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節 啊,雲南!

第六十五節 啊,雲南!

1930年12月27日。

“蝰蛇”姜冶駕駛着自己的波音戰鬥機與同僚們一起在600米的空中盤旋着。作為川軍中飛行技術最優秀的中國籍飛行員,姜冶現在已經是第1“骷髏”戰鬥機中隊第2小隊的指揮官,指揮着另外3名飛行員——裏面自然包括了他的老搭檔,“眼鏡蛇”劉勇。現在他正通過無線電與姜冶聊天,而且並不僅僅只有他們兩人,事實上在空中盤旋着的所有飛行員都在無線電里東拉西扯——因為他們都很無聊。

無聊是理所當然的,飛行的毒蛇們現在沒有任何目標可以攻擊——無論是空中的還是地面的。在中國,所有那些可以成為他們的攻擊對象的軍事集團中,除了東北軍,還沒有哪一支擁有像樣的空中力量——大多數根本就沒有空中力量。雖然在過去的兩個月裏,龍雲火急火燎的從法國人那裏弄來了幾架又老又舊的“法爾芒”雙翼機,但這些老古董能起什麼作用大家都心知肚明,何況在開戰的第一天,也就是12月25日,這些破爛就被“骷髏”中隊悉數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雞”——連同它們的法國飛行員一起。

所以中國最強大的空中力量還是沒有飛在天上的敵人。

至於攻擊地面目標……波音218不是轟炸機,全部武器只有兩挺機槍和一枚250磅炸彈,唯一適合的任務就是近距離空中支援。但是,儘管地面部隊在聖誕節的0:00就越過了邊界,然而他們在雲南糟糕的道路上卻走得異常緩慢,並且龍雲也沒有“禦敵於國門之外的想法”,因此,到目前為止地面部隊也沒有與滇軍發生接觸,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呼叫空中支援。

沒有呼叫,也就沒有戰鬥,窮極無聊的飛行員們只能繼續在空中轉圈子等待地面部隊的召喚,順便東拉西扯侃大山打發時間。

侃大山自然也得有侃大山的規則,一大群人在無線電里唧唧喳喳,談論的當然是大家都關心的話題。而現在飛行員們中最熱門的話題就是“海盜”中隊裏新來的一名菜鳥,一個綽號“劍術師”的、名叫周慕人的傢伙。當然,沒有人關心他的“海龜”身份,也沒有人在乎他據說僅次於姜冶的飛行技術,他的那些特殊的愛好——劍擊和爵士樂——更是不值得一提。大家談論周慕人,僅僅是因為這個傢伙一直對戰鬥機部隊最重要的任務——對地支援——表示不滿,並且多次與部隊指揮官巴頓中校起衝突。

這樣一個菜鳥自然很引人注目,不過對周慕人的評價卻因為他那種自命清高的態度而顯得很低——

“你知道他是怎麼說的?‘用戰鬥機進行對地攻擊是缺乏騎士精神的行為’——老天爺,他以為他生活在什麼時代?世界大戰已經結束12年了!”姜冶在無線電里大聲的抱怨着,“這真是讓我驚訝,部隊裏怎麼會有一個年輕的老古董!”

聽到他的話,劉勇大笑:“算了吧,老薑,巴頓中校都沒有生氣,你又有什麼好激動的?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劉勇!你這個死人!等回機場,看我不扒了你的蛇皮!”姜冶氣急敗壞的大叫着。糟糕的是他聽到了耳機里傳來的其他人的笑聲,因此他越發的惱羞成怒起來,不過再他喊出下一句話之前,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它傳達了一個命令。“領主呼叫骷髏5號——注意;領主呼叫骷髏5號——注意!蝰蛇,立即率領你的小隊前往11號地區,準備好你們的武器,地面部隊需要你的支援!”

“骷髏5號明白,領主,我已經出發了。”所有的怒氣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姜冶一擺操縱桿,興奮的喊到:“夥計們,開工了!”

