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發泄完了嗎?
和煦的陽光穿透樹蔭,被切割成條條柔和光束。她赤腳行走在猶如綠毯的草坪,仰頭捧起一抹金黃,將時光纏上指尖,握緊那分暖意。
幾步遠處,一張厚重的藤椅坐着個男子,黑色的西裝,頭髮黝黑,他背對着一動不動,看不到面容,只有緊握扶手的手背異常昏黃。
“外公~小心悠來啦!”
手拿風車的七八歲可愛女孩,像只快樂的小鳥朝他奔來。嬌嫩的手臂攀上他的肩,可只是片刻,像似受到了什麼驚嚇,女孩搖着頭驚恐後退,原本嬌糯的笑語轉為哭喊。“媽媽...外公流血...好多血!”
“外公!”任憑如何掙扎,她無法言語也抬不起腳步,幾步遠的距離仿似遙不可及。
霎時間,地動山搖黑雲蔽日,雨?又是帶有顏色的雨!抬起手,血雨落進手掌,心中升起一個恐怖的念頭,她驚恐地拚命張嘴打起手勢。“惡魔要來了!快跑!小心悠,叫醒外公!不要睡,外公!”
黑雲急速盤旋凝聚,頃刻間化作一條巨蟒,猙獰地張開血盆大口,亮出尖銳的毒牙,惡吼着朝向一老一小。女孩哭得更加凄厲,明亮的雙目充滿恐懼,但她勇敢地伸展手臂護在男子面前,可雲泥懸殊,怎麼能阻擋惡魔的逼近。
“跑!小心悠你做不到,帶着外公跑...快!”圓瞪雙眼爆出青筋,不停地捶打雙腿,猩紅的雙目急切尋找,刀,要刀,她要斬斷雙腿!要把牽絆的身體劈成兩半!心臟被蔓延的無力感撕成碎片,只能無聲竭力吶喊,她咬破了嘴唇,抓破了臉頰,無奈、遺憾煎烤着每寸皮膚。
“外公,心悠來救!”
惡魔似乎聽到了她的心聲,醜陋的頭顱探到她面前,外翻的鼻孔呲呲噴出陣陣腥臭。慌亂變為切齒恨意,雙手像持着利劍,不停地朝它揮舞,扭曲的臉龐向它怒吼:“我長大了,再不怕你!不要碰我外公,放過他們!”
空洞的眼球滿是鄙夷,它嘲笑着重回他們頭頂,吐着火紅的信子張開大口,在她眼前慢慢將他們吞噬。草地下陷成一片血海,洶湧着吞沒藤椅,只剩七彩風車隨波飄搖。
“不要!外公!”撕心裂肺吶喊,仇恨像團烈火,焚燒慘白的臉。“殺了你,一定會殺了你!”
嗡嗡~
“不要...不要!”忽地睜開雙眼,捂着狂跳的心臟欠身,窗外幽暗的光線和飄動的紗幔將她拉回現實,毛小優揉搓着臉龐,躺椅被晃動的身軀搖的吱吱作響。艱難地從夢魘中抽離,吸吸鼻子抹乾殘淚。
拿起震動的手機,屏幕的亮光很是刺眼。凌晨2點半,她接通電話。
“喂?”
“睡著了?不好意思啊,幾個女人又喝到鬧騰,讓我打電話給你!”周子倫無奈說道。
“嗯,現在過去!”
“慢點!”
歷經整晚狂歡,客人消散殆盡,酒吧內只剩三個女人東倒西歪,嘰嘰喳喳醉言醉語。老闆周子倫被張如菁抓住手腕,漫不經心地聽她訴苦。
“他為什麼沒來?為什麼不來?於欽!”
“來了來了。”見毛小優的身影,周子倫像似盼來救星。“這邊!”
推開玻璃門她走的很慢,朝周子倫禮貌點頭后,默不作聲站在一旁。
“才來啊?”晃晃蕩盪站起來,黃玉敏拍着張如菁。“車鑰匙?讓她去開車。”
“誰來了?呦,你可終於來了!”眯着眼回頭,張如菁的手猛拍桌子跟着站起。
“我送你們回家。”毛小優淡淡回道。
“毛小優!”而張如菁冷哼一聲抓住她的衣襟。“於欽怎麼知道你的名字?”
“幹嘛呢?真喝多了?”周子倫笑着擋在中間。
這話倒問愣了毛小優,她不以為然聳聳肩,權當她的醉話。可那女人卻不依不饒,一把推開男人。
“這麼護着她,爬上你的床啦?”
另外兩個女人笑得花枝亂顫。“毛小優,你可真行!”
“周子倫,你不知道她媽是神經病,瘋子嗎?”張如菁捧腹大笑。“哈哈...就不怕遺傳給她,在床上掐死你?冤不冤?”
面無表情緊盯她的嘴臉,毛小優只是嘴角輕揚。
“你都說了多少次了,我能不知道嗎?”周子倫望了毛小優一眼。“我倒是想!人家可是好姑娘!”
“呸!毛小優你說,是不是背地裏勾引於欽?”
“沒見過他!”
“那於欽怎麼不來見我?為什麼不喜歡我?電話不接,躲着我,於欽你個混蛋!”她發瘋般地發泄。“毛小優,你說他是被誰勾引?去把於欽給我找過來!我要在這等,等到他來!”
攙住搖晃的身體,毛小優只想趕緊完事。
“別等了,回家吧!”
啪~
抬手甩去一記耳光,張如菁指着外頭怒吼:“回什麼家?聽到沒有,現在給我找過來!去呀!”
側着臉未動,任臉頰的被火辣灼燒。只是片刻,毛小優依舊無起伏地朝向她。
“發泄完了回家好嗎?人家等着打烊!”
“過分了啊!”看不下去的周子倫斥責:“酒瘋不是這麼耍的!”
“沒事!小優不會在意的,是吧?”陶晴拍拍毛小優的肩膀,抬腿向外走。“走吧!”
像什麼都沒發生,張如菁扯着嗓子趴在毛小優肩膀哭泣。
“他小時候一直纏着我,滿世界找我。怎麼現在卻不理不踩了呢?”
“還愣着幹嘛?我來扶,去開車!”
黃玉敏從張如菁包中掏出鑰匙,丟給毛小優。熱心的周子倫想奪過鑰匙,卻被她婉拒。
“我去送!小優,你回家吧!”
“謝謝,還是我去吧!”
轉身走出大門,周子倫望眼她的背影,再看看這幾個女人,無奈搖頭。
好不容易上了車,她們不願回家,像往常一樣,在張如菁指定的酒店開好房間。等她出來時,那個口口聲聲喜歡於欽的富家千金,早已與約好的男人在房間纏綿。
看看腕錶,已是凌晨四點多,順着馬路步行回她的餐廳。路邊一幢高聳的建築,聳立樓頂的‘金融大廈’四字在黎明前的暗夜中耀眼奪目,在人車稀少的十字路口,她駐足嘆息,久久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