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趕屍術

瀰漫著濃重中藥味的湯藥撒了一地，瓷碗也碎成了好幾瓣。

不過春桃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因為她已經發現在自己身後突然發話的人正是府里的老爺，也是下人們口中的牧老爺。

剛進門的時候，負責教她們規矩的老嬤嬤，可是挨個的給她們講了府里究竟有哪幾位貴人，更是重點介紹了府里管事的就是這位，對其一定要格外尊重。

春桃昨天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抬頭瞧上過幾眼，這位牧老爺給人的感覺十分的儒雅隨和，就好像她曾經路過私塾，看到的那些滿腹經綸的教書先生一樣。

不過現在這位儒雅隨和的老爺卻彷彿變了一個人，正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那種眼神既像是佔有又像是貪婪。

春桃下意識地低下了頭，想要避開林里貪婪的目光。

然而地上撒了的湯藥和破碎的瓷碗卻讓她認清了現狀。

她闖大禍了！

不單單違反了府里的規矩被老爺抓了個現行，她甚至還打翻了給老爺熬煮的湯藥。

她的臉刷一下子就白了！

外面餓死的人不計其數，就算勉強活着的人也大都被飢餓所籠罩。

不過人總會想出一切可以想到的辦法，在關鍵的時刻能延續自己的生命，草根，樹皮，樹葉子，甚至是柔軟一點的泥土，但凡是能入嘴的東西，都會被已經餓瘋了的災民們塞進嘴裏，吃進肚裏。

吃土的滋味並不好受，而且那玩意兒稍微吃一點可能問題還不發，可要是吃多了以後，肚子慢慢就會漲得像西瓜一樣，摸起肚子來更是硬的像石頭一樣。

所以在外面吃土吃死的也是大有人在，春桃領居家的人就是逃荒路上吃土吃死的。

春桃同樣也是逃難過來的，她的家裏也不富裕，三個妹妹，一個弟弟，一大家子的人，逃到這裏的時候，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她，她爹和一個弟弟了。

實在沒辦法的春桃爹看着馬上就要餓死的兒子，咬了咬牙，以五袋小米的價格把春桃賣給了人販子。

所以能在有錢人家做奴婢，吃喝不愁還有月錢，這可是打着燈籠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一想到被趕出去以後繼續餓肚子這樣的結果，她不由得誠惶誠恐的一下跪倒在了地上，不停的磕着頭，同時不斷哀求着，“老爺我錯了，老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

十六歲的少女哭的梨花帶雨，哪怕是鐵樹都會開花，換成是其他人，只要不是鐵石心腸的，基本都會網開一面。

可偏偏春桃面前的林里卻宛若老僧入定一樣，一動不動的站着。

不同於在輪迴者面前所表現出來的平易近人，他只是冷漠的看着，任由春桃一下一下的在他的面前磕頭。

“咚咚咚咚咚。”

腦袋重重的砸在地上，老爺沒有發話，春桃也不敢停下來，只能咬着牙繼續磕頭，嬌嫩的額頭在粗糙的地面上不斷的摩擦着，很快她的腦袋上就磕出了血印，一張嬌俏的臉蛋就這麼被毀了。

像是被外面磕頭的聲音吸引了似的，上鎖的房間裏，鐵鏈在地上拖拽的動靜開始變得越來越大。

頭部不斷的撞擊已經讓春桃的意識有些昏昏沉沉了。

“可以停下了！”溫柔的聲音在春桃的耳邊響起。

下意識的抬起頭，林里一如既往充滿自信且陽光的笑容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牧老爺又重新變回了那個溫文爾雅的教書先生，彷彿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臆想出來的。

“你不是在好奇裏面有什麼嗎？既然你想知道，我帶你進去看看吧。”