“呀——哈!”無線電里響起了劉勇歡快的叫聲。

※※※※※※※※※※※※※※※※※※※※※※※※

“狙擊手,快把那挺該死的機槍解決掉!”岳牧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他現在異常的痛恨百米外那挺正在瘋狂的朝着他的部隊掃射的機槍,它被雲南人隱藏得非常好,以至於在它開始射擊以前誰也沒發現它的存在,因此在那一瞬間,他的排就損失了7個人——3人陣亡,4人重傷。更糟糕的是整個排都被壓制住了,無法進行有效的還擊。

唯一的希望,就是排里的狙擊手。

但是狙擊手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在瞄準了幾秒鐘以後他也只能還以一個充滿抱歉的回答:“不行,頭兒,那個混蛋的位置實在太好了,我沒辦法瞄準他……操!”因為說話暴露了位置,一串子彈立即光顧了狙擊手所在的位置。儘管沒有造成什麼傷害,但狙擊手也不得不將自己的身體更深的掩蔽起來,以免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遭到不幸。

“操!”岳牧吐了一口唾沫,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排居然會被一挺機槍壓製得死死的。他開始懷念軒轅烈那小子,以他的槍法或許能夠讓他從困境中擺脫出來——不,或許還有其他辦法。

他對着狙擊手喊到:“中士,如果換個位置,你能瞄準到那個王八蛋嗎?”

“沒問題,頭兒!”

“那就換個位置!我們掩護你!”岳牧轉過身對其他人大喊,“所有人注意,聽我數到3,然後一起向那混蛋開火!——3!”

沒有“1”,沒有“2”,他直接喊了“3”,配合默契的偵察排士兵們一起探出頭,用手中的武器向滇軍的機槍掩體猛烈射擊。誰也不指望自己能打中什麼,干擾對方射手的射擊是他們的唯一目的。密集的彈雨下,機槍掩體的位置一片塵土飛揚,失去觀察能力以後機槍的射擊也就變得散亂起來。

“機會!”狙擊手貓着腰準備沖向自己之前選好的一個凹坑,但在他開始行動以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滇軍的第二挺機槍開始噴吐火舌。

緊隨其後就是第三挺機槍。

“媽的!”狙擊手低罵一聲,又倒回掩蔽物後面,岳牧等人也被迫停止射擊,重新縮了回來。

狙擊手大喊:“頭兒,你得想其他辦法。”

“我知道,我知道!該死的雲南人,居然打算陰我兩次!——不,他們已經陰了我兩次!”岳牧感受着子彈雨點般從自己頭頂擦過,異常惱怒的大吼着,最後找上了排里的通訊兵,“士兵,你那寶貝還沒有修好么?我們都快完蛋了!”

“我知道,我知道,頭兒,但這是個技術活,你着急也沒用。”忙着修理電台的通訊兵頭也沒抬。這年頭的電台本來就是個嬌氣的東西,剛才他匆忙的找掩護的時候,它又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磕了一下,自然而然的鬧起了罷工……幸好它並沒有打算辭職。“好了,頭兒,這寶貝又開工了!”繼續擺弄一陣以後,通訊兵終於給岳牧帶了一個好消息。

“那你還等什麼?士兵!趕緊聯繫團部,我們需要增援,需要炮火掩護,需要空中支援!”

“好的,頭兒。”通訊兵又埋頭苦幹起來,幾分鐘以後他的聲音穿過機槍掃射聲傳進岳牧耳朵里:“頭兒,我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臭小子,你再賣關子我就槍斃你……Fuck!”一發子彈貼着岳牧的坐臉飛了過去,嚇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趕緊調整了自己的姿勢。

“壞消息是,我們整個團都在與滇軍交火,沒有人可以用來增援我們;炮兵正在與滇軍炮兵交戰,所以我們也沒有炮火掩護;空軍已經在路上,但他們同樣沒工夫支援我們這隻小部隊——”

“操!”

