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節 在南京

第七十節 在南京

在長江上航行了五天之後,郭波的座艦“灰鷹”號終於抵達南京下關碼頭——其實,說是座艦,事實上“灰鷹”號卻是隸屬於“M&G”航運公司的一艘豪華內河客船,因為最初就定位在僅限於為往來上海至重慶的中外富商與高官提供服務,1200噸的“灰鷹”僅有4個皇家套房和24個豪華套房,電影廳、桑拿房、健身房、醫療室、圖書室等設施倒是一應俱全,因此郭波理所當然的選擇了它作為自己往返南京的座艦。

當然,麻煩不是沒有。座艦“灰鷹”僅僅只能載客55人——理論上28間套房可以入住56人,但郭波顯然不會與其他人共住一間房,所以28間套房只能住進55人。這麼一點可憐的載客量自然無法容納郭波的全部隨行人員——僅僅是戎帥指揮的“夜行者”,人數就達到了130人。郭波不得不再從“M&G”調動了一艘普通客船,結果自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將一艘正在營運中的客船突然轉作他用當然不會太容易。

而另一個更加嚴重的麻煩是,郭波再一次嚴重傷害么四川人民的感情。這一次他前往南京,全川上下自然都希望他乘坐中國船隻——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乘坐“民生”輪船公司的客船,但郭波卻不願意這麼做。“民生”輪船公司擁有的都是500噸以下的小船,坐這樣的小船去南京,既不舒適也有損身份,作為西南軍政委員會主席、武裝警察部隊總司令、警察總監、四川省主席,他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民族感情固然很重要,但特權階級總得有特權階級的待遇,郭波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何況,“M&G”輪船公司是郭波自己開的,兩條船的租金自然就不用真的打到公司的帳面上,換作是租用“民生”公司的輪船,一毛不拔豈不是太沒品格了?——雖然盧作孚大概也不會在乎“那點”錢。

所以,郭波還是選擇了乘坐“灰鷹”號去南京。

這當然要付出代價。甚至還在郭波沒有離開重慶的時候,各種批評的聲音就已經出現在了報紙上——這顯然不屬於涉及國家軍事政治軍事機密的問題,壓抑許久的記者編輯們自然表現得有些肆無忌憚,以至於到了後來,達綺芬妮指揮官又開始編排她的黑名單——當然這是后話。

當然,既然連四川本地的報紙上登載的內容都可以讓達綺芬妮指揮官編排黑名單,川外的報紙上刊登的內容自然就更加的不堪。別有用心者的添油加醋、小道消息的以訛傳訛,再加上南京政府的樂見其成,就在郭波在長江上航行的這五天內,這起事件就被無限拔高到了這麼一個地步——據說也僅僅是據說,南京的愛國青年們已經組織起來,決定要給他這個“反動軍閥”一個深刻教訓。

臭雞蛋還是爛番茄?郭波倒是很想看看這個時代青年們的表現——嗯,他們總不至於真的像莫非所說的那樣,朝他扔板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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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臭雞蛋,也沒有爛番茄,更沒有鋪天蓋地的板磚,郭波踏上下關碼頭以後並沒有看到前來“歡迎”他的愛國學生。他略微有些失望,但並不感到奇怪——這個時候碼頭自然要戒嚴,蒼蠅蚊子雖然還能飛進來,但成群結隊的學生肯定沒辦法突破南京警衛軍士兵拉起的警戒線——如果能突破,他們也就不是學生了。

不過,碼頭上迎接他的人確實也不多,而且級別也不高,最有份量的也就是身為軍政部部長的何應欽,還有就是上海市市長張群。當然,南京市市長劉紀文也可以算得上有份量的人物,但是郭波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當然是在穿越前沒聽說過,否則他就會很奇怪這個傢伙為什麼還留在南京市市長的位置上。按照原來的歷史,他應該在1930年4月的時候就已經調到上海,擔任財政部江海關監督。