不等春桃答話，他就自顧自的掏出了鑰匙，打開了門上的鎖。

林里的話讓春桃獃滯了一下，她立刻回想起了剛剛那一眼自己所看到東西，恐懼一下子在心頭升起。

可她現在根本不敢拒絕老爺的要求，只能強忍住恐懼，顫抖着身體跟在了林里的身後。

門被緩緩推開的聲音，讓房間裏的東西變得越加躁動。

房間裏的光線不是很好，春桃只能依稀看到面前有好幾個人被鐵鏈牢牢地鎖住。

“老爺我錯了，行行好，您放了我吧！”

“老爺，是我不對，是我錯了，是我一時頭腦發熱做了這糊塗事，老爺饒命啊老爺！”

“救命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都得死……”

一聲聲凄厲的哀求聲從兩邊傳來，春桃這才發現，房間的兩邊都放置這好幾個巨型的鐵籠。

而那一聲聲的哀求就是從鐵籠里傳來的，不過房間裏的光線有些昏暗，春桃也看不清楚鐵籠子裏面的具體的情況。

不等春桃再繼續觀察，那幾個被鐵鏈鎖住的人，就像是聞到了魚腥味的貓一樣，黑暗中彷彿餓虎撲食一樣，猛的就沖向春桃。

鐵鏈在粗糙的地上快速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

他們的衝刺在距離春桃還差一米左右的位置被硬生生的停住了，身上捆綁的鐵鏈彷彿狗繩一樣牢牢束縛着他們，讓他們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猝不及防的春桃哪裏見過這種陣勢，被嚇得兩腿發軟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生人的氣味和血腥味讓被鎖住的人更加躁動不安，他們瘋狂的想要靠近春桃，卻又受限於鐵鏈的長度，只能在距離她一米的地方和鐵鏈做着力量的角斗。

直到林里打開了邊上的燈，讓整個房間瞬間亮如白晝。

燈是機械師的手筆，利用汽車蓄電池，逆變器，再加上燈泡製作而成，很簡單的電器學知識。

換做平時，只用過煤油燈和蠟燭的春桃一定會對此嘖嘖稱奇，認為這是仙法，不過春桃此刻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燈光驅散了房間裏的黑暗，卻也將整個房間隱藏在黑暗下見不得光的那些東西，全部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看着眼前的一幕，春桃彷彿被定身咒定住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那些在她面前，近在咫尺被鐵鏈鎖住的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茹毛飲血的野獸來的更恰當。

滿臉全是粘稠的血液。

而它的邊上，則是一具具屍體！

讓春桃感到心悸的，是這個“人”身上穿的衣服，儘管沾滿了不明的污垢和發給的血漬，但春桃卻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和她現在穿在身上的丫鬟服簡直一模一樣！

更詭異的是，每一個被鎖起來的“人”邊上都放置着兩個紙人。

紙人臉上畫著彩妝，雙眼似有神，表情各異，帶着一種說不出詭異，明明是死物，卻又好像是活的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角度的問題，春桃總感覺這紙人似乎正朝着她露出微笑。

“他們都是這裏之前的奴僕，我們給他們飯吃，讓他們有地方住，可是危險到來的時候，他們卻想也不想的直接逃走，你覺得這算不算是背叛？”林里不緊不慢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突然響起。

身體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

“算，肯定算！”春桃感覺自己的嗓子有些乾澀，卻也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說話。

“那你覺得我把他們關在這裏，應該還是不應該？”

“應該，絕對應該！”

春桃這樣的回答反而是讓林里有些一愣，不過他也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深諳反派死於話多的林里，也不打算把自己所有的佈局全部說出來。

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而房間裏彷彿人間地獄的景象也讓鐵籠子的哀求聲變得更加密集。

鐵籠子裏面居然都是一個個的活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而現在這些人就好像是待宰的家畜一樣，絕大部分人都眼神空洞，只有一小部分人還在哀求着，期望着老爺能夠網開一面，放自己一條生路。

雙腿發軟用不上力，恐懼就像是被放出鐵籠的野獸，開始吞噬春桃的理智。

她勉強轉動身體，想要遠離邊上的這個男人。

雖然大字不識一個，可她並不是什麼蠢人，每個人心底里都有那麼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是絕對不容其他人觸犯的禁忌。