“好消息則是,團部聯繫了裝甲騎兵營,他們派了一個排來接應我們。”

“那他們在哪裏?”

通訊兵又忙了一陣,然後給了岳牧一個不那麼令人振奮的回答:“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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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甲車在路上顛簸,李思軒在車裏搖晃。他現在無比的憎恨雲南的官員,他們修築的公路居然如此的糟糕,這實在太讓人傷心了。

更令人傷心的是參謀部的地圖。無庸置疑的,參謀部繪製的地圖一如既往的精確,也一如既往的模糊——地圖上可以標註出一塊稍微大一點的石頭的位置,卻沒辦法告訴他自己到了什麼地方。李思軒詢問了副駕駛位置的無線電操作員很多次自己的位置在哪裏,得到的答案無一例外的都是令人沮喪的坐標數字——東經XXX,北緯XXX。這固然很科學,但是裝甲兵中尉想知道的卻是自己究竟是在哪個鄉,哪個村。

所幸他要救援的偵察排擁有的地圖也是如此,因此他們報告的也是自己的坐標位置,這樣李思軒還可以很輕鬆的計算出自己離自己的目標還有多少米——

“我們離偵察排還有多遠?”他問無線電操作員。

“直線距離是216米,中尉。只是要看到他們,我們還得再轉兩個圈。不過,如果你打開艙蓋,應該可以很清晰的聽到槍聲。”

“絕不!”李思軒不想打開艙蓋,更不想把腦袋探出去,軍校的教官總是提醒他們,如果車長打算在戰鬥中將自己的腦袋伸到外面去,那他就得做好當烈士的準備。陸軍不鼓勵這種行為——儘管將腦袋伸出去可以獲得更好的視野。

因此李思軒只是從潛望鏡里向外看了看,確認自己還是什麼也看不見以後他對着內部通話器大喊:“柏風,你這頭死老虎能不能開快些?”

“如果你的屁股能忍受更劇烈的顛簸的話,那就沒問題。”駕駛員回答到。

“那還是算了。反正我們很快就到了。”李思軒安靜下來。

裝甲車繼續在雲南的劣質土路上搖搖晃晃,用每小時15千米的速度緩慢的接近自己的目標。這又花去了好幾分鐘的時間,然後李思軒終於從潛望鏡里看到了岳牧的偵察排,他們被公路左側百多米遠處的三挺機槍壓制在路邊的溝里——不,不只三挺機槍。隨着裝甲車的出現,第四、第五和第六挺機槍,還有滇軍的步兵也解除了沉默,對着裝甲車隊傾瀉子彈。

不過這些子彈除了將裝甲車敲得“叮咚”作響以外,沒有任何的意義,而且還為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

“各車注意,自由開火,重複,自由開火。”李思軒命令到,同時操縱機槍塔對準其中一個機槍掩體,然後輕輕的扣動了扳機。

兩挺勃朗寧大口徑機槍同時吼叫起來,那個機槍掩體一下子就沉默了。從岳牧和他的部下所在的位置看過去,甚至能看到掩體後面飄起的血霧。一直被壓製得很鬱悶的偵察兵們全部興奮的歡呼起來——

“幹得好啊!”

“讓這些混球見鬼去吧!”

“給我打,狠狠的打,打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他來!”

“裝甲兵萬歲!”

……

在他們的歡呼聲中,裝甲車上的機槍塔緩慢的旋轉着,滇軍的陣地被.50大口徑子彈攪得一片狼籍,他們的機槍一挺接一挺的失去戰鬥力,對偵察排的威脅降到了最低點。

這實在是個好機會。

“所有人撤退,帶上傷員和陣亡的弟兄,機槍手交替掩護!”岳牧大喊到。偵察兵陸續從自己躲藏的地方站起來,按照他的命令交替着向後撤退。裝甲兵們也打開了尾門,將傷員以及陣亡者的屍體裝進自己的戰車。

然後,當所有的偵察兵退到裝甲車的另一側以後,李思軒也向自己的人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裝甲車開始倒車,但就在這個時候,岳牧和他的人聽到了一陣尖嘯聲。

“炮擊!注意隱蔽!”

