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潛入
不多聊幾句，女人便離開了，只留下一句讓李維微微皺眉的話，“小哥，你能讓子彈拐彎嗎？”
李維確認女人氣息完全消失后，才將暗藏衣中的【柯爾特】放下。
閉眼，深吸口氣。
當無法相信眼睛時，跟着感覺走總沒錯的。
“咻！”
他隨手朝天空開了一槍，速度之快幾乎是下意識行動。
只見子彈劃過弧線射中了一隻烏鴉。望着天空飄落的幾根黑色羽毛，李維怔然。
倘若之前還有猶豫懷疑的話，那麼現在他可以完全確定...一切，都有問題！雖不知為何那可疑女子要隱晦提醒，但這並不妨礙李維嘗試打開局面。
收好槍，李維下了山。
餘暉中的，樹林靜謐如幻，落葉時不時飄到濕軟的黑土上。
灌木如梭般從兩側掠過，將見聞色催動到極致的李維正飛速穿梭在林間，依稀能見影時而出現在樹梢，時而蹲在草堆。
一個時辰，他就將大半個森林跑了個遍，直到靠近邊緣地帶，他停了下來。
“氣味...氣味有問題。”
無論是泥土還是樹葉，甚至是烏鴉，在它們表面的氣味之下，都有一股淡淡的類似消毒水的氣味。
【不，不止這些！】
李維突然又想到“昨晚”那些芥末，也都藏着同樣的氣味。或者換句話說，這是整座島的氣味！
邊走邊皺眉思索可能性，前方熟悉的面孔讓他愣了愣。
被掃乾淨落葉的土墳前，安娜婆婆背脊佝僂，燒着錢紙。
腦中拂過零星幾個記憶碎片，李維猶豫片刻，最終仍走上前。然而他只是默默地站在老人身後，靜靜地看着紙錢然然作響。
良久...老人支起身，拾起裝祭品的袋子，“可愛的小伙，我親愛的客人，看來你並是很不喜歡這個地方，哦吼吼，其實我也不喜歡，有太多傷心的往事埋在這兒了。”
隨着最後一絲紙灰悄悄燃滅，李維沒有說話。
安娜婆婆嘆了口氣，將灰燼掃進袋中，“其實我一直希望納爾森那混小子能學學廚藝，這樣的話，我走之後旅店也不致於荒廢，可他想成為一個音樂家。哦吼吼，我那五音不全的兒子竟然想當音樂家，當然身為母親，老婆子我還是要支持這小子的。”
“可這兩並不衝突者。”李維聳聳肩，上前幫忙清掃。
“是啊，不衝突，”安娜婆婆扶着腰暫作休息，“可那小子後來出海闖蕩了兩年，誰知道竟然給我帶回來個大肚子的兒媳，哦吼吼，那天旅館藏了十多年的朗姆酒味道可真不錯，我要當奶奶了……”
老人笑容和藹，一雙渾濁眼中滿是回憶。
“波特？”李維輕聲打斷了老人的滯神。
“是啊，是叫波特沒錯，”安娜婆婆平靜地看向墳丘，“可波特出生那天，納爾森最愛的妻子，我那賢惠美麗的兒媳，難產死了。”
頓了頓。
“和波特一起，他們葬在了這兒，和我丈夫一起。”
小男孩波特死了，埋在了眼前這座土包之下。即使旅店的“波特”仍活潑地與小人魚女孩玩耍，可在被納爾森稱作“健忘”的安娜婆婆口中，她的孫子波特已經死了。
一座墳，埋的卻不止一個人。
李維蹙眉扶了扶額，恍惚記憶中，出現了一間熟悉的卧室，那是旅店的二樓安娜婆婆的房間。透過門縫，能依稀看清楚梳妝枱上的相框，邊框老舊的木頭顯得與周圍格格不入。
那是張黑白的照片。
【短髮的年輕女人抱着波特，還有，旁邊的...納爾森。】
“安娜婆婆，是你讓我看見的嗎？”李維定了定神，認真問道。
他敢肯定，若沒眼前的老人，自己腦中也不會莫名閃過這些記憶碎片。
“不，那是我們看見的。”老人搖頭道。