但是郭波對此卻毫不知情,他唯一的疑惑僅僅是,為什麼在歡迎自己的官員之中會有張群。

“我有說過要去上海么?”郭波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當然不知道張群從上海趕來南京是蔣委員長的特意安排——何應欽是貴州人,一向以黔軍在中央的保護人自居,現在莫非的軍隊不但吞併了貴州,還把黔軍打得七零八落,只留下王家烈一個師在湘西喂蚊子,因此他和郭波有矛盾那是必然的事情;而張群是四川人,雖然與郭波談不上有交情,但至少他從中周旋的時候郭波總得給他一點點面子,不至於把場面搞得很僵最後大家全都無法下台。

這麼想當然很好,只是實際情況么……

好吧,誰說老鄉見老鄉就一定得兩眼淚汪汪來的?老鄉見老鄉沒有背後來一槍就已經很不錯了,指望郭波會給張群面子還不如指望何應欽不要在他面前表現出敵意——當然,何應欽也不會蠢到那麼做,只是出言譏諷兩句總是免不了的。

“郭將軍還是真是吝嗇呢,租條美國船當座艦也就算了,怎麼連國旗都捨不得掛一面呢?”何應欽算是抓住郭波的痛腳了。“灰鷹”號船頭船尾掛的是美國國旗,主桅上飄着一面黑底銀鳳凰旗,惟獨不見青天白日滿地紅。一名中國的地方最高行政長官到首都晉見國家領袖,卻不掛國旗掛外國國旗……由此可見,愛國學生們指責郭波是“賣閥”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當然,愛國學生們指責他絕對沒問題,何應欽出言譏諷似乎就有些麻煩。不過,還沒等張群開口打圓場,郭波就已經搶先做出了回應。

“何應欽將軍。”郭波笑得很和藹——其實現在他也很惱火,在四川已經習慣了,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考慮過將銀色鳳凰換成青天白日滿地紅的事情,現在卻成了政敵攻擊自己的最好借口,實在有夠糟糕的。但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何應欽對他的譏諷。“人們常說,‘真理總在大炮射程以內’,在這裏請允許我稍微篡改一下,‘法律的權威只有在大炮射程以內才能得到體現’,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的這個回答確實很糟糕,旁邊張群等人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我們都知道你一向目無中央,但也不用如此表現吧!

何應欽在冷笑。“噢,原來是這樣。不過,郭將軍,你就不怕別人怎麼說你嗎?”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總之我是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我了。不過——”郭波饒有興緻的盯着他,“何應欽將軍,您又在乎嗎?”

問完,沒有等他回答,郭波就撇下何應欽走到劉紀文身邊,開始和他談論……在美國的所見所聞——與何應欽,與張群,他都沒有什麼話好講,倒是這個劉紀文聽介紹說是留美人士,那麼大家就來聊聊南北戰爭吧。

只是劉紀文顯然沒有和他東拉西扯的打算。郭波對美國南北戰爭的了解遠在他之上倒不是大問題,問題是在這種場合下他就是一個陪襯,喧賓奪主雖然不是他的本意但總也是招人嫉恨的事情。滿頭冒汗的劉市長只能一邊敷衍興緻越來越高的郭波一邊給旁邊的何部長和張市長猛打眼色請求他們解圍,無奈的是兩位面色鐵青的大人物顯然正在氣頭上不願意與郭波搭話,而且無論是“葛底斯堡戰役”還是“蓋茨堡戰役”對他們兩位來說都太過於深奧了一些,即使他們想插話也插不進來,所以……

死道友不死貧道,兆銘兄(劉紀文的字也是兆銘),你自己看着辦吧。

結果最後還是劉紀文抓住郭波換氣的機會為自己解了圍。他很誠懇的對郭波說:“郭將軍,看天色已經不早,你又一路舟車勞頓,我看還是早點休息吧。”

“也好。”郭波點點頭,轉身朝向何應欽和張群:“何應欽將軍,請問我與委員長閣下的會面安排在什麼時候?”

