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赤尾
“王老闆，我們是太玄司的。”赫連忘憂先笑眯眯地說了一句，也不解釋太多，只是接着道：
“都是正兒八經的人類，咱們有話直說哈。”
王老闆不敢瞎問，說道：
“哎，長官有什麼想問的，您說。”
“嗯，關於你這邊熟魚開口的事，你再說一遍，電話里很難講清。”
“好的。”王老闆也挺爽利，沒有遺漏地把這些天發生在飯店的怪事告訴他們。
但赫連忘憂明顯還不滿足，他連連追問，當王老闆說完自己第一個女朋友姓郝后才肯罷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王老闆用手擦了擦汗，半天後才說一句：
“這位長官……不會真有妖怪作祟吧？”
“唔，還真有，王老闆，你會做菜么？”
“會的會的，我年輕時當過飯店的學徒，就算是現在，后廚忙得不可開交時，我也會去搭把手。”
“那就好，做一道西湖醋魚吧，如果我猜的不錯，不是魚的問題。”
不是魚的問題，難不成還是我這飯店的問題？
王老闆在心裏頂一句，但終究沒敢說出口，乖乖地走到后廚。
“事情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糟糕。”王老闆一走，赫連忘憂就抬起頭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我原以為是這間飯店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有些靈智的龍子龍孫，但是嘛，聽到老闆的話后，好像又可以排除這個可能？”
“因為開口說話的那道菜，是西湖醋魚？”薔薇這時接話，吸引到了眾人目光。
“喲嚯，薔薇大美女可以啊，才剛修行就有這般見識？”
薔薇沒理赫連忘憂的調侃，這些天大家天天混在一起，倒也不用像最開始那樣防備着，她只是白了他一眼，接着道：
“因為西湖醋魚是浙菜的看家菜之一，原料用的，是草魚。”
“自古傳說中的龍子龍孫，就算不是海里的鹹水魚，最起碼也應該是鯉魚什麼的吧，誰聽過一條草魚有龍族血統的？”
赫連忘憂大笑幾聲，鼓掌道：
“有點道理，龍性喜淫，經常和不同種族交合，可不知是什麼原因這幫龍族特別喜歡長着金色鱗片的鯉魚，久而久之就有鯉魚躍龍門這樣的說法了，實際上就是龍宮收編有潛力的龍族後裔罷了。”
“原來如此，不過為什麼喜歡金色鯉魚？”
“沒人知道，大概跟很多人喜歡JK一個道理，那種金色的鯉魚在龍族眼裏可能有種特別的吸引力吧……”
眾人大概聊了半個小時左右，王老闆就從后廚端上來一盤西湖醋魚。
啪的一聲輕響，盤子被端正地擺放在桌子上。
色香味俱全，王老闆的手藝着實不錯。
眾人圍着桌子，靜靜地等待着，徐斌甚至還拿出一個攝像機放在一旁實時錄製。
“冷……”驀地，沙啞的聲音從魚身上傳來，模糊不清，但確實是華語。
王老闆下意識縮了下滿是肥肉的脖子：
“各位長官，就是這麼個情況，這魚似乎只說很冷之類的話，但現在可是九月份，無論如何也和寒冷不沾邊啊。”
“嗯。”赫連忘憂若有所思，拿起筷子捅了捅魚尾，剮蹭幾下后索性用筷子挖了一下，將這口魚肉塞進嘴裏。
眾人瞠目結舌，不知是誇他膽子大還是說他沒心沒肺。
赫連忘憂一邊嚼着魚肉一邊還搖頭晃腦，頗有些自得：
“肉質鮮嫩，酸甜可口，微微細品下甚至還有淡淡的蟹味，老闆好手藝。”
他又轉過頭來對身邊人說道：
“沒事，我這一脈還精通吃土尋機之法，這魚肉一入我口，我就知道這條草魚不是什麼妖精鬼怪，只是條普通的生命罷了……問題不是出在這裏。”
林長青暗鬆一口氣，沒把龍子龍孫吃了就好，他們接下來還要去尋東海龍族，不宜結下樑子。
赫連忘憂再次挖了口魚肉，擱進嘴裏。
“老闆，帶我們去你的后廚逛逛。”
王老闆自無不可，帶着眾人走進后廚。
后廚比想像中的大得多，足足有五十平米，甚至還安置了些好看的蓄水箱用於保存新鮮食材，看來這王老闆倒不只是在大堂下功夫。
“王老闆，你剛才的那道西湖醋魚做得實在是美味，可是有何秘方？”
“您要是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王老闆有點眉飛色舞：
“西湖醋魚這道菜，一般以草魚做原料，先將其餓個兩三天，使其排出腸內穢物，再以文火烹飪，最講究火候，但咱們這些開飯店的，還是要注重上菜的速度，因此我飯店裏的大師傅想出一個好方法。”
“那就是，藉助其它外物去腥去穢！”
“準備好鯉魚皮，將草魚放在裏面后再將鯉魚皮縫上，先將其用水焯一下，再扒下鯉魚皮，草魚的腥味自去。”
“哦，鯉魚皮么……”赫連忘憂若有所思，看向某處角落。
“這個水缸，養的是什麼？”
“鯉魚，專門買來肥碩個兒大的，用作草魚去腥。”
眾人隨着赫連忘憂走近水缸，裏面空落落地游着四五條大鯉魚，肥碩靈動，可惜有一條赤尾的鯉魚已經肚子翻起，飄在水面上，眼看就不行了。
赫連忘憂“嘖”了一聲，對林長青道：
“老林，在我華國龍族一脈中，鯉魚佔據着不小的地位，民間還有錦鯉這個說法，很多人認為拜錦鯉可以獲得好運。”
“當然，別的不說，就算是普通的鯉魚，生命力也很頑強，你看看這條赤尾鯉魚，眼瞅着不行了，但看着還是蠻堅挺……不過啊，估摸着它開始不斷吐泡泡的時候，就真的快沒命了。”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仰泳”的赤尾鯉魚嘴唇一張一合，一連串泡泡咕嘟咕嘟地冒了出來。
“喲嚯。”赫連忘憂眼裏劃過一絲笑意，接著說道：
“哎呀呀，我還聽說啊，鯉魚臨死前，會像鱷魚那樣翻滾數圈，也不知道這條鯉魚會如何？”
咕嚕咕嚕的水聲響起，赤尾鯉魚陀螺似的旋轉起來，幾乎快把水缸攪翻。
這精神頭，比磕了肥宅快樂水還猛。
薔薇看出來是怎麼一回事了，接話道：
“我還聽說啊，鯉魚臨死前，都要奮力一躍，如同要衝出生活的河流一般，不這麼蹦的，可都是裝死的鯉魚呢～”
翻滾得很歡脫的赤尾鯉魚明顯一僵，短暫的沉默后奮力一躍！
砰的一聲，水花四濺，它大概蹦了兩米高，在空中還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到達最高點時魚身自然伸展翻轉，火紅的赤尾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爍出波光，如同名貴的寶石。
這是力與美的結合，無一不彰顯完美。
——如果沒有薔薇突然伸出的那隻手，就更完美了。
赤尾鯉魚在空中轉得正嗨的時候，薔薇一伸手就將它撈在懷裏，不顧它的掙扎，輕輕敲了一下魚頭：
“還挺有表演天賦，你擱這裏托馬斯迴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