“我們看見的？”李維仍有些不明所以，略微沉吟道：“在此之前，我一定嘗試過很多次離開這座島，但每次都會失憶。婆婆，造成這一切的人，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哦吼吼，老婆子我真是多嘴了。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太多，那樣我會過意不去的，畢竟你們都是我喜歡的善良小伙。”老人轉身面向李維，干皺嘴唇咧開一個不算苦澀的笑“這回不用送我回去了，去忙你的吧。”
她微笑了一下，看着李維沒有說話。
李維上前蹲下身，笑道：“不了，婆婆，還是我背您回去吧。”
……
是夜，夜黑風高，難得一晚沒有月亮。
將婆婆送回到旅館門口，李維沒去參加抓捕行動討論，而是獨自重新回到了高地。幕後操控之人似乎能藉助島上居民的眼睛監控整座小島。一直被動屬實不好受，是時候出手了。就目前掌握信息來看，他已經能猜到大致情況。
高地城堡，彩虹國女王的宮殿內部遠比四四方方的外觀要複雜得多，光是不知通往何處的折線樓梯就有百來多道。
好在巡邏士兵少，環境幽暗，能更好隱匿。
兩層石梯之間，幾個身穿重甲，腰掛佩劍的士兵正商量着交接工作。
“今晚又要去四樓巡邏嗎？”
“對，近段時間都要去。”
替班士兵聽聞嘆了口氣，對自己加大的工作量有些不滿，嘟囔道：“明明以前都不用去陛下那層的，況且都十年了，城堡里也沒出過事……”
“廢什麼話！要你去就去，這是命令！”另一士兵皺眉低聲呵斥道。
“是！”
替班士兵識趣地趕緊閉上嘴，將頭盔戴好后，招呼兩個手下一起上樓巡邏。
與此同時，沒有火光照射的一處，李維睜開眼，待替班士兵隊伍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后，他瞥了那個漏單的訓話士兵一眼，悄然繞到了對方背後。
“呃...”
一聲微不可查的輕哼，士兵兩眼一翻，不省人事。
幾息后，李維披着鎧甲從陰影中走出，接着打開見聞色跟上了方才上樓士兵。
剛上四樓，能感覺周圍裝飾要高檔不少，不僅是地上的柔棉紅毯不似樓下大理石板，幽暗長廊兩側還掛有整齊金絲紅木框的畫作，褐色暗沉的色調恰到好處襯托出每幅畫的莊重典雅。
【海倫·阿爾敏，海圓歷1008年逝，智慧與勇氣並存者，彩虹國開國女王。】
李維看了眼一手握矛，一手持盾的紅袍女戰士，儘管眉宇間散發著男人的英氣，卻也掩蓋不了她那份獨屬女人的溫婉美麗。
這位開國女皇的右邊是位拉大提琴的微笑男人——【洛哈特·吉羅德，海圓歷1016年逝，第一任王夫，王國首席大提琴導師。】
整個走廊的畫中之人無一例外都是王室成員。
有趣的是，彩虹國每任國王都是女性，而她們的丈夫幾乎全是王國最享負盛名的音樂家。
可能是當地特有的王室婚配傳統，李維邊猜測，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最後一幅畫的位置。這並非走廊盡頭，整間走廊是環形的，此時士兵應該還在另一側巡邏。
畫下銅刻碑沒有詳細記述，只有一個似曾聽聞的名字——【海倫·今敏】
李維皺了皺眉，下意識抬頭。
畫像半隱在暗中，走廊另端傳來士兵們盔甲吭哧聲，反射的火光逐漸將黑暗中畫像照亮。
一襲艷麗紅裙，杏眼桃腮。
【是她！】
李維微怔，同時腦中不由浮現那個女人聲音。
“小哥，你能讓子彈拐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