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鮮血洗禮
蒲扇一般大的手掌,狠狠印在了胸口,一個年輕男人倒飛而出,重重砸在牆上,又落在地上。
他口吐鮮血,卻不敢呼痛,只是連忙又翻身跪了下來,不停磕頭:“虎爺饒命,饒命啊!”
身材魁梧的光頭漢子,披着虎袍,銅鈴般的大眼閃着寒光。
他冷冷道:“一個沒有修為的小屁孩兒你都殺不了,我要你還有什麼用?”
年輕男人穿着布衣,腰上別著一柄刀,他顫聲道:“虎爺,那小孩兒古怪啊,我也是武道第一境的修者,塑了筋骨的,一刀斬出去,就是一頭牛也能斬成兩段,可就是砍不動他啊。”
虎爺擺手道:“少給我找這些借口,今天之內,必須拿他的人頭來見我,否則,就拿你自己的人頭。”
說到這裏,他站了起來,寒聲道:“若是走漏了消息,你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年輕男人身體一顫,連忙道:“我知道他在哪兒,虎爺,我這就去找他。”
......
易寒沒有想到,這麼大的失蹤案,衙門和靈玄司都毫無頭緒,卻被自己的老弟遇上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他鄭重道:“把你今天遇到的一切,全部說給我聽。”
周凡疑惑無比,但還是緩緩點頭:“早上起床,肚子有點不舒服,我去拉屎,感覺有點干硬...”
“說關於人販子的重點!”
易寒直接打斷。
周凡想了想,才道:“我們塵土幫最近和流沙幫一直不對付,老大說他們最近在拐賣兒童。”
“然後我就和兄弟們去了流沙幫的分壇,分頭行動的時候,果然看到房間裏關着十多個幾歲的孩子。”
“隨口一問,才知道他們是被抓來的。”
“這時候,一個穿着布衣的男人,應該比我大幾歲,提着刀就要殺我。”
“我就跑出來了。”
這過程,還真尼瑪簡單啊。
但其中也有很奇怪的地方,一個連衙門和靈玄司都破不了的案子,怎麼可能是所謂的流沙幫乾的。
他們這些小嘍啰,不可能沒有留下絲毫線索。
看來他們的背後有高人,幫他們掩蓋作案痕迹的高人。
而這個所謂的高人,是不是又與佛家有關係?
易寒沒有急着去彙報,他認為還應該從魔紋入手,看看能不能進一步得到關鍵信息。
想到這裏,易寒臉色嚴肅了起來,沉聲道:“待在這裏別動,安心養傷,到時候你得帶路。”
周凡愣了愣,緩緩點頭。
易寒大步走出房間,對着涼亭中的易斂喊道:“老爹,讓王嬸兒他們別做飯了,都來咱們家,全部。”
易斂皺起了眉頭,道:“你搞什麼?”
易寒道:“有點情況,周凡惹了點事兒,或許會來人。”
易斂右手一頓,然後緩緩點頭。
作為老玄捕,他品出了這句話的意思。
而易寒走進房間,找到了官兆曦。
她正盤坐在床上,雙眸緊閉,似乎陷入了空靈,安靜地修鍊着。
易寒沒有說話,只是做了下來,安心等待。
今天的官兆曦依舊是一身白衣,穿得也依舊很單薄,頭髮肆意披在背上,如流瀑一般,淡淡出塵,翩然若仙。
大約百息過後,她才睜開了靈動的眼睛,輕輕一笑,道:“出事了?”
易寒道:“外面的吵鬧也沒打擾你嗎?”
官兆曦緩緩搖頭道:“心靜,周遭則靜,那少年沒事吧?”
易寒笑道:“小傷而已,吃了三生丹,很快就會恢復。”
官兆曦道:“他的根骨很好,體質很特殊,沒練武可惜了。”
“以後會有機會的。”
說到這裏,易寒道:“來找你,主要有兩件事。”
“第一,青州城發生了一件失蹤案,上百位兒童在幾天之內消失,包括我妹妹易小安。”
“我妹妹的失蹤現場,沒有打鬥痕迹,但房間內刻滿了魔紋,像是某種邪惡的儀式。”
聽聞此話,官兆曦的臉色嚴肅了起來,皺眉道:“認識那些魔紋嗎?”