話音剛落,第一發炮彈就在李思軒的座車正前方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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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步兵師司令部,莫非凝視着中央的沙盤上那些代表着敵我部隊的小旗子,傑拉德指揮官和潘文華則在旁邊互相交談着。現在第5步兵師已經全面與滇軍展開激戰,左右兩翼出現了三支打着不同旗號的敵軍。潘文華還有些疑惑對方是在迷惑自己,但莫非卻知道第5步兵師實際上幾乎是在與整個三十八軍(滇軍的番號)作戰——除了盧漢指揮的那個師,滇軍的其餘三個師都被第5步兵師撞上了。

但盧漢的部隊實際上也在戰場上——但他們在與第5師主力接觸以前,就和14步兵團的偵察排交上了火。

這其實是由一系列錯誤引起的。滇軍錯誤的估計了莫非的軍隊在戰鬥狀態下的行軍寬度,同樣也沒有預料到楊顯名會把自己的偵察部隊放到自己部隊前方2千米處。結果,原本擔任迂迴任務的朱旭師迎頭撞上第13步兵團,計劃與第6師交火的張鳳春師跑到了第14團的側翼,準備側擊第6師的張沖師又在行軍途中與第15團的前鋒碰到一塊……最後,原打算迎頭痛擊第14團的盧漢師,又莫名其妙的和楊顯名的偵察部隊打了起來——這是一個很明顯的錯誤。

但盧漢的部隊就是和楊顯名的偵察排打了起來。莫非覺得這應該是某個滇軍士兵太過於緊張的緣故——太緊張,結果一不小心扣動了扳機,然後就暴露了自己。如果事實確實是這樣,那麼滇軍士兵的心理素質還有待加強。

當然,所有這些情況,潘文華都不知道,莫非也沒有告訴他的意思。他打算仔細的觀察一下自己的部隊依靠現有的偵察手段能夠得到多少準確的,或者說,有價值的情報,並且他還要評估一下第5師的指揮機構對情報的分析判斷能力——這實在是一個非常有趣的遊戲,用來打發時間再合適不過了。

一個參謀軍官走進來。潘文華轉過身。“什麼事,上尉?”

“將軍閣下,航空兵部隊已經證實了三個步兵團的報告,我們正在與三個師的敵軍交火。”軍官報告說,“此外,裝甲騎兵營也發來報告,他們的一個排在執行救援第14步兵團的偵察部隊的任務時,遭到猛烈炮火的襲擊。他們認為還有第4個敵人的師在我們前方。”

“4個師?這是不可能的!滇軍總共就只有4個師,他們不可能用全部的部隊來進攻我們。”潘文華的臉上滿是驚訝與難以相信。

“但已經確認有三個師的敵軍,作戰司令部認為出現第4個師也並非不可能。”軍官堅持到,“並且我們認為,這些滇軍或許並不是全部沖我們來的。我軍的作戰條例與滇軍以前的所有對手都不相同,他們很可能因為錯誤的認識而制定不符合實際的作戰計劃。”

“參謀長的意見是什麼?”

“參謀長閣下並不認同我們的判斷。但我們堅持認為,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是嗎?”潘文華看着地圖陷入沉思。

“將軍閣下,命令?”過了幾分鐘以後,參謀軍官追問到。

潘文華抬起頭,先看了看莫非,再看了看傑拉德指揮官,注意到他們沒有任何的表示。於是他暗地了咬了咬牙,命令到:“上尉,聯繫三個步兵團,命令他們立即收縮防線,後撤到炮兵團射擊範圍內構築陣地。命令炮兵團立即展開,聯繫第6步兵師,請他們火速向我們靠攏……不,通知他們,設法迂迴到滇軍的後方。”

