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扇在然臉上的皮划艇划水槳
大多數時候我和Stephen約飯都會約在自助餐廳,倒不是我們兩個人有多奢侈,因為算來算去依照我們的食量吃自助餐會更加經濟實惠一些。
當初在高麗村上班的時候我們會經常在收工之後自己開一個爐子,囫圇吞棗般的享受一盤又一盤新鮮的肉類,最初偶爾老闆還會站在一旁微笑着欣賞我們狼吞虎咽的窘迫神態。漸漸地他的表情開始變得僵硬起來,到最後就是他神態窘迫了。一段時間之後店裏原本提供給員工的折扣價格開始縮水,Mark哥幽幽的看着我倆抱怨說僅有的一點福利就這樣被我們硬生生的吃沒了。
辭職之後我們迷戀上了一家華人經營的日式烤肉任食店。多倫多大部分的自助餐廳都是由中國人在經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件值得吃貨們驕傲的事情。
七月一號加拿大國慶日(CanadaDay)。Stephen的店鋪沒有營業,他趁着久違的休息日和我約了一次日式烤肉店的午餐任食。
“真的是饞死我了!好幾次差點關門奔過來了!”停好車之後,Stephen抬頭看着門前懸挂的巨大招牌,一邊搓手掌一邊感慨。
“倒是看你面色油光發亮的,肯定平時也是沒少吃肉的。”我伸手拉開門,示意他先進去。
這家店向來都是生意火爆的。即便是中午也是需要早早地過來佔位置,不然就是動輒半個小時以上的等待時間。而且店家對於就餐時間還有嚴格的時間限制,兩個人的話從上菜開始算不能超過兩個小時。
經過漫長的等待,我們終於分到了座位。未待坐定,Stephen便焦急的將早已圈好的點菜單交給了服務生。店家上菜很快,不久之後他便抄起夾子火急火燎的烤了起來,邊烤邊興奮的對我大聲描述開店之後發生的各種奇聞趣事。
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我們面前的空盤子越疊越高,爐網上正在炙烤的肉量卻絲毫沒有減少。一個服務員小哥過來禮貌的問我們還剩下最後一次加菜機會,是否需要再加些什麼。
Stephen快速掃了一眼菜單,斟酌片刻,“再來五盤牛肉和一些蝦就可以了!”
“那是具體要多少只蝦呢?”服務員小哥彎腰畢恭畢敬的看着他。
“嗯,一百隻吧,夠了吧?莜蒙。”Stephen皺了皺眉,用商議的口吻問到。我摸了摸自己約莫七分飽的肚皮,“夠了夠了,差不多了!”
於是服務員小哥轉身離開,找到不遠處的一台電腦準備將我們加的單輸入到系統裏面。小哥應該是剛剛入職不久,一個經理模樣的人站在身後不時抬手給他提供指導。
因為距離不遠,所以我們十分清晰的聽到了如下對話。
“你確定他們點了一百隻?!怎麼可能有人點一百隻!浪費了要罰錢的啊!”
“我跟他們確認過的。他們能吃完的。”
“肯定是你聽錯了,吃不完一百隻的,很多的。”
“但是他們確實要的是一百隻。。。。。。”
“剛剛上班肯定都會有聽錯的時候,你要反覆跟客人確定,兩個人吃一百隻有點太誇張了。。。。。。”
“那怎麼辦?”
“你跟着我,看我怎麼跟客人說,學着一點!”
