬古大滅劍，大步朝前走去。
他已然沒有了靈氣，已然無法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