“遵命,將軍閣下。”

“如果,我們面前真的有滇軍的全部部隊,那麼,就讓我們在這裏把他們全部消滅掉。”

“如你所願,將軍閣下。”

※※※※※※※※※※※※※※※※※※※※※※※※

“蝰蛇”姜冶和他的戰鬥機小隊已經抵達了預定的目標上空,那是一個滇軍的炮兵陣地,已經受到了另外幾個戰鬥機小隊的反覆攻擊,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值得進攻的目標——說得更嚴重一些,現在即使是用機槍去掃射這個陣地,那怕僅僅只掃射一次,那也是一種浪費。

“天啊,看看這些傢伙都幹了什麼!”姜冶在無線電里傷感的大叫着,“我簡直不能相信,我如此匆忙的趕到這裏,卻什麼事也辦不了——”

一個嚴肅的聲音響了起來。“安靜,骷髏5號。如果你真想找點事做,那很好。帶上你的人去14號地點,那裏正好需要一個戰鬥機小隊。”

“收到,海盜領機。”姜冶迅速一擺操縱桿,帶領自己的人馬向著西北方向飛去。

需要他支援的正是李思軒和岳牧,盧漢的炮兵正在向他們射擊,儘管談不上猛烈,但不斷落下的炮彈還是讓人感到心驚膽戰——特別是對裝甲車裏的李思軒來說。裝甲車是個體積龐大的東西,這就意味着它更能吸引炮彈,而6到12毫米厚的裝甲又完全無法抵抗75毫米口徑的炮彈——只要挨上一發炮彈,車裏的人就死定了。

甚至炮彈爆炸的破片也是嚴重的威脅。托部隊管理寬鬆的福,李思軒在車體上裝上了大量的沙包、輪胎和額外的鋼板增強防禦,但對於車輪卻無能為力。炮擊開始不到1分鐘他就體會到了這一點——他的前輪已經爆胎了。

“我恨裝甲車!”李思軒對着隨車的技術員大喊——因為是裝甲車第一次參加戰鬥,所以每個排里都有一個技術員隨車作戰,對自己的產品做一個實戰評估。

“裝甲車只是暫時的,你的未來屬於坦克。”技術員的牙齒在打架,但他還能回答。

“如果設計坦克的人有你,夥計,那你最好牢牢的記住我的話——要更厚的裝甲;更厚的裝甲!這是來自士兵的聲音——更厚的裝甲,最好有一堵牆那麼厚。”李思軒抓着技術員的衣領大喊着。

“更厚的裝甲,我記住了,中尉。你會得到更厚的裝甲的,比你想像的更厚。”

“那就好……哎喲!”裝甲車在炮彈爆炸的震動中劇烈的搖晃起來,李思軒的腦袋非常不走運的撞到了車頂,於是他只好抱着腦袋叫起痛來,但他也沒忘記向技術員反覆強調:“夥計,記住,更厚的裝甲……啊!”他的腦袋又撞了一下。

和李思軒比起來,外面的岳牧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被炮彈直接命中的可能性很低,但四射的彈片卻是最大的威脅。腦袋固然可以得到鋼盔的保護,但長官說得很好,這東西你不能指望它太多。至於身上……大家還是賭人品更好些。

“媽的,士兵,飛機在什麼地方?”驚慌之餘,岳牧對着同樣驚慌失措的、抱着腦袋大喊大叫的通信兵吼到。

“路上。”

“你給我去死——”一發炮彈在離岳牧不遠的地方爆炸,碎石和泥土劈頭蓋臉的澆了他一身。這很糟糕,鬧個灰頭土臉倒是其次,問題四那些碎石,儘管它們沒有彈片那麼強的殺傷力,但打到人身上還是很痛。

“媽的,要是身上有一層裝甲就好了。”岳牧“呸呸”幾下,將嘴裏的泥土吐乾淨,小聲抱怨着。“士兵,你能不能催一下那些天上飛的傢伙,讓他們快些——”他對通信兵喊到,但沒有回答。

“士兵?”