何應欽倒是很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但如果因此而耽誤了正事他也無法承擔責任,因此只好嗡聲嗡氣的告訴他:“委員長明日上午10點在勵志社1號樓接見你,到時候,請你一定不要遲到,郭將軍。”

“謝謝您的提醒,何應欽將軍。”郭波微微的鞠了一躬,接着問到:“就是不知道我應該住在什麼地方。”

這個問題自然得由南京市的一把手劉紀文來回答。“郭將軍,你的住所市政府已經安排好了,就在北極閣附近的別墅區……”

“北極閣嗎?倒是個好地方。”郭波再次把何應欽和張群涼在了一邊,“請帶路,劉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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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日本大使館。

黑島仁正在與一個神秘的男人下圍棋。之所以說這個男人神秘,是因為他全身都黑色的罩袍包裹得嚴嚴實實,甚至連手上都戴着黑色的手套。沒有人真正的見過他,只能從他的聲音聽出他是一個中年男人。更沒有人知道這個被稱為“金先生”的男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黑島仁身邊的——對黑島仁不了解的人會以為這個人一直在他身邊,了解黑島仁的人會知道他是在最近一段時間突然出現的,黑島仁最親密的朋友能夠確切的說出這個男人出現在三個月之前,但他們依然無法解釋關於這個男人的一切。

除了黑島仁本人,沒有人知道這個男人是誰,長相如何,來自什麼地方,他有什麼目的……但黑島仁不會將這些秘密告訴任何人——即使這個人是天皇。

秘密,只有被最少的人知道才是秘密。

“啊,金先生,您又贏了。”黑島仁看着棋盤,搖了搖頭,苦笑起來,“論棋藝,我還是不如您啊。”

棋盤上的差距是明顯的,算上帖目,“金先生”的白棋贏黑島仁的黑棋多達13目,但“金先生”卻顯得不以為意。“黑島君,是你有心事。”他動作緩慢的收拾着棋子,同時問到:“還要再來一盤嗎?”

“再來一盤。”黑島仁很肯定的回答。

兩人收拾好棋子,自然又是黑島仁執黑先行,他剛落下第一顆棋子,門被拉開,一個軍官走進來在他旁邊坐下,報告到:“閣下,郭波已經抵達南京。”

“是嗎?具體情況怎麼樣?”

“他帶了500人來南京,其中300人是警衛。”軍官回答到。

“看來這位將軍閣下挺怕死的呢……還有呢?”

“在碼頭上,他和何應欽等人起了一點摩擦。起因據說是他乘坐的船上沒有懸挂支那國旗。”

“是這樣啊。”黑島仁偏着頭想了一下,“這個郭波還真是很有意思。中尉,他現在應該是去了北極閣,是嗎?通知下面的人準備吧,今天晚上動手。”

“哈依。”軍官向黑島仁鞠躬以後,退出了房間。

“看來,就像您說的那樣,這個人完全不把南京政府放在眼裏。”等他走了以後,黑島仁對“金先生”點了點頭。

“他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把南京政府放在眼裏。他們可是以為自己能夠統治世界的——總是這麼認為。”“金先生”低聲笑着,下了一粒白棋。

“年輕人真是很狂妄呢。”大約在做出這個評價的時候,黑島仁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比郭波好不到那裏去,“只是,金先生,您認為我們今天晚上的行動會有成效么?就我個人而言,我是很希望這個帝國的威脅從此消失的。”

“即使他死了,也沒有多大的價值。”“金先生”搖頭,接着提醒黑島仁,“該你了,黑島君。”

“因為莫非?”黑島仁胡亂的擺下了一顆棋子。

“不,黑島君。就像我以前說的那樣,郭波也好,莫非也好,都是屬於一個龐大的組織,因此他們才能夠如此迅速的崛起。就我個人的看法,他們在這個組織中並不屬於最高的階層——這是一般的秘密組織的共同特點,真正的首腦總是隱藏幕後,台前的不過是牽線的木偶。即使我們把郭波和莫非都殺了,他們也能迅速的找出替代者。”“金先生”解釋着,同時擺下白棋。

“是嗎?但若是他們就是真正的首腦呢?”

“那就等結果出來再看吧。如果真像你猜測的那樣,黑島君,那麼帝國也就沒有任何威脅了。”“金先生”皺了皺眉,說:“又該你了,黑島君。我說,還是專心下棋吧,不要讓我總是提醒你。”

“啊,真是對不起,金先生。”將所有的思考都丟到一邊,黑島仁終於開始認真的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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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閣?我還以為只是一個天象台呢。”胡幽藍將郭波的行李提進他的房間,同時自嘲到。

“其實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郭波聳聳肩。他當然知道北極閣附近有一個別墅區,不過在他的意識里,這裏的別墅應該還沒修建呢——嗯,或者應該說,是宋子文的公館還沒有動工修建。

“是這樣?長官,你不是在安慰我吧?”胡幽藍有自嘲的笑了笑——安慰你,你以為你是誰呢,胡幽藍?你不過就是一個有穿女裝的癖好的副官罷了。他搖搖頭,接着問郭波:“不過,長官,你在碼頭的時候為什麼要那麼表現呢?何應欽應該是蔣委員長的心腹愛將吧,你這麼對待他不會有任何問題么?”