於是經理就帶着小哥站回到了我們面前,
“您好,剛才我們這位同事可能聽錯了,請問你們剛才點了多少只蝦,就是想在多確認一次!”經理彎腰和氣的問我們。
“一百隻!”Stephen正在撕扯一片剛剛烤好的牛肉,頭也不抬的回答他。
“一百隻?可是你們只有兩個人,時間也不多了,吃不完吧?”經理小心翼翼的繼續問到,用手輕輕指了指擺放在桌面上正在飛速倒計時的秒錶。
“能吃完。”Stephen開始有些不耐煩。
“呃,可能最早同事沒有跟你們解釋清楚政策,剩下來太多的食物我們是會有一定的收費的,非常不值。。。。。。”經理鍥而不捨,繼續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與我們周旋。
“你們店我們經常來的,政策早就懂了。而且我們說了我們能吃完。。。。。。”Stephen已經不想再搭理他,我仰靠在椅背上繼續回答他。
“一般四五個人才點一百隻,現在蝦比較大個,要不我先給你們上五十隻?”經理見我們沒有妥協的意思,轉變了一下思路。
“那要是不夠吃怎麼辦。。。。。。”Stephen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這樣,如果不夠吃的話,我也不給你們限制時間了,你們隨便吃隨便點,也就不用受最後一輪的限制了!怎麼樣,但是我覺得五十隻真的是綽綽有餘了!”經理滿臉假笑,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殷勤的態度就像是在對待一位許久未見的老友。
“行,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們主要是特別喜歡你們家的蝦,皮都是手工剝掉了的,烤完了就能吃,方便快捷!”我接受了他的提議,夾起盤中一隻去了皮的生蝦,放在了爐網上面。
“好的好的,那我先給你們上五十隻!”經理喜笑顏開,回頭看了服務員小哥一眼。我覺得他費盡心思的和我們討價還價,最主要的還是顧忌自己的面子,不想像個傻子一樣站在新員工面前。畢竟說好了是要來給他演示如何正確與客人溝通的。
而這個沒有點餐限制的承諾,卻讓我們徹底釋放了自己的肚皮,到最後兩個人吃了足足有兩百多隻去皮蝦。之後經理站在遠處的吧枱裏面再也沒有出現在我們面前,只是偶爾假裝不經意的瞟向我們的檯面,我猜他一定是在為自己當初多此一舉的行為暗自懊悔。
回到家之後我興高采烈的對然描述這段趣聞,不曾想她見怪不怪的沖我來了一句:“所以說你這個身材是有原因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胖起來的!”
那年的七月我和然瘋狂的迷戀上了皮划艇運動,經常對着電腦地圖四下搜尋多倫多周邊的划艇聖地。我們各自買個一艘適宜在溪水與湖水中划行的入門“激流艇”,它的體積較大,易於掌控。泛舟於湖水之上的那種平靜感能夠帶給人們浮躁的心靈足夠的升華,而自水中望向湖案兩畔的風景更是別有一番情趣。
整個夏天的周末,我們都在忙碌的重複着幾個相同的動作,將皮划艇綁在車頂,拆下來放在湖水裏,划艇,將皮划艇從水裏拖出來在舉起來綁回到車頂,開車回家。
划槳是個很費臂力的動作,一段時間之後我和然的手臂肌肉都陰顯的增長了不少。相對於我,然更加痴迷於手臂菱角分陰的線條,總愛時不時的拉着我站在鏡子前對比一番。
“奇怪!為什麼你的肌肉增長比我要陰顯這麼多呢!”然擼起袖子,曲起手臂,皺着眉頭不解的問我。
“因為我比你運動的更多呀!”我幽幽的回答她。
“可是每次我們划的都是同樣的距離啊!”然瞪大了眼睛繼續追問。
“但是我要扛着皮划艇舉到車頂再給卸下來,而且次次都是舉雙份的!”我撇撇嘴,做了個雙手舉過頭頂的動作。
“哼!看來你是有意見不想舉了!”然雙手叉腰,撅起小嘴嬌嗔的說到。