易寒搖了搖頭,道:“不認識,但應該和佛家有關,我記下了部分紋路,畫給你看看。”
“別畫。”
官兆曦連忙道:“我不確定魔紋是什麼,所以不敢保證你畫出來之後,會不會誕生什麼可怕的後果。”
“面對這類邪惡的東西,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否則很容易被莫名污染。”
易寒心中微驚,暗暗讚歎官兆曦思慮周全,於是鄭重道:“如魚鱗一般的縱橫之線有序排列,有節點圖案,圖案是人臉,痛苦的人臉。”
官兆曦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很久,才道:“你至少知道和佛家有關係,而我卻完全不知道,看來只有問別人了。”
易寒道:“你有認識的朋友很懂這方面的?”
官兆曦點頭道:“嗯,你還準備讓他散佈消息呢。”
易寒站起身來,沉聲道:“那正好,我去天地樓寄信,把魔紋的事也傳給他,讓他分析分析。”
官兆曦想了想,才道:“我今天把信寫好,明天你再去寄信,由於事關重大,我需要在信上用點心,防止別人看出來。”
果然有一套,很謹慎,怪不得都說神曦女帝是帥才。
易寒笑道:“好,那麼第二件事是...靈玄司已經放了辛妙娑,但我確定她是為了古法石板而來,現在應該還在青州隱藏着。”
“我需要找到她。”
官兆曦看了他一眼,道:“你找他做什麼?”
易寒苦笑道:“我孤軍奮戰,又沒有修為,很多事處理不了。”
“有這樣一個幫手,幹嘛放着不用。”
官兆曦搖頭道:“不行,我不能以友誼為道德捆綁,讓她幫你做事。”
那你還真是正直嗷?
易寒道:“你幫我找到她,其他的我來談,和她公平合作。”
官兆曦忍不住笑了起來,眯眼道:“別鬧,我幫你聯繫她,不就意味着我站在你這邊么?她自然會考慮我的因素,傾向於跟你合作。”
易寒無奈了,這女人,怎麼這麼精啊。
他苦笑道:“我說,官兆曦姑娘,你是我的領路人哎,站我這邊怎麼了啊。”
“姑娘?”
官兆曦托着腮,咯咯笑道:“這個稱呼很有趣,從小到大還沒人這麼稱呼過我。”
“不過你也不能怪我呀,你做的事都太危險了,我自然要考慮我朋友的安全嘛。”
她有些俏皮,聲音也變得有些嬌柔。
一時間,易寒都有些看傻了。
隨後她才沉吟道:“好吧,我告訴你聯繫她的方式,她是什麼態度,就看你的了。”
“哈哈哈哈!”
易寒大笑道:“這才對嘛...另外,你修為恢復得怎麼樣了?”
聽聞此話,官兆曦臉色暗淡了起來,嘆息道:“別提了,《光明天典》高深晦澀,我到現在才恢復到武道第一境巔峰,還沒到第二境呢。”
武道體系,共有五個境界。
分別是塑筋骨、煉血肉、融脈髓、點天燈、見穴靈。
五境之後,為大道宗師,即武道殺伐之宗。
易寒看着眼前的水壺,有把它摔碎的衝動。
官兆曦你是人嗎?這才兩三天啊,老子以為你快要衝擊武道第一境了,結果你在衝擊第二境?
還一副沮喪的模樣?
天才對自己的要求都這麼高嗎?
“哈哈哈那你要加油啊。”
易寒尷尬一笑,額頭冒着冷汗離開。
......
周家也有小院,小院正對着客廳。
此刻客廳大門緊閉,周凡坐在木椅子上,全身包紮,傷勢已經好了大半。
他嘴唇有些干,不禁道:“小寒哥,你怎麼又突然把我帶回家啊,不是說,這裏會有危險嗎?”