“問題?蘿蔔,我今年29歲。”郭波的回答讓胡幽藍有些不解,因此他靜待着他下面的話,“我29歲,已經是坐擁三個省的一方豪強,快速崛起,又有美國人撐腰,應當說在國內都是可以呼風喚雨的人物,但事實上卻沒有多少人在乎我。你知道為什麼么?”

“因為兵權都在中校哪裏?”這個回答似乎有挑唆自己兩位長官的關係的嫌疑,因此胡幽藍回答得非常謹慎。

“錯。”郭波沒有在意他回答中的問題,“因為我崛起得太快,又太年輕。沒有足夠的政治治本,也沒有足夠的聲望,而中政界是個論資排輩的地方,老傢伙們當然看不上我——‘沒有美國人撐腰這個傢伙將會一事無成’,他們就會這麼說。現在,我表現得非常狂妄,因為我要告訴他們,我不在乎他們——他們的資歷,他們的名望,全都是狗屎。老傢伙們當然會生氣,他們會想給我一點顏色,然後他們就回想起我的力量,並且認真的考慮它。”

“很複雜,長官。老實說我擔心你會適得其反。”

“當然,你的顧慮很正確。”郭波笑笑,“不過,‘真理總是在大炮的射程以內’,記住這句話。”

“好的,長官。不過似乎張學良將軍就沒有你的問題,而你們的年齡都差不多。”胡幽藍依然有些迷惑。

“張少帥?蘿蔔,既然他是少帥,自然就有他家張大帥的餘蔭庇護着,當然沒有我這樣的問題。但是我有什麼?”覺得已經說得差不多了,郭波決定結束這次談話,“好了,蘿蔔,現在你可以離開了。對了,千萬不要來打攪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來打攪我,你明白嗎?”

“明白,長官。”胡幽藍優雅的敬禮,然後轉身離去,看起來達綺芬妮指揮官把他訓練得很好。

“要是他是個真的女人該有多好。”郭波嘆息一聲,坐下來開始思考他的問題。

五天以前莫非告訴他,他已經與默林.斯羅諾維奇.別爾科夫簽訂了一個協議。他們將逐步的解除對蘇聯的禁運——主要是民用工業設備,石油開採設備,然後是汽車廠,鋼鐵企業和拖拉機廠等重工業企業。換句話說,在一定的程度上,蘇聯將重新開始它邁向工業大國的步伐。而作為交換,別爾科夫將極力促成蘇聯政府向他們出口各種稀有金屬,以及他們最需要的石油——以極為低廉的價格;並保證他們與江西的關係不會出現裂痕,當然,有一些事情也就不會再發生。

這當然只是表面上的東西,更進一步的,莫非將全力幫助默林.斯羅諾維奇.別爾科夫爬到更高的地位,中央委員,甚至直接跳過候補階段進入政治局。這不是太困難,所有的襲擊事件都可以被用來作為別爾科夫向上爬的墊腳石——“在政治保衛總局局長默林.斯羅諾維奇.別爾科夫同志的正確領導下,偉大的社會主義祖國成功的挫敗了反動份子,白俄勢力與帝國主義者阻止我國實現第一個五年計劃的陰謀”。可以預料的是,很多人會因此而喪命,別爾科夫則會得到提拔。作為回報,別爾科夫將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對蘇聯的對華政策進行修改——新疆,蒙古,東北,西藏。有些東西無法改變,但總有些東西會被改變,朝好的方向改變。

不過,從總體上看,默林.斯羅諾維奇.別爾科夫得到的利益最多,他幾乎不用付出什麼實質上的東西。但郭波知道這是必然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希特拉,納粹德國——如果他們不希望看到蘇聯輕易的被納粹打敗,他們只能選擇讓這個國家得到足以對抗德國的實力。按照這個邏輯,他們一開始的做法似乎就出現了偏差。