但現在她知道了牧老爺的秘密，這代表着她絕對沒辦法活着走出這裏！

這個念頭一出現，恐懼就普通浪潮般將她淹沒，她想往後退，卻結結實實撞到了什麼東西。

春桃的思維在這一瞬間是凝固的，她沒有思考任何的問題，只是下意識的慢慢扭過了腦袋。

她撞到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但真正讓春桃奔潰的卻是這女人並不是活人，而是她剛剛看到的紙人！

只是稍不留神的功夫，這紙人居然就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她的身後！

“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了整個房間。

緊接着就立刻戛然而止。

“誰要是再發出什麼聲音，下一個喂殭屍的，可就是他了！”

林里的聲音並不大，但輕描淡寫的話卻讓那些吵吵鬧鬧的人立刻閉上了嘴。

整個房間再一次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又過了一會兒林里走了出去，吹着輕佻的口哨，將門重新鎖上。

哪怕是不相識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林里的心情很好。

畢竟這是一次一箭三雕的結果，春桃不會再恐懼了，也再也不需要忍受飢餓，擔心家裏那些事情了；被鐵鏈鎖住的“人”獲得了新的鮮嫩食材，正在不停的大快朵頤；而林里也獲得了任務點數，順便也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那就是利用被操縱的紙人殺人同樣也可以獲得任務點數。

紙人是不會自己動的，但紙紮秘術卻能讓紙人變得像活人一樣。

隨手拉扯住一位婢女，林里慢條斯理的吩咐道，“客房的老爺醒了，你再去一趟廚房，讓他們給老爺重新再煎一副葯。”

做完了這一切的林里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把門鎖上以後，他從房間的隱密的角落，拿出了兩本書。

一本是他從主神空間獲得的紙紮秘術，另一本則是他花了大價錢從紅陽教那裏換過來的趕屍術。

林里先是看向了紙紮秘術。

來到這個世界的這幾天裏，除了謀划和佈局之外，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研究和揣測紙紮秘術上面記錄的各種左道之術。

書是差不多快翻爛了，甚至可以說是倒背如流了，可按照紙紮秘術上那樣施法，讓紙人自己動起來，無論林里怎麼嘗試，卻始終無法成功，這也導致了他一直原地踏步，不得寸進。

這其實也很正常，任何東西都是講究一個循序漸進的，得從最基礎的學起，就好像是嬰兒還沒學會走就想學會跑，明顯不現實。

而林里之所以沒有任何進展的原因也很簡單，他缺少了能驅動紙人的媒介。

什麼事情都有一個門檻，汽車沒油不會走，電燈沒電不會亮，輪迴者的天賦畢竟都擺在那裏，普通人要是沒個老師帶，拿着本秘籍就能無師自通，那掌握靈幻異術的人豈不是滿大街都是了。

林里欠缺的媒介可以是修道之人的法力，也可以是吃齋念佛的和尚們修鍊出來的佛力，鬼的陰氣，殭屍的屍氣，什麼都可以。

但是這些東西別說是輪迴者們沒有了，哪怕是主神空間，沒有樣品做對比，暫時也提供不了這類東西的強化。

本來林里是真的一籌莫展的，但他卻憑藉著自己出色的溝通能力搭上了紅陽教。

林里又看向了那本趕屍術。

和李日升獲得的那塊能操縱佛兵的佛牌一樣，趕屍術同樣也是紅陽教的秘術之一。

本來涉及到秘術這種東西，特別是只需要耗費一定的資源，就連普通人也能掌握的秘術，作為立身之本，就算是給再多的錢，紅陽教也絕不會給出去的。

但林裏手裏可並不是只有錢，他開局抽到的紙紮秘術也成為了他交換的籌碼。

顧白從扎紙人那裏獲得的紙紮秘術在不懂行的人看來就是個雞肋，操縱個紙人還需要傷到自己的本源。

可在家大業大的紅陽教看起來卻是一個好東西，再加上林里又會做人，所以付出了一大筆錢以及交出了手裏複製版的紙紮秘術之後，林里很快就從紅陽教的高層手裏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