易寒笑道:“正因為有危險,才把你帶回來啊。”
周凡愣了愣,沒搞清楚裏面的邏輯。
而易寒則是擦着刀,輕輕道:“你說說,你整天在外面混幫派,怎麼想的?”
周凡沉默了片刻,才道:“小寒哥,我不想做鐵匠,不想那麼沒出息。”
“我爹我伯,只能養活我,靠他們我出不了頭,我只能靠自己去闖。”
易寒笑了笑,道:“闖出什麼名堂了嗎?”
周凡臉色有些羞愧,低下頭道:“我現在,是塵土幫分壇的壇主的小弟。”
易寒道:“說到底,啥也不是。”
周凡臉色漲紅,不禁道:“但我早晚能出頭,我還年輕,我早晚能做壇主、做幫主,甚至把塵土幫發揚光大。”
說到這裏,他喘着粗氣道:“劍門,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起來的。”
這句話差點把易寒整笑了。
劍門是當今世界最大的宗門,人數多達百萬,分佈於各個國度,是名副其實的大陸巨擘,龐然大物。
沒想到自己這個小老弟,理想倒是挺遠大的啊。
於是他緩緩道:“可以,有這樣的理想是好事,所以朝這個方向移動,第一件事就是...”
“要經歷鮮血的洗禮...”
說到這裏,易寒輕輕彈了彈刀身,發出清脆的顫鳴,道:“砍你的那個人,已經來了。”
話音剛落,大門就被一腳踢開,一個穿着布衣的年輕人,提着一把刀直接沖了進來。
他看到易寒,顯然愣了愣,但隨即雙眼一冷:“原來也沒有修為,把我嚇一跳。”
周凡臉色慘白,語氣都結巴了起來:“你你...你...你敢找上門來!”
年輕人眯眼道:“為什麼我不敢找上門來?”
周凡道:“流沙幫和塵土幫有約定,幫派之間的競爭,僅限於幫派,禍不及家人。”
年輕人笑道:“哦,這樣嗎?”
他一邊笑着,一邊拔出了刀,大步朝前走來。
“你差點把老子害死,還跟我講約定?”
他怒吼一聲,一刀直接朝周凡斬去。
正是這時,沉默已久的易寒終於動了,右手提刀朝上一挑,輕易逼退年輕人。
他笑道:“別把我當空氣。”
年輕人獰笑道:“反正都要殺,那就先殺你。”
他又朝易寒殺來,速度快到極致,力量極大,大刀令空氣都產生了嗚咽聲。
周凡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了易寒直接站了起來,身影如鬼魅一般,避開刀光,然後一刀以極為奇特的角度,自下而上,擦着年輕人的肋骨,割破了他的喉嚨。
年輕人滿臉不可思議,大刀已然落地,雙手捂住脖子,重重倒了下去。
周凡嚇得駭然站起,扯得傷口劇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他指着前方,顫聲道:“小...小寒哥,你你...你殺人了。”
易寒笑了笑,道:“沒那麼誇張,割破了血肉,卻沒真正傷及咽喉,死不了。”
年輕人在地上顫抖着,膽子都被嚇沒了:“你...你明明沒有修為,怎麼...”
易寒沒有說話,只是輕輕一嘆。
他在戰場上廝殺了十五年,每一天都在死亡線上掙扎,面對的是窮凶極惡的域外惡魔。
如果連這種武道第一境的愣頭青都殺不了,他恐怕第一年就死在戰場上了。
境界,對大多數人有用,但他這種飲血捨命的老兵除外。
他沒有過多的感嘆,只是緩緩回頭,道:“老弟,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殺了他,走上一條不歸路。”
“第二,我來殺他,你乖乖在家裏打鐵,繼承你爹的手藝。”
聽聞此話,周凡慘白的臉色突然漲紅,然後一把撿起地上的刀,狠狠插進了年輕人的胸膛。
易寒微微眯眼,暗道:“這小子,是個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