不,應該說,根本就是錯誤!郭波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為什麼不讓蘇聯變得更強呢?一直以來,莫非都表現得太差了,因為沒有強大的敵人,他總是想辦法的保證自己的實力不會強得太多。如果情況反過來……是啊,以莫非的性格,他就會把西南建設得更加強大,他會提供更多的直接支援,更多的技術支持——甚至直接出動“勝利”號。

為什麼以前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郭波有些自責,但現在情況已經變了,有了默林.斯羅諾維奇.別爾科夫,蘇聯會更加的強大,那麼西南地區的建設……

看來,需要對以前的計劃進行一點修訂了。郭波拿起筆在紙上快速的寫起東西來,同時在內心深處默默的念到——

感謝你,默林.斯羅諾維奇.別爾科夫同志。

※※※※※※※※※※※※※※※※※※※※※※※※

當郭波在自己屋裏奮筆急書的時候——

別墅內。

胡幽藍敲響了葉蓓蓓房間的門——她是以郭波的機要秘書兼電台密碼負責人的身份加入的,但大多數人都堅信葉蓓蓓的真正任務是代替達綺芬妮指揮官監視郭波,看看他有沒有出軌的行為。當然,當事人都知道這種猜測是毫無根據的——雖然我們無法相信郭波的人格操守,但起碼應該相信達綺芬妮指揮官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不過,有些事情也不是絕對的。至少,郭波就在出發前,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來了一個名叫“吳藝”的冷美人充當自己的“貼身保鏢”,那麼達綺芬妮指揮官會安排自己的副官進行監視似乎也不是啥稀奇事。也幸好全部隨行人員中也僅有吳藝和葉蓓蓓兩位女性,因此她們全程都是住在同一間房間內,所以大家也都相信返回重慶以後不會發生什麼慘劇——嗯,當然,就算髮生慘劇也與大家沒關係就是了。

不過的不過呢,雖然郭波和吳藝之間沒發生什麼,但是胡幽藍卻趁機和葉蓓蓓打得火熱,這大概是出乎達綺芬妮指揮官意料的事情。只是呢,也幸好他們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接觸,所以,大家也就很高興的認為,不會有另外的慘劇發生。

不過,今天晚上似乎註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方門打開,葉蓓蓓出現在胡幽藍面前,就在那一瞬間胡幽藍發現自己的心跳已經突破了每分鐘1000下。

因為葉蓓蓓的穿的是那種被稱為“國家安全局制式晚裝旗袍”的旗袍——這種旗袍胡幽藍自己也穿過,以他自己的看法來說它就是設計給色狼們看的——西式晚禮服的低胸,外加無袖和開杈到大腿根部的設計,按照20世紀30年代的標準來說,實在太火爆了一些,胡幽藍一直很懷疑有那位女士願意把它穿到公眾場合。事實上也從來沒有誰穿過它,問題是,今天晚上……葉蓓蓓就穿了。

大好青年胡幽藍自然不像郭波,從初中開始就能看到更刺激的東西,對一切非露點的服裝都有天然的免疫力,所以他一看到葉蓓蓓的穿着自然就開始犯暈。

“上帝啊,我就要死了。”也幸好胡幽藍自己就穿過這種旗袍無數次,多少還是有一點免疫力,否則他的鼻血就要如同火山般噴發出來了。

只是更刺激的還在後面。

葉蓓蓓一把抓住胡幽藍的衣領,將他拽進房間,抵到牆上,同時用高跟鞋的後跟將房門帶上。“蘿蔔。”葉蓓蓓的聲音稍微有些陰沉而嘶啞——郭波的解釋是很性感,“你這麼晚到我這裏來幹什麼?”