“別別別,怎麼可能!舉完皮划艇之後把你也給舉起來綁在車頂我都毫無怨言!”我笑着一把將她摟在了懷裏,她努力扭動着身體想要掙脫出來打我,卻被我死死夾住不能動彈。
回答女朋友的問題一定要機警,不然處處都會是陷阱。尤其是對於直男來說,那種感覺就仿似每天都在練習腦筋急轉彎一樣。
Grandriver(格蘭河)是我們划艇最愛去的目的地之一,沿岸的幾座小城例如Cambrige和Paris都是充滿了文化氣息的歷史名鎮,尤其是距離多倫多一個半小時車程的Paris,是那年夏天我和然最鍾愛的目的地。河岸兩旁的人們悠閑地享受着午後的陽光,磚牆已盡斑駁的老式建築沿河佇立,幾處牆面被浪漫的塗鴉藝術家精心塗抹過,被四周圍熱烈綻放的夏季花草映襯着。小鎮以宏偉的教堂為中心,唯一的主幹道兩旁是數間個性鮮陰的商店,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各類商品。
兩間中型酒吧也許是整個小鎮夏季最為繁忙的地方,均在二樓設有沿河而建的露天平台,慕名而來的遊客們三五成群的圍坐在露天平台上,沐浴着炙熱的陽光,慵懶的享受清涼的啤酒飲料。我和然在划艇之後也總會上到露台小憩一陣,叫份物美價廉的披薩,兩杯啤酒,凝望下眼前波光粼粼的河水,發一陣呆。
安大略省幾處小鎮的命名非常有意思,和世界上的幾座大都市同名。譬如London(倫敦),Paris(巴黎),Perth(珀斯)。。。。。。這樣的命名時常會帶來一些有意思的對話,就比如說某個周一我回到學校上班,在辦公室遇到了春光滿面的上司,
“早啊,莜蒙,這個周末過得怎麼樣,去了哪裏?”
“早啊,老大,過得非常好啊!去了倫敦和巴黎。。。。。。”
“什麼?倫敦和巴黎?行程豈不是會非常匆忙,時間都浪費在飛機上了吧?”
“飛機上?為什麼飛機?”
“不坐飛機難道你是坐船去的么?不要告訴我你坐火車橫跨的大西洋!”
“哦哦!不是,老大!我去的是我們安大略省的倫敦和巴黎!”
“噢。。。。。。有點意思。。。。。。”
我和然的第一次巴黎之旅其實並不是十分的浪漫。
當時不熟悉Grandriver水路的我們划著划著突然感覺到身體下方的水流變得湍急起來,前行變得絲毫不費氣力了,最初我們倆暗自竊喜,行駛了一段距離之後發現水流並沒有要減緩的意思,於是就變得惴惴不安起來,急忙像反方向划槳,想要後退回去研究研究狀況。但是在強大的水流作用下我們好像已經失去了對於皮划艇的控制。幾分鐘之後岸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碩大的警示牌,“前方一公里大壩區域,危險!”。
看到警示牌之後然嚇得大叫了起來,開始更加用力的向後划水。我示意她迅速靠近我,帶着她一起像河岸邊劃去,因為靠近岸邊的水流會舒緩一些,到達水深不及膝蓋的地方,我索性跳到了河裏,伸出划水槳示意然伸手抓住它,然後拚命地把她往我這裏拽。
也許是用力過猛,然啊的大叫了一聲,連人帶艇翻轉了九十度,並不是十分優雅的落到了水裏。落水之後的她驚恐不已,胡亂撲騰個不停,縱然水深尚不及膝蓋,她也久久站立不起來,並且由於動作幅度過大,濺起的水花讓我一下不知道該如何靠近她。後來聯想到書本上看到的“溺水之後人們會拚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無形之中對施救者會造成一定的風險!首先要做的其實是想方設法讓溺水者冷靜下來!”於是千鈞一髮之際,我腦子一熱,再次舉起划水槳狠狠地扇在瞭然的臉上,然大聲“靠”了一句,身體上下沉浮了幾次,咕嘟咕嘟灌下去幾口河水,倒還真的冷靜了下來,自己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
於是我急忙趁熱打鐵,吃力地在水中向前趟了兩步,拽起已經渾身濕透的她爬上了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