還是沒有回答。

“臭小子,你不是死了吧?”岳牧緊張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變烏鴉了?

幸好這只是虛驚一場。“頭兒,我還活着。”通信兵的聲音裏帶着哭腔,“但是我的寶貝完蛋了。”他舉起右手,將手裏的電台碎片展示給岳牧看。

“操!”

※※※※※※※※※※※※※※※※※※※※※※※※

“‘蝰蛇’,下面有一支我們的部隊正在遭受炮擊。”姜冶的耳機里響起了劉勇的聲音。

“我注意到了。繼續前進,滇軍的炮兵不會太遠。”姜冶回答到,開始分配任務,“我們先投擲炸彈,然後分成兩組俯衝掃射,直到我們的地面部隊撤離——我們無法徹底摧毀敵人的炮兵陣地。現在我會聯繫那支部隊,希望他們的電台還沒有報銷。”

“收到,‘蝰蛇’。”劉勇調整了幾個旋鈕,接着整了整身上的“耐克”牌尼龍防彈衣——為了保證防護效果,防彈衣重達7千克,所以並沒有配備步兵部隊。

戰鬥機小隊繼續向前飛了一段距離,一個炮兵陣地出現在他們的視線里。8門大炮在陣地上一字排開,已經停止了射擊。顯然滇軍士兵發現了來自空中的威脅,他們正在為自己找掩護,少數步兵舉起了步槍向著空中射擊,但卻沒有任何效果。

“進入攻擊航線。”以姜冶的戰鬥機為頭,4架飛機拉成了一條直線,然後開始小角度俯衝——更準確的說,是滑降攻擊。

姜冶緊張的觀察着高度表——儘管已經執行了無數次這樣的攻擊,但他依然會感到緊張。當表上的指針最終滑到100米的位置時,他脫離俯衝,同時投下了飛機上的250磅炸彈。炸彈準確的落在一門火炮旁邊,爆炸的威力將這門炮掀翻,短時間內是沒辦法使用了。

姜冶的僚機緊跟在他的後面投下自己的炸彈,直接命中一門火炮,將它打回了零件狀態。這讓這個初次參加戰鬥的菜鳥極度興奮,在無線電里大叫着,慶祝自己的勝利。

但劉勇的勝利比他更輝煌。他把炸彈投進了彈藥堆里,大爆炸摧毀了陣地上一半的彈藥,同時殺死了周圍所有的士兵。“呀——哈!”劉勇同樣得意的喊了一聲,在無線電里嘲笑着對手:“他們還是不夠聰明——居然把那麼多炮彈放在一起。”

“確實。不過你的僚機也不怎麼樣。”姜冶在無線電里說到。劉勇的僚機,一個綽號“海蛇”的飛行員,將自己的炸彈扔到了一片空地上,什麼也沒炸到。聽到小隊長在說他,“海蛇”急忙為自己辯解起來。但姜冶嚴厲的打斷了他:“夥計,你犯了錯誤,就得找出錯誤的原因並改正它,我不想聽任何的解釋。現在我們繼續攻擊。”

說著,姜冶一推駕駛桿,飛機再次沖了下去,隨後響起了機槍掃射的聲音。

在姜冶和他的戰鬥機小隊攻擊滇軍的炮兵陣地的時候,李思軒正和隨車的技術員搶修自己的裝甲車,一輛裝甲車在掩護他,其餘的人則已經撤退了。

“中尉,你們還沒弄好嗎?”駕駛員柏風緊張的問到。

“再給我10秒鐘……好了,死老虎,快把車發動起來!”李思軒擰完最後一顆螺絲,推着技術員就向車后跑。

等他們一鑽進裝甲車,柏風就開始倒車。兩輛裝甲車互相掩護着,緩慢的向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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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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