“這個……那個……”面紅耳赤的上尉幾乎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自然什麼也回答不出來。

然後更加刺激的事情發生了——葉蓓蓓整個人緊緊的貼到他的身上,嘴唇湊到他的右耳邊低語着:“蘿蔔,如果你真的是女人,那該多好。”

這次胡幽藍連嘴巴都沒能張開。他的全部精力都被胸口上壓着的那兩團肉吸引住了,腦子裏一片糨糊,不但沒聽前葉蓓蓓的前一句話,也沒聽見她的后一句話:“如果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達綺芬妮指揮官或許會把你閹掉吧,那樣,你就可以做女人了。”嘆息完,葉蓓蓓正準備給他一個長吻,但是……

一個很不合適宜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很抱歉,不過我還是要打擾一下……”葉蓓蓓扭頭,怒視着同樣滿臉通紅的戎帥,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但可憐的少校還是得繼續自己的話,“……上尉,與你住在一起的那位吳藝小姐在哪裏去了?”

“吳藝?她不是就在——”葉蓓蓓的聲音突然停止。她很清楚的記得,胡幽藍敲門的時候那個冷女人還在房間裏,而且她可以確信,如果沒有意外她是不會離開的。但是現在……

乾淨而利落的,葉蓓蓓從自己的大腿根部摸出一把手槍,“喀嚓”一聲將它上了膛。“少校,通知你的人提高警戒——有事情要發生了。”

※※※※※※※※※※※※※※※※※※※※※※※※

當葉蓓蓓和胡幽藍正在進行身體接觸的時候——

別墅外。

一群黑影悄然而迅速的接近了別墅。他們的目的明確,就像事先就知道那樣,直接撲向了哨兵所在的位置——無論是明哨還是暗哨。這似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足以讓佈置哨位的戎帥大吃一驚……但是它就是發生了。

別墅幾百米外的一片小樹林裏,幾個臉部漆黑的黑衣人悄然的潛伏着,其中一個正用一個望遠鏡觀察着別墅這邊的動靜。

“嘿嘿,這個郭波也許會很吃驚吧。”他得意的對自己身邊的人說。

但他身邊的人卻沒有這麼樂觀。“這麼做合適么,木村上尉?沒有金的命令,我們就擅自出擊。”

“蠢貨,小澤少尉,難道沒有金的命令我們就什麼都不能做么?”被稱為木村的人放下望遠鏡低聲呵斥着自己的同伴,“我們是帝國的軍人,不是金一個人的私人部隊,我們必須為帝國的前途負責。”

“可是金囑咐過,我們不能暴露……”

“你太謹慎了,小澤,就像金一樣。”木村一臉的不屑,“今天晚上,我們可以打郭波一個措手不及,在他來得及反應以前就可以幹掉他。然後我們就撤退,又怎麼會暴露?”

木村並沒有發現,就在他放下望遠鏡呵斥小澤的時候,別墅那邊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

動作最快的那個襲擊者已經接近了自己的目標,一個暗哨。他很盡職,認真的觀察着周圍的動靜,但卻沒有注意到後背。襲擊者接近他,來到他的身後,右手緩慢的抽出匕首,左手摸想他的脖子。但襲擊者永遠也沒有機會完成自己的使命,一個更加致命的敵人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後,無聲無息,如同閃電一般,一道幾乎無法被人察覺的寒光閃過,這個襲擊者就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哨兵依然毫無察覺,而可怕的死神刺客已經撲向另一個目標。

然後是下一個、再下一個……

當木村終於注意到異常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真奇怪,黑龍會的殺手都到哪裏去了?”

“我有很不好的預感,木村一尉,我們應該立即撤退。”小澤緊張起來,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危險正在接近。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但木村顯然不是他,並且他的第六感發揮作用的時間似乎也晚了一些——對於一個死神刺客,已經太晚了。

“不,我們應該再觀察一下……”一聲短暫而輕微得無法令人察覺的慘叫從樹林的另一邊傳了過來,打斷了木村的話。他的臉瞬間變得慘白——聲音傳來的位置,是他們的狙擊手埋伏的地方,能發現隱蔽得極好的狙擊手……

“快離開!”木村招呼着自己的同伴,但是敵人已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沒有任何武器,除了兩把匕首。

“殺了她。”木村喊到,同時舉起了手中的自動步槍,但死神刺客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位置,下一秒她已經出現在木村的身邊——

慘叫,這是木村一生中最後發出的聲音,短暫而凄厲。

然後是一陣短暫的槍聲,以及同樣短暫的凄厲慘叫,然後一切都歸於平靜